每個星期的周日,就是狗尾鎮的集市,附近的劉家村、東平村、許胡村等八個村落,從淩晨四點左右,便會有人開著拖拉機,挑著扁擔,牽著牛羊雞鵝等雜七雜八的商品貨物,來到貓耳村的村門口。


    大姨大媽叔叔阿姨們便會自己走到自己的固定攤位,其實也就是貓耳村的一片空地。


    沿著村口,大家都會自覺的空出一道大約能夠容納一輛轎車通過的路來。


    等到六點左右,那些小商小販便已經整理好各自的貨物,隻等著顧客上門。


    村裏上了年紀的叔叔嬸嬸們會擺上自家種的新鮮蔬菜,也有家養的一些雞鴨和蛋,一些稍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也會在這個時候從一些批發市場進了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拿來銷售,賺點小生意。


    簡單的生活也會有著簡單的快樂!


    初起的朝陽帶著點火紅的溫熱,葉上的露珠也是欲滴還滴。


    淺淺的泛黃小路帶著絲絲涼意,小小的布鞋踩在上麵,發出著細微的摩擦聲。


    村裏村外人影漸漸增多,有老人有小孩,今天不僅是購買生活用品的集市,也是出來散心的好日子。


    餘生站在村口四處張望,六歲的身子已有一米左右,簡單的白布小褂,搭配著淺灰色的粗布短褲,身後背著約有半人高的竹簍,明眸皓齒,端的是如姑娘一般俊俏可愛,隻是頭上頂著一個小小的寸頭,小小年紀,卻又多顯出了幾分精神十足。


    白嫩嫩的臉上滿是疑惑,一些路過他身邊的人,都會讚一聲:“誰家這麽俊俏的孩子!”


    隻是,餘生哪有時間理會這些,站在村口,看著漸漸熱鬧的集市裏人來人往,小臉委屈,嘀咕道:“賣糖葫蘆的張伯伯呢?”


    從餘生的五歲開始,每周的集市基本都是他來為自家那個小窩采購食材和一些生活用品,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給家裏那個老頭子賣兩斤黃酒。


    每周兩斤,不多不少。


    可自從餘生有一次嚐過了那一串串如糖汁澆做的糖葫蘆,便愛上了這並不昂貴但卻甘甜可口的糖串,精打細算的餘生,便會每月給自己留下幾塊大洋,然後在一周一次的集市裏,安慰自己平淡的口腹。


    又是“苦等”一番,還是沒見著那位張伯伯,餘生小嘴一癟,搖晃著身子跑到集市的裏邊。


    徑直走到一處攤子,隻見那裏停著一輛電動三輪車,而車上正擺放著十幾個酒壇子。


    一位約莫六十左右的老伯伯,正挽著袖子,卷著褲腿,穿著一雙新編的草鞋,坐在車頭,手裏也是拿著一杆小煙槍,正不住的吐著小煙圈。


    看到小餘生背著竹簍走到攤子前,略顯渾濁的眼睛裏透露著一絲笑意,吐出一個煙圈,老人笑著問:“是餘生啊!又來買酒啦?”


    作為這裏唯一賣酒的攤子,餘生儼然是這裏的常客。


    餘生努力的裝作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清了清嗓子,也是笑著道:“好久不見啊,劉爺爺,我給我家老頭買酒來了。”


    “還是兩斤?”


    “兩斤!”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複,被稱為劉爺爺的小販,樂嗬嗬的收了收手裏的那杆煙槍,從車上取出一個勺子。


    餘生搖晃著小身子,轉身背對著劉爺爺。


    老人又是嗬嗬一笑,從餘生背後的竹簍裏拿出兩個小壇子,把車上一個貼有黃酒兩個黑字的酒壇子裏的黃酒灌了進去。


    酒水“咕嚕咕嚕”的流進小壇子,餘生突然好奇的問道:“劉爺爺,為什麽今天沒看到賣糖葫蘆的張伯伯?”


    “哦?你說老張啊?似乎昨天是感冒了,怎麽?是不是饞上糖葫蘆了?嗬嗬!”老人的手裏動作不斷,隻是嘴裏揶揄的笑著。


    餘生不好意思的嘟囔道:“哪有,我,我隻是關心張伯伯!”


    聽道餘生的辯解,老人也不點破,隻是笑著繼續說道:“別急,老張城裏的兒子兒媳和他的孫女都來看他了,聽說他的孫女今天會過來幫他賣那些糖葫蘆。


    人家老張可是一直念叨著你呢,昨天他就把糖葫蘆準備好了,隻是沒想到身體突然病倒了。


    哎!人老了,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咯!


    嗯,好了!”老人剛說完,兩小壇子也灌滿了黃酒,順帶著把蓋子蓋上,拍了拍餘生的小腦袋。


    餘生一個下蹲,躲過老人的粗糙的右手,轉過身不滿道:“劉爺爺,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摸我頭,不然我會長不高的!”


    老人一點也不介意,隻是笑的更加開心,老臉都快眯成一朵菊花,道:“知道了知道了,怪我怪我,小餘生一轉眼就長那麽大了!哈哈!”


    不過下一刻,老人便輕咦一聲,笑著道:“噥,你的糖葫蘆來了!哈哈!”


    “哪裏?哪裏?”餘生聞言眼睛瞪的老大,興奮的問道!


    老人昂了昂腦袋,順著老人的目光,餘生趕緊墊著腳掌望了過去。


    ……


    繁華的集市人來人往,兩邊的小販爭相叫喚著,買東西的,賣東西的,說笑聲,殺價聲,自知命不久矣的雞鴨鵝的啼鳴聲。


    老人,小孩,高的,矮的,白的,黑的,胖的,瘦的,形形色色的人影匯聚成了一道別有風味的風景線。


    一個身穿露肩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努力的穿梭在人流之中,手裏用力的抓著一根粗如臂膀的木棍,上麵被塑料薄膜包裹的稻草中,插滿了一根又一根紅豔豔的糖葫蘆。


    女孩似乎很緊張,凝雪的肌膚上透露出一絲羞澀,水潤動人的大眼睛微微閃躲,似羞似喜似好奇的左顧右盼。


    眼裏滿是對新鮮事物的好奇與歡喜,可是由於手裏的糖葫蘆似乎有著幾分重量,女孩嬌俏的臉上和修長的脖頸上微沾著如清晨露珠般的水露。


    一頭及腰的黑絲長發微微搖擺,被清晨的春風吹動了發絲,幾根調皮的青絲就這麽橫過女孩絕美的臉上,卻遮不住女孩初現的幾分絕代風華。


    路過的行人不管男女老少,眼裏露出的都是一抹驚豔的目光。


    這個絕美的少女,好似畫中走出的可人兒,隻是手裏的糖葫蘆卻又給人一種親切之感,就像落入凡塵的精靈和仙女。


    餘生還小,不知什麽是漂亮,什麽是喜歡。


    隻是早起的春風,不僅吹動了女孩柔順的長發,也吹動了餘生六歲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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