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宋高宗趙構寫給嶽飛的那十五封詔書,也就是所謂的十五道禦劄,白裏度其實也有在《風波亭千古奇冤》一書中看到過,並且也看得十分的仔細,這些禦劄給白裏度留下的一個最直接的印象,就是宋高宗趙構對嶽飛的用詞格外的客氣,而這種客氣的背後,其實也恰恰就表明二人的關係出現了問題……


    可現如今,在麵前的卷宗當中卻並沒有附上這十五道禦劄的文字內容,至於嶽飛的行軍記錄,則就更是沒有。


    通過再次對萬俟卨發動真言技能才得知,原本萬俟卨在從嶽飛府上抄走了皇上寫給嶽飛的全部詔書之後,對於修改皇上禦筆這種掉腦袋的事,卻是半點膽子都沒有,而嶽飛的行軍記錄雖說可以擅改,但要想不留痕跡卻也是十分困難,而負責記錄行軍日誌的孫革與於鵬二人也始終未曾服軟,所以其就幹脆讓人將這些物證都給藏匿了起來,想的就是硬扣罪名。


    再次傳喚了一位叫做【元龜年】的大理寺評事,被藏匿起來的十五道禦劄以及嶽飛的行軍日誌才終被呈到堂上,另外,此期間嶽飛寫給皇上的幾份奏折底稿,也都被一並呈了上來。


    “元龜年!現在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一會待我審案時,你須將這十五道禦劄按順序排好,並將禦劄的日期及內容給大聲朗讀出來,同時,還須將嶽飛的行軍記錄及相關奏折找出並與之進行匹配,能否做好?”


    “大人請放心,小人定會認真照作”元龜年跪地答道。


    “好,那就站到我身邊來!先將這些物證分好類,並按時間遠近排好順序……”


    “是!大人!”元龜年應了一聲,便從地上爬起,快步跑到白裏度身邊後,便開始對公案上擺放著的材料進行整理,很快便整理成了三堆。


    “大人,物證已經整理好,並排好了順序……”


    “好,那就開始吧”


    元龜年先從桌上拿起一個冊子,打開後又清了一下嗓子後,才讀道:


    “此為本年正月二十三,癸亥日,嶽飛上樞密院《乞會諸帥兵破敵奏》:近據探報,虜酋將自壽春等處入寇淮西。臣契勘,目即上流未有賊馬侵犯,欲豈聖慈令臣提兵前去,會合諸帥,同共掩擊。兵力既合,必成大功!伏望速賜指揮施行。謹録奏聞,伏候敕旨。”


    這道奏折所講的內容,白裏度也自然是聽明白了,相當於就是嶽飛在經過刺探發現敵情後,主動提出要出兵淮西,但卻還需要皇上允許,所以也才會發此奏折。


    奏折的內容雖然好理解,但是其中所涉及的地名,如壽春,卻是將白裏度聽得有些糊塗,於是他便立即叫人找來一幅地圖,在將地圖攤在桌上後,他很快便從中找到了“壽春”所在的位置,並且像“鄂州”、“廬州”、“江州”、“池州”、“濠州”等其他幾處地名,也很輕鬆便被找到了……


    更讓白裏度感覺到貼心的是,在這些古代地名的旁邊,居然還標注有現代的地名,所以也更加方更了查找與對號。


    “嶽飛,你在寫此奏折時,身在何地?該奏折是何日送抵到臨安府禦前的?”


    嶽飛則拱手答道:“迴大人,此奏折寫於鄂州,乃於當日接到邊境斥堠鋪傳來探