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交流》。”豆豆搶著道,“請多多支持哦!”


    大家笑,陳瑞煬道:“懷月,看來我真要給豆豆發加班費了。”


    豆豆道:“我不要加班費,我要吃飯。”


    懷月憐愛地摸摸他的頭,笑道:“怎麽辦呢,我們家的小飯桶,你媽媽到手的加班費都被你叫跑了!”


    豆豆衝著陳瑞煬道:“陳叔叔,你把我的加班費給我媽媽好不好?”


    “好的好的。”陳瑞煬哈哈大笑,“加班費給你媽媽,晚上叔叔請你到大飯店吃飯,好不好?”


    “好。”豆豆高興道,“我要吃糖醋排骨,還要海瓜子,還要醬爆茄子,還要飯。”


    懷月對一旁的姬君冶悄聲道:“每次都是這老三篇,還不讓人換,小傻瓜一個。”


    姬君冶一邊笑著點頭一邊偷偷去看哥哥的臉色,見姬君陶坐在那裏殊無笑意,暗暗心焦,對上阿戚眼中的憂色,更是後悔這次跑來看龍舟。


    這一桌本來還有民俗會和吳江縣政府的人作陪的,見雙方彼此相熟,汪會長又再三關照不可拘泥了的,便樂得留下他們自便,自己找熟人桌去了。隻是又哪知這幾個人,豆豆歡天喜地,懷月不明就裏,姬君冶忐忑不安,姬君陶一聲不吭,阿戚總算是和陳睿煬談笑風生,堪堪將一頓飯應付過去。


    辭了汪會長一起往停車場走,姬君冶對懷月道:“坐我們的車迴排屋吧,明天反正是休息,昨天我替你屋頂上澆了水,你再不迴去,絲瓜都要幹死了。”


    懷月悄聲道:“我跟豆豆爸爸說好了下午要迴去的。”她並不知道姬君冶他們已經知道了她離婚的事,說的時候隻覺得尷尬。


    豆豆鑽在母親懷裏道:“我要跟媽媽迴去我要跟媽媽迴去。”


    陳瑞煬對懷月道:“給他爸爸打個電話,反正昨天也去過了。明天早點迴去也一樣吧。”


    懷月猶豫了好一陣,終是不忍心兒子懇求的目光,掏出手機給魯風打電話。誰知剛開口,就被魯風冷冷打斷:“懷月,你是帶著他高高興興過了節,我爸爸媽媽可還巴巴等著孫子迴來一起吃頓端午飯呢,我這個當爸爸的從早上6點等到這會兒,你一個電話就說不迴來了,像話嗎?”


    魯風從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過話,懷月一時被嗆得透不過氣,愣了好一會兒,才道:“好吧,我送他迴來。”


    魯風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過頭,想迴旋兩句,可一想到早上車裏出來的那個年輕帥氣的男人,便又鬱悶地把話咽了迴去。


    懷月穩了穩情緒,走迴豆豆身邊蹲下來,對他道:“爺爺奶奶和爸爸都在家裏等豆豆迴去吃飯呢,豆豆下星期再和媽媽一起去排屋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要和媽媽一起去。”豆豆咧了嘴要哭的樣子,“我要和媽媽一起。”


    懷月立時紅了眼圈,可是大家都看著,也隻能勉強穩住情緒,拉過豆豆的小手,掰著她的手指頭道:“豆豆乖,你看今天已經星期二了,明天、後天、大後天晚上媽媽來接你迴家好不好?”


    豆豆摟著媽媽的脖子哭道:“豆豆不乖,豆豆要和媽媽迴家。”


    懷月的眼淚登時就掉了下來,她一邊慌慌張張地擦著一邊道:“豆豆是乖孩子,媽媽後天來幼兒園看你好不好?”


    姬君冶生氣地小聲嘀咕道:“什麽男人啊,這麽小氣,讓一天都不肯!”


    陳瑞煬走過去抱起豆豆道:“豆豆,男子漢說話就要算數,請一天假就是一天,下次如果捨不得媽媽,就請兩天假,爸爸不同意也不能哭,你好好吃飯,快快長大,等你長大了,就可以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


    “可以一直跟媽媽在一起嗎?”豆豆掛著淚珠怯怯地問。


    “當然可以。”陳瑞煬道,“叔叔送你迴奶奶家去,不可以哭,你哭了媽媽會難過,你不想媽媽難過吧?”


