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吃的很專注很投入,兩隻腮幫子上滿是油,撐的鼓鼓的。老頭兒的腳邊放著一隻癟癟的破鍋,鍋沿上還有一隻啃了一半的燒雞,應該是高大上的。看情形,這燒雞應該是父子二人用趙村長給他們的錢買的。我不禁有些心酸。


    見我們進來,高大上的爹一慌,燒雞‘啪嗒’一下從手裏滑脫,掉在了地上。楊書軍急忙跟老頭兒解釋,說我們是來歇腳求水喝的。高大上的爹哆嗦著點了點頭,手慌腳亂的撿起燒雞往懷裏一揣,然後將鍋沿上那半隻燒雞抓在手裏,端起那破鍋朝楊書軍遞去。我們這才注意到,鍋裏盛著小半鍋水,水麵上飄著一層油。我和白小姐相視苦笑,心說這能喝嗎?楊書軍盯著那鍋吞了口唾沫,‘嘿嘿’笑了笑說,我…我突然又不渴了。


    雖然屋子裏那股難聞的氣味兒夾雜著燒雞的香味兒令人有些反胃,但我心說,可以通過這父子二人得知一些關於高家村的事,所以沒急著走。給老頭兒讓了支煙,跟他聊了一會兒,老頭兒漸漸沒那麽緊張了。


    我話題一轉,“大爺,你們為什麽住在這河灘上不住到村裏去?黃河汛期的時候水淹上來怎麽辦?”


    “淹上來就到堤上搭窩棚住唄。”老頭兒歎了口氣。


    這老頭兒看起來似乎吸不慣卷煙,拿煙的手很不自然,使勁吸了一口,說道,村裏人不讓俺們去住。


    “為什麽?”我們三人異口同聲問道。


    高大上告訴我們說,他爺爺是倒插門,他爹隨他奶奶姓高。他奶奶死後,他們一家人在高家村裏就沒了地位,開始時處處受排斥和欺負,到了後麵,高家村的人幹脆將他們趕出了村子。高大上的爺爺隻好在這河灘上壘了座石頭房,一家人住在了這裏,靠在黃河裏下網捕魚為生。


    “他媽的,高家村的人都還以為自己多金貴是吧,就那破地方還排外。”楊書軍說,“我覺得住這河灘上也比住他們村子裏強。”


    “那你媳婦兒呢,怎麽死的?”我問道。


    “俺媳婦…”


    高大上的爹咳嗽了一聲,高大上便閉口不言了。


    “唉…”老頭兒歎了口氣,“在河裏洗衣裳,不小心被旋渦卷進去啦,衝到下邊(下遊)好幾裏遠,撈上來早沒氣了…”


    毫無疑問,這老頭兒沒說實話,我們也沒揭穿他。我又向老頭兒詢問了一些關於高家村的習俗,老頭兒說,高家村每隔兩個月就會舉行一次祭祖儀式,殺豬宰羊。祭祖的時候,他們可以作為高家後人參加,並且蹭一頓酒席吃。


    “你們覺得,這高大上的老婆是怎麽死的?”從高大上家出來,我低聲問道。


    白小姐搖了搖頭,“你一個奇門術師都不知道,我們怎麽可能知道?”


    “奇門術師不是萬能的呀。”我微微一笑,“再說也不是驗屍官。”


    “唉,這家人也怪可憐的。”楊書軍歎道。


    這天下午後麵的時間,我們在河灘找了處幹靜的地方,拔些草一鋪睡了一覺。傍晚醒來時,隻見晚霞鋪滿西天,紅彤彤一輪大太陽垂掛在遠處的河麵上。白小姐雙手抱胸站在河邊,似乎融進了霞光裏,我不由看癡了。隨著白小姐一聲‘小黑,迴來’,我迴過神,隻見那黑狗竟然在河裏鳧水,一拱一拱的,一個猛子紮進水裏,片刻後,叼著條又肥又大的鯉魚鑽了出來。


    “嘿,這狗還會抓魚啊,太厲害了!”楊書軍也醒了。


    那鯉魚足有五六斤重,我們把魚頭給了小黑,可憐的小黑被那魚掙紮把嘴巴都給打腫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感覺時間差不多時,我們決定出發去村裏救那狐狸。楊書軍說他就不去了,他跟著去不知道是救狐狸還是我們救他。我們便讓小黑留下跟他做伴,保護他的安全。


    拿了裝法器的包,我和白小姐翻過河堤。月光灑在光禿禿的田野,四處空蕩蕩的。不一會兒便來到那片蘆葦蕩,夜晚的蘆葦蕩看起來十分神秘,裏麵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細微的聲響。


    繞過蘆葦蕩,我們來到村裏。村子裏非常幽靜,一座座土房聳立在月光下,給人感覺好像迴到了解放前。來到村支部,我們躲在一棵大樹後麵朝院子看。隻見關狐狸的那間房黑乎乎的,聽不見任何響動,房門口鋪著兩張草席,七八個村民坐在席子上正一邊抽旱煙一邊聊天,火光忽明忽暗的。


    “怎麽辦?”白小姐悄聲問。


    “先看看再說。”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我和白小姐握在一起的手都酸麻了。那幾個村民聊天的聲音越來越低,看樣子都困倦了。我實在想不出什麽好的方法,即不跟這些村民動手,又能把那狐狸救出去。


    “這樣吧,我把他們引開,你進去救那狐狸。”我說道。


    “怎麽引?”白小姐問。


    我咬著嘴唇想了想,低聲說,“到這邊來。”


    “喂,你是引他們還是引我?都走了這麽遠了。”白小姐說。


    我笑了笑,看了看四周,隻見不遠處有一座倒塌了的房子。


    “過來。”


    我拉著白小姐來到房前長滿荒草的院子裏。


    “到這裏來幹嘛?”白小姐問。


    “這裏不會被人發現啊,白大小姐可以安心給我化妝。”


    “化妝?”白小姐眉頭一皺。


    “對啊。”我笑道,“快點,用你的化妝盒給我畫一個鬼妝,越恐怖越好,我看能不能把那些村民給嚇跑。”


    “真有你的,行吧…哎呀,你別亂動,不然我怎麽給你畫?”


    “噓,小點兒聲…”


    畫完以後,白小姐先是退後幾步,然後捂著嘴和肚子猛笑。


    “笑啥?”


    “自…自己看,哈哈哈…”


    從白小姐手裏接過鏡子,我對著月光一看,“哇去,我讓你畫鬼妝,你咋把我畫成了石榴姐?”


    “挺,挺好的,風華絕代石榴姐一出場,那些村民全部拜倒在你的裙下,勾,勾勾手指他們就都跟你走了,哈哈哈哈…”


    嘻嘻哈哈中,白小姐又給我補了補妝,我跟她把外套換了一下,她穿我的,我穿她的。


    “你別把外套給我脹破了啊。”


    “放心吧。”我笑道。


    笑完以後,我抽出一張黃紙,撕成條狀咬牙嘴裏,牙一呲,說道,“耿(怎)麽樣,像無(不)像鬼?”


    “太好玩兒了,我也要扮!”白小姐童心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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