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負手立於窗前,一時間竟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心情。


    君主、君主。


    這便是君主啊……在其沒有影響到帝王的皇權利益之時,對其極其寵幸,將其高高捧起;而在其對威脅到皇權之時,又能轉瞬將所有的寵幸收迴,毫不猶豫地將其打落地獄,連迴頭再看一眼,都覺得多餘。


    這就是為人臣子的悲哀。


    胤礽想著,心裏的那股涼意越發明顯。


    盡管康熙尚未沒有流露出一星半點的不耐,甚至始終對他寵愛有加,如今內心陷入感情掙紮的胤礽卻隻覺得,看著如今的明珠,就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將來,甚至隻會更糟糕。


    一個在內心褻瀆了自己父親的兒子,一個對自己的皇父產生畸戀的皇子……若有朝一日,這段禁忌的感情暴露於世人眼下,屆時……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皇父,會如何看到他?


    胤礽緩緩閉上眼,自然垂落在兩側的手掌握著,指尖用力地掐在掌心,卻仿佛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楚。


    “主子,該去練習騎射了。”


    門外,何玉柱看了看時辰後,小聲道。


    “知道了。”胤礽睜開眼,眼底已然沒有了情緒。他張開手臂,任由宮女們為他換上騎射裝後,他推門而出。


    上騎射課的時候,照例遇上了胤禔。胤禔也是一身的騎射裝,腳上蹬著馬靴,比胤礽年長一些的他,已經是個翩翩少年郎,身形和體格都比胤礽高大很多。


    隻是這一日,胤禔卻比往常沉默了很多,沒有如同之前那般口是心非的對著胤礽刺上幾句。


    胤礽瞥了他一眼,便將視線轉到了一邊。


    胤禔會這麽安靜……胤礽當然知道是為了何事。這宮中向來藏不住秘密,納蘭明珠家的事情連他這個算不上相關的人都知道了,想必胤禔那邊知道的就更早了——撇開之前皇父就已經將結果透露給他這件事的話。


    騎在馬上,胤礽轉頭又看了看胤禔。這麽安靜的胤禔,說實話,他多少有些不習慣。但若要他主動開口說些什麽,他顯然做不到。


    於是胤礽看著胤禔欲言又止了片刻後,又再度轉迴了頭。


    你……還好吧?


    這麽平淡又虛假的問候胤礽自認說不出口,他也不屑說出口。若他當真有心,早在當初皇父向他透露處置結果時,他就該張口辯駁了,又或者將之小心地透露給胤禔知曉,讓他去阻止皇父。可是這兩樣他都沒做,前者是不想,後者是不能。


    他不能背叛皇父的信任,而將皇父的決定提前告知他人。


    他更不想為了一個處處與他叔公作對,並可能時時刻刻都在謀劃著要將他拉下皇太子之位的人求情,他沒有偉大的那麽高尚的地步,以德報怨,現在的他做不到。


    胤礽正有些心不在焉,一旁的胤禔卻率先開了口:“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了?”他說話的聲音很低,似乎刻意不想讓旁邊的人聽到。


    胤礽愣了愣,有那麽一瞬間被驚了一下,下一刻又恢複了平靜:“什麽?”


    胤禔安靜而仔細地看著他,瞳孔在看到他那一瞬間的變色後微微收縮了一下,下一刻,他靜靜移開視線:“沒什麽。”


    哪怕隻有一瞬,也足夠讓他明白,他叔公這事,胤礽確實是知情的。他之前看到胤礽的時候就在奇怪,胤礽的表現太過於平淡,完全不像是剛剛知道這事的人,是以,他才試探了一番,沒想到……


    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汗阿瑪對他這位弟弟的信任和疼愛,可見一斑。就連這種朝政之事,都已經讓他接觸了啊……


