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不行…”朱賓拉住我,“那什麽,先別,別弄了,抓緊收拾下屋子,給冷哥泡,泡茶…”


    朱賓不讓我們走,說喝會兒茶,差不多就到吃晚飯的時候了,我們無論如何得留下來吃晚飯。盛意難卻,我也就沒說什麽。


    晚上,朱賓叫來一大桌的菜,並且買了兩瓶好酒,阿風說他等下開車,所以就不喝了。酒桌上,我感覺朱賓有點熱情殷勤的過了頭,好像有什麽事求我。吃喝的差不多時,我抽出一根煙,朱賓眼疾手快,立馬拿起打火機幫我點上。


    “說吧,是不是有什麽事求我?”我吸了口煙,“隻要不傷天害理,兄弟我能幫的,一定盡力幫…”


    ‘啪’,朱賓手裏的打火機掉在了地上。


    “冷哥當,當真?”


    “當然。”


    “你們都先出,出去一下。”


    朱賓幾個小弟走了以後,屋裏隻剩下了我,向風,朱賓,三個人。


    “幹嘛搞的這麽神神秘秘的…”


    我笑了笑,話還沒落音,朱賓把椅子一拉,‘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冷哥…”


    我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怎麽了這是,快起來,好兄弟,有什麽事咱起來說,別行這麽大禮,行不?你年齡比我要大,按說我應該叫你朱哥才對,朱哥快起來…”


    朱賓抱著我胳膊,不肯起,眼淚湧了出來,“冷哥…”


    “嗯,你說,冷哥聽著呢。”


    “你可得救,救救我兄弟呀…”


    第四十二章眼病


    “救救你兄弟?”


    “是,是啊…”朱賓流著眼淚道。


    “怎麽迴事?你兄弟怎麽了?”我問。


    “他,他…”


    “你起來,慢慢說。”


    我把朱賓扶起來,拉了隻凳子給他坐,並且掏了根煙遞給他。


    “上個月,我不是過,過生日麽…”


    朱賓說他上個月過生日,晚上請他這幫兄弟們,出去奢侈了一把。吃飽喝足以後,他們便跑到ktv去唱歌,一直唱到半夜。一幫人都有點喝高了,從ktv出來,走路迴來的時候,朱賓清點了一下人數,發現少了一個人,小九不見了。朱賓就問小九跑哪兒去了,其中一個人說跑去撒尿了。朱賓就安排了兩個人去找他,喝的搖搖晃晃的,擔心他出什麽事。


    結果,朱賓迴來一倒就睡著了。派去找小九的那倆人,找了一圈沒找到,也跑迴來睡覺了。第二天,朱賓睡醒發現,小九一夜沒迴來,把那倆人狠狠踹了一頓。直到中午時,小九才從外麵迴來,用手捂著右眼。朱賓以為他被人給打了,就問他去哪兒了。可他昨晚酒喝的太多,根本就想不起來去了哪裏。朱賓正準備訓他時,他鬆開手,翻開眼皮衝朱賓道,朱哥,你看看,我眼睛裏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朱賓湊近了去看,隻見小九右眼的白眼珠上,有一個小米粒大小的東西,像是有人用針往眼睛上紮了個小洞,塞了個米粒進去。小九說眼睛不痛,就是有點發癢。朱賓認為可能是上火,喝酒喝的,說睡一覺就沒事了。


    傍晚時,朱賓命人喊小九起來吃飯,可怎麽喊都喊不起來。朱賓過去用手一摸小九的額頭,火燒一樣燙。翻開他眼皮一看,朱賓嚇了一跳,原本那個米粒大的東西,已經長到綠豆大了。幾個人趕緊抬了小九送去醫院,檢查過後,說是一種罕見的急性眼病,以目前的醫療水平,根本就治不了,隻能想辦法幫他退燒,至於那隻眼睛的話,估計是要失明了…


    第二天,小九的燒終於退了,而他眼睛裏那東西,卻也已經覆蓋了他整隻眼睛,冷不丁一看像白內障一樣。燒退了以後,小九並沒有清醒過來,整個人呆呆的,醫院說是高燒損傷了腦細胞,要等他自己慢慢恢複。住了幾天的院,小九一點起色都沒有,每天也不怎麽吃東西,就隻坐在病床上發呆,他那隻‘病眼’,給人的感覺十分詭異,無論站在病房的哪個角度,都感覺他那隻眼睛似乎在盯著自己看…


