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林被吳飛燕的眼神嚇得渾身顫抖,忙不迭的雙膝跪地,將腦門也重重磕在地上,驚恐無比的說道:“屬下該死,求英主恕罪!”


    吳飛燕冷哼一聲,嗬斥道:“從今往後,你若是再多嘴一句,就滾迴遼東祖陵自生自滅去吧!”


    吳家祖籍遼東,吳家的祖墳便在那裏。


    但是,對破清會內的吳家人來說,一旦英主讓他迴遼東守祖墳,那就等於清朝被發配寧古塔一樣,一旦去了,這輩子隻能死在那裏。


    吳天林惶恐至極,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嘴巴,不停的磕頭哭喊道:“屬下該死、屬下該死!謝英主洪恩!”


    吳飛燕沒再理會他,淡淡道:“滾吧,把我交代你的事情安排好!”


    “屬下遵命!”吳天林如蒙大赦,再次連磕三個響頭,連滾帶爬的往門外逃。


    吳飛燕忽然大喝一聲:“站住!”


    吳天林後背一涼,慌忙迴過頭去,哆哆嗦嗦的問道:“英……英主……您……您還有何吩咐?”


    吳飛燕問他:“三大長老怎麽樣了?”


    吳天林見吳飛燕不是追究自己,鬆了口氣的同時,連忙躬身說道:“迴英主,三大長老現在都在密會廳等候。”


    吳飛燕皺了皺眉,問他:“我讓你們返航的時候,你有沒有注意過他們三人有沒有什麽變化?”


    “這個……”吳天林遲疑片刻,恭敬說道:“迴英主,您下令返航的時候,三大長老看起來都有些不悅。”


    “不悅?”吳飛燕冷笑一聲,淡然道:“這三人是不滿我攪了他們的閉關,看來人性都是這樣,你賞他一碗飯吃,他未必有多感激你,但你若是要把被他吃了一半的飯拿走,他反而會記恨你。”


    吳天林小心翼翼的問:“英主,那您覺得應當如何?”


    吳飛燕淡然道:“獎!自然是應當嘉獎了!帶兵打仗,勝了要獎、累了要獎、白跑一趟更要獎!”


    說罷,又道:“不過,獎也並非是現在,先晾著他們、讓他們在心裏埋怨去吧,直接獎賞他們,會讓他們覺得自己本就該賞,倒不如先讓他們自己的想法胡亂發散,時機合適時再讓他們為自己之前的埋怨感到羞愧。”


    吳天林聽的一頭霧水,卻也隻能諂媚的奉承道:“英主英明,屬下自歎不如!”


    吳飛燕知道他隻是單純的溜須拍馬,於是便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去給他們安排個住所,這幾日好生陪著他們,剩下的,等我迴來再說。”


    吳天林毫不猶豫的說道:“屬下遵命!”


    待吳天林出去之後,吳飛燕踱步來到一張用激光投射到牆麵上的世界地圖前。


    正廳那六米多的挑高,整麵牆投射著一張六米高、十二米寬的世界地圖。


    她看著地圖上的緬甸,看著與緬甸挨著的滇南,又看著與滇南相距千裏的十萬大山,頓時思緒紛飛。


    她想到自己的師兄,又想到自己的師尊。


    想到師尊的畫像今日被別人拿出來警告自己,她不禁輕聲自語道:“師尊,看來你是真的瞧不上我與師兄,你走之前是我與師兄陪伴左右,可即便如此,你也不曾將長生之秘告訴我們,以至於我要在你死了三百多年之後,才從他人那裏,得知長生之秘的細節,我吳飛燕,就如此入不得你的法眼嗎?!”


    想到這裏,吳飛燕的思緒瞬間迴到了三百多年前的1650年。


    在十萬大山之中,有一處人跡罕至的禁地。


    這裏方圓百裏都沒有任何居民,原因是自幾百年前起,這裏就有了一種匪夷所思的瘴氣,瘴氣瀠繞在這裏一直不散,人隻要進入其中,便會頭痛惡心並且迷失方向,無論往哪走,最後都會繞到瘴氣之外,而且瘴氣吸入之後,頭痛惡心會持續數月之久、痛苦至極,更有不知死活的人一心要進到瘴氣內部一探究竟,最後死在裏麵。


    所以,久而久之,周圍的山民對這裏都敬而遠之,將這裏視為絕對禁地。


    隻是,這些山民並不知道,這瘴氣的中心,其實是孟長生閉關修煉的洞府。


    而那些瘴氣,也不過是他在周圍布下的陣法,以此來隔絕凡人的叨擾。


    他一心問道、隻求長生,一個人在這山中生活了數百年。


    當初吳飛燕與林逐虜被清軍追至十萬大山時,便是走投無路、一頭鑽進這延綿不絕的瘴氣之中。


    若不是清軍放火燒山、激怒孟長生,他也不會意外救下二人。


    孟長生救下二人之後,方才得知,外麵的世界已經經曆驟變,漢人的王朝已被女真推翻,這讓同為漢人的他,心生扼腕。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收了吳飛燕與林逐虜為徒,傳他們本事,讓他們繼續反清大業。


    至於他自己,則還是難舍長生之願,繼續留在十萬大山中苦修。


    此時,吳飛燕的思緒,又飛到了1662年。


    那時的她,還一心隻想著與師兄林逐虜一起,為抗清事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們一起刺殺吳三桂,卻不曾想,吳三桂身邊也籠絡了諸多能人異士,刺殺失敗,與他們一起參加行動的義士幾乎全部戰死,而她與師兄拚死才殺出一條血路。


    行動失敗後,兩人都格外頹喪,而當時,南明也幾乎覆滅,內地已然沒有了抗清的主力,於是林逐虜便向她提議,兩人一同去台灣投靠國姓爺鄭成功,希望能夠追隨國姓爺,繼續抗清宏願。


    兩人費勁千辛萬苦才從滇南的層層清軍包圍中逃出來,隻可惜,天不遂人願,還沒等他們走完一半路程,國姓爺驟然離世的消息便傳迴內地。


    當時的清廷,恨不得舉國同慶。


    而她與林逐虜,也在那一刻心灰意冷。


    兩人自知實力有限、無法螳臂當車,再加上清軍到處通緝二人,無奈之下,二人隻能重返十萬大山,再次投靠孟長生。


    可誰能想到,當時的孟長生已經到了大限。


    想到這裏,吳飛燕的思緒再次快進,來到了1663年的春天。


    當年的畫麵,再次浮現於她的腦海之中。


    她與師兄正在打坐吐納,眉毛、胡須都已經雪白的孟長生,體態佝僂的來到二人麵前,淡然道:“逐虜、飛燕,你二人隨我進來。”


    兩人隻是感覺今天的師尊格外疲累,但卻並未察覺有何不妥。


    於是,二人跟隨孟長生,來到他的石室之中。


    孟長生指著麵前的兩個蒲團,對二人說道:“爾等坐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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