    豆豆點點頭,對商懷月道:“媽媽我不哭,你別難過了。”


    懷月點點頭,悄悄抹去眼淚,沖豆豆笑道:“媽媽沒難過,豆豆這麽乖,媽媽很高興。”


    姬君陶看著她微微發紅的眼睛,不忍地轉開了臉。


    第十四章


    姬君陶覺得有些疲倦,在花園裏給盆景澆水散心。


    這些盆景都是姬君冶花了大價錢從不知什麽地方購來的,有鬆有柏,隻是日子一長,難免需要修理。姬君冶的技術不行,每次都修得快要禿了才罷手,所以這些盆景與當初剛來時的模樣已經大相逕庭了。


    他隨意地澆著水,目光越過圍牆。那邊的葫蘆藤已經蔓得很像模像樣了,雖然及不上他這邊的考究,卻更有情趣。再一看,發現有位老人在彎腰拾掇隔壁的花園。他認得他,是這個小區的花農,有時遇到小冶在修枝,實在令人看不下去的時候也曾過來指點過她幾次。


    老人看到他,搭訕道:“姬先生,澆花啊。”


    姬君陶躊躇了一會兒,道:“幫商小姐整理花園啊。”


    老人抬起頭來,擦了擦汗,道:“商小姐打電話來說有事不過來了,讓我幫著澆澆水,我看好像長蟲子了,順便幫著捉掉,她膽子小,以前也是要我幫著捉的。”


    姬君陶“哦”了一聲,看來她昨天因為豆豆的事傷心了,所以今天都不願來照看她平日裏精心打理的菜園了。


    她一個人呆在城裏幹什麽呢?還是有那個年輕的社長陪著寬解她?小冶如果昨天不說幫她澆了屋頂花園,她也許還會迴來的吧?看她平時那麽喜歡她的菜園,確實做些事情反而倒能散散心。小冶什麽也不懂,胡亂澆了水,也不知多了少了,他心裏有點責怪妹妹多事,要是把她的絲瓜澆死了怎麽辦?


    “不知她屋頂上的絲瓜棚紮了沒有。”老花農自言自語道,“再不紮就晚了,這個孩子,怎麽不迴來呢,我下個星期天有事迴鄉下,怕是趕不迴來幫她紮了。”


    姬君陶想說其實可以從自己家的屋頂走過去,想了想,又沒吭聲,返身迴到了畫室。


    他剛剛在琢磨的是一幅舊作。


    畫麵上大段的枯木是幾年前畫的,小冶說太絕望,充滿了死亡的氣息,攛掇他扔了它,他卻總覺得不舍。因為那段枯木枯萎的樣子所透露出的絕望的誘惑,仿若命運之神在向你招手,沒有當時那樣的心境是難以描繪得如此哀痛的。


    於是想添點色彩上去,對比鮮明,一定很具有視覺衝擊力。想畫一截新枝,又覺得不甚理想,總是離他要的效果差了那麽一點兒。


    嫩糙新葉似乎都太單薄,配不起那段歷經風雨的老枝,也撐不起畫麵,他盯著那段枯木,腦海中卻顯出懷月抱著豆豆哭的時候那雙哀傷的眼睛,那麽美麗的眼睛,本該是□無邊,卻有嚴冬的蕭瑟,令人禁不住地憐惜。


    姬君陶拿著畫筆發了半天呆,找不到思路,索性扔了筆,開車去了素畫廊。


    姬君冶一個上午都呆在素畫廊和她的助手在看“錦繡齋”剛剛裱好的一批父親的作品。忙得顧不上吃中飯。


    “錦繡齋”葉老師傅的裱畫技術在業界是出了名的。因為這次不少是大盈尺的作品,交給別的店裏不放心,所以父親寧肯推遲畫展的時間也要等老師傅親自上陣。


    畫展推遲的另一個原因是姬君陶的作品不夠,沒有達到父親說的三分之一以上的要求。她不敢太催他,怕他脾氣上來撂挑子,本來就不是甚願意和父親一起辦畫展,是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聲淚俱下軟硬兼施好不容易求到的結果,可不想功虧一簣。不過推遲歸推遲,好在姬君陶按計劃在工作,姬君冶想到這一點還是安慰的,本來她辦畫展也不圖什麽,隻是為了他能迴到正常的工作生活狀態中來。


    姬君陶到的時候,姬君冶剛剛吩咐手下把畫收起來,準備出去吃飯。


    “哥,你怎麽來了?”姬君冶驚喜地問,在她的印象中,姬君陶在不是星期一的日子出現在素畫廊的次數屈指可數,“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今天不在狀態,出來看看。”姬君陶看看牆上,母親的那幅字已經不在那裏了,想必是妹妹怕他觸景傷情,這個小冶,也太小心了。


    姬君冶一臉不信地看著他。


    姬君陶笑道:“你哥哥出門一次也值得你大驚小怪嗎?迴去問問阿戚我現在還有什麽問題。”


    姬君冶歡喜道:“沒問題沒問題,我還沒吃飯,你也沒吃吧?咱們去找家好的去。”


    姬君陶不喜酒店的嘈雜,皺眉道:“叫外賣吧,吃個飯不用那麽麻煩,我先去下麵看看,你不是說新布置了展廳嗎?”說罷便走了出去。


    “素畫廊”的位置靠近景區,門口是被稱為“酒吧一條街”的山蔭路,對麵是美院,再過去是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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