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就聽一個男人的聲音問,“誰啊?”


    我沒迴答,繼續敲門。


    “誰?”


    我還是不出聲,又敲幾下,就聽腳步聲奔門口而來,隨著院門‘嘩啦’一開,我定睛一看這人,一股血流‘嗡’一下湧到了腦門兒上…


    就是這人,報刊亭賣報老頭兒的哥哥!除了頭發花白以外,他看起來和照片裏差別不是很大。老頭兒穿著一套老式的灰色西裝,戴著花鏡,身子骨看起來挺硬朗。


    “你們是?”老頭兒問。


    “請問…”我定一定神,不動聲色的說,“您是丁子國大爺嗎?(賣報老頭兒有告訴我們他哥的名字)”


    老頭兒一愣,點點頭,“是。”


    “哦,我們是xx市過來的,受丁子民大爺(賣報老頭兒)所托,找您有點事。”


    丁子國老頭兒眉頭一皺,“他托你們找我,什麽事?”


    “一時半時的說不清楚,可以到家裏詳談麽?”


    丁子國猶豫了片刻,衝我們招了招手。我把裝法器的包往肩上一挎,牽著雨馨的手,跟著老頭兒,來到院子裏。院子不大,打掃的一塵不染,正中是一個小小的花壇,摘著兩棵臘梅,幾棵月季。屋牆上,掛著帶魚幹,以及幾條凍的硬邦邦的醃肉。我凝神感應,沒感覺到不明氣場。就聽偏房裏傳出一個女人有氣無力的聲音,“老頭子,誰呀?”


    “xx市過來的…”


    那女人便沒聲了。


    來到正屋,老頭兒朝沙發指了指,“坐吧,我去泡壺茶。”


    雨馨似乎想要開口拒絕,我輕輕拉了她一下,衝她使了個眼色。屋子裏裝有暖氣,熱烘烘的,老頭兒走後,我掃望四周,隻見屋裏的家具都挺陳舊,古色古香的。望了一圈,我的目光落在掛在八仙桌左上方牆壁上的一隻大相框上。


    拉著雨馨來到跟前,隻見這相框裏夾著一張張或大或小的照片,大多是一個小孩子的,應該便是丁子國老頭兒死的那兒子了。這人如果還活著的話,從年齡上算要比我大好幾歲,照片裏看起來蠻可愛的,其中一張,是在那幼兒園裏拍的。照片裏,那幼兒園的水泥地麵很光潔,建築看起來也不像現在那麽舊。


    我正看時,雨馨突然拉了我一下,“阿冷,看那張。”


    順著雨馨手指一看,我不由一震,隻見相框的右上方,有一張以青石鎮那狐仙廟為背景的照片,除了丁子國兩夫婦以外,照片裏還有一個人,由於被旁邊照片所遮蓋,隻能看到那人的半邊臉…


    “阿冷,旁邊那人怎麽那麽像…像狐大爺?!”


    我也覺得很像老狐,和雨馨兩個麵麵相覷。我踮起腳,抓住相框的兩邊往上一托,便把它給摘了下來。和雨馨兩個湊近一看,我的眼睛立時便瞪大了,這人正是老狐!瘦瘦的,眉眼十分清秀…


    我的眼眶登時便濕了,視線一片模糊…我想到那時候,老狐為了弟弟高老三,給那高小文的哥下跪,我想到那時候,為了將血符釘在水庫裏那東西身上,老狐衝我們一笑,扭頭一去就再也沒有迴來的背影…


    “你們在幹什麽?!”


    隨著一聲大喝,我吃了一驚,手一鬆,相框朝地上墜去,幸好雨馨手快,一俯身抓住了。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過來幹嘛的?!”丁子國提著茶壺,站在門口喝問。


    我抹了抹眼睛,衝他冷冷一笑,“這話應該是我問你,你是什麽人?幹過些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我?”丁子國一愣。


    “對,你依靠邪術,害死了磚窯廠王會計,為了怕事情敗露,害死了孫奎夫婦,然後,又害死了自己的徒弟老六。”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少裝蒜!”我‘哼’了一聲,“不是你命老六挖出自己兒子的骨骸,帶去那幼兒園的麽?”


    “什麽骨骸?”丁子國一哆嗦,茶壺‘砰’一下掉在了地上,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是說,有人把我兒子骨骸給挖出來了?!”


    看這老頭兒不像作偽,我不禁疑惑了,難道他不是那‘幕後人’?我把那晚老六刨墳挖骨,跳樓自殺的經過講了一遍。這老頭兒兩眼一直,往後便倒,被我伸手拉住了。


    迴過神以後,丁子國‘咧咧’的哭了起來,“哪個缺德的幹的呦…”


    我和雨馨麵麵相覷,心說,這裏麵一定有蹊蹺,我指著相框裏的那張照片道,“大爺,先別哭,我問你,你是怎麽認識老狐的?”


    “嗯?”丁子國止住哭泣,“你是說,他?”


    “嗯。”


    “說來話長嘍…”


    丁子國告訴我們說,要從他兒子死那時候說起。丁子國兩夫婦二十多歲結婚,前麵丁子國老婆懷了兩個孩子,都是沒出世就流產了,直到四十歲,才生下這麽個兒子,那孩子虎頭虎腦,挺結實,眼看著一點點茁壯成長起來,兩口子愛不釋手,沒曾想,後麵卻摔死在了幼兒園裏。兒子剛死那段時間,丁子國把老婆送迴她娘家調養身體,自己則到處旅遊散心。當時剛剛改革開放不久,旅遊業還不發達,丁子國像個孤魂野鬼一樣東遊西蕩,這一天,他來到黃河邊上一個叫青石鎮的地方。在鎮上的一家老酒館喝的酩酊大醉出來一路往東,他來到那水庫的堤壩上,望著滿庫的水,想到愛子之死,他突然有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迷迷登登跳了下去…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座破房子裏,旁邊站著一個中年人。一問之下,丁子國才知道是這人把自己給救了。這人告訴他,自己小名叫‘小狐’,他便以‘狐兄弟’相稱…


    “你在老狐那裏住了多久?”我問。


    丁子國掰掰手指頭,“五六天吧。”


    “那老狐應該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你嘍?”


    “嗯。”丁子國點點頭,“他說自己父母早就死了,他跟他弟弟兩個剛生下來,就被人給扔進了黃河裏,他被一隻狐狸給救了,然後狐狸把他給養大的。”


    “其它的呢?”


    “其它就沒說了。”


    “他所會的陰陽五行之類,沒告訴你麽?”


    “啥陰陽五行?”丁子國茫然看著我。


    “沒啥…”


    “唉…”丁子國歎道,“那人命也夠苦的,不過還好,他弟弟並沒死,十多年以後,被我給找到了…”


    我本來正在發呆,聽丁子國這麽一說,突然就像中了電擊一樣,“你說什麽?!”


    “我說,跟那狐兄弟一起被扔進黃河裏的,他那個弟弟,也沒死,十多年以後,也就是九幾年那時候,被我給找到了,帶過去讓他們兩兄弟相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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