    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小九迴到了大雜院,隨著時間推移,整個人越來越消瘦虛弱,到了後麵,已經瘦成了一把幹柴,連坐著的力氣都沒了,每天隻能躺著。眼看人就快不行了,前幾天,朱賓把他送迴了老家,朱賓的兩個小弟主動隨同照顧,陪伴他度過人生的最後一點時光…


    送小九迴來以後,朱賓一個小弟的話提醒了他。那小弟說,小九這病來的又怪又猛,該不會是撞了邪吧…撞邪?朱賓一愣,覺得有可能,然後,他便想到了我。可是,他既沒有我的聯係方式,又不知道我具體住在哪裏,根本找不到我…


    “那今天我過來了,你怎麽開始時不說,到現在才說?”我問。


    “我以為冷哥很難,難請,不知道要多——少錢,我這手,手頭…”


    我歎了口氣,“如果那小九真的是撞了邪,我和阿風兩個一定會想辦法救他,事後,你隻要給我一塊錢就可以了…”


    驅邪除病,事後收一塊錢,是師父新近定的規矩,師父說,像他的話就不要緊,我和阿風還太年輕,一次兩次幫人,不收錢沒事,但次數多了的話,會影響以後的事業。


    “那就太,太謝謝冷哥了啊,小九才十九歲,父,父母都不在了,跟他爺爺過,很可憐的,你們一定要救,救救他啊…”


    這朱賓為了一個小兄弟,居然給我下跪,令我很動容,不由對他刮目相看,這人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我跟他是打出來的交情,去年楊老爺子和念生老爺子住院那時候,朱賓他們一幫人欺負楊叔,把一塊死人皮放進了楊叔的醃肉壇子裏,被我跑去醫院狠狠揍了一頓。從那以後,朱賓就對我言聽計從,特別尊重…


    這天晚上,我和阿風兩個便沒有迴去。朱賓在附近的一家賓館開了兩間上好的房間,供我們居住。


    第二天,我和阿風迴到大雜院,朱賓收拾了一下,就上了我們的車。那小九不是我市人,他的家在與河北交界的地方,要走挺遠一段路程。春日暖暖的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照的我半邊身子熱乎乎的。一路穿村過鎮,隻見到處都在灌溉農田,一派忙碌的景象。


    將近正午時,我們把車停靠在路邊,每人吃了些我們自帶的食物,繼續行進,下午一點鍾,我們來到小九家所在的村子。


    雖然通往這村子的路不怎麽好走,但這村子看起來也不怎麽落後,不少二層小樓,錯雜在平房間,像顯擺優越感似的立在那裏。小九家就位於兩座樓之間,那是一處連院牆都沒有的,半磚半土的老房子。和那兩座樓房相比,它顯得是那樣的簡陋和破敗,門上糊著肮髒的舊報紙,仿佛來自另外一個星球。


    聽到車聲,兩個衣著時髦的小年輕從屋裏推門走了出來,其中一個認識我。


    “冷哥來了呢…”


    “嗯。”我點點頭。


    “小九怎,怎麽樣?”朱賓問。


    那人歎了口氣,低下頭說,“越來越不行了,早上熬了粥喂他,吃下去沒一會兒就吐出來了…”


    朱賓從車裏取出帶來的東西,朝我們擺擺手,我和阿風便跟隨他們走進了屋裏。


    屋子裏黑咕隆咚的,雖然生著爐子,仍使人感覺陰冷。靠牆桌子上,放著台老舊的十四寸黑白電視,落滿灰塵。如果不是牆上的謝霆鋒海報,這屋裏沒有一點亮色。進到裏間,我們見到了躺在床上的小九,蓋著厚厚的被子。旁邊坐著一個腰彎的像問號一樣的老頭兒。見到我們,老頭兒急忙起身站了起來。


    “爺爺,你,你你坐,我們來看看小,小九…”


    朱賓把帶來的營養品往桌上一放,衝小九喊道,“兄弟,哥我來,來了,你能聽的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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