    胤禔垂著眸子,閃過一絲自嘲。


    “皇太子、皇長子殿下,已經到了。”教授騎射的師傅勒住馬頭,恭敬道。


    “……”胤礽同樣收住胯·下之馬的前進之勢,看著前麵已經舒展開綠意的森林,下意識地轉頭去看胤禔。


    胤禔卻似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一般,朝著他恭敬地行了個禮後,道:“恕胤禔失禮,先行一步。”說著,完全不待胤礽說話,就自顧自地催著馬朝前奔去。


    胤礽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無聲歎了口氣。


    方才已經被他猜了吧……納蘭明珠的事。罷了,知道也沒什麽。胤礽將這事拋開,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箭袋和弓,隨後催著馬,也同樣朝著前麵衝了出去。


    帶著發泄過的滿足感和一身的汗意,胤礽坐在肩輿上舒著氣,朝著毓慶宮而去。


    活動了一番後,心裏舒坦了許多,隻是放鬆下來後,困倦開始縈繞。


    自從想明白自己的感情後,胤礽有時會被噩夢驚醒,這種情況在胤礽罰跪迴來後便更嚴重了,他幾乎是在床上輾轉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而且總也睡不踏實,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動了動以後,心裏的糾結和壓力似乎也隨之散發出去了不少,胤礽開始打起了哈欠。


    肩輿緩緩前進著,就在即將到達毓慶宮時,胤礽微微眯起了眼。


    門口似乎……多了個人?


    “那是新來的?”胤礽瞧著門口那有些眼生的太監,隨口問道。


    “迴主子的話,是的。他叫何尚,是隨著這一批更換的宮女、太監們一同進來的。奴才暫時安排他先在毓慶宮前看門,主子,可有不妥當之處?”何玉柱小心翼翼地問道。


    前些日子,內務府總管淩普,也就是他奶公,曾來詢問過他的意思,之後便照著規矩將宮中那些年老的太監和已經到了出宮之齡不願繼續留下的宮女全部撤換了下來。


    撤換後何玉柱也曾跟他稟報過,不敢欺瞞。隻要無關心腹,主子爺向來不在意這類小事,今日這麽心血來潮似的一問,倒是讓何玉柱頗為驚訝。


    “不。這種小事你安排好就好。”胤礽轉過頭,不再關注這個人,下了肩輿,從那叫跪著的太監身邊穿行而過。


    “嗻!奴才謝主子!”何玉柱得聞此言,心中一喜,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而此刻的乾清宮,康熙手中不停,繼續批著奏章,瞥了瞥自鳴鍾上所指的時間,他似乎是不經意地開了口:“太子今日做了些什麽?”


    梁九功站在禦案邊不動,他深知,這話不是問他。


    一道黑影不知從何處落下,恭敬跪在康熙跟前,毫無起伏的聲音在說:“迴皇上,太子今日卯時前去無逸齋念書,未時在毓慶宮後殿看書,申時前去練習騎射,眼下剛迴毓慶宮。”


    康熙靜靜地聽著,手中的朱筆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待那人匯報完後,他才揮了揮手,示意對方離開,自己盯著麵前的那些奏折幽幽歎了口氣。


    “梁九功,你說,太子他……”究竟在想什麽?


    他想問,那句話在嘴裏繞了個圈,最終卻並沒有將之問出口。


    將手中的朱筆擱下,他站起身,繞著禦案幾個來迴,終於問出了另一個,同樣令他糾結了良久的問題:“你說,是不是朕真的做錯了?”


    是不是他曾經做錯過什麽,才致使今日的胤礽對他這麽不信任?


    望著空蕩蕩的宮殿,身處高位已久的帝王頭一次覺得,帝位,是這麽的孤冷。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的我真是= =懶惰的令人無法直視!!!!!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們了……=皿=


    這兩天小姐妹紮堆結婚,今天早上5點多要起床,要趕去揚州參加小姐妹婚禮,估計就算今晚迴來,也會弄得很晚,所以晚上更不了了orz我……似乎欠下3章了?周末一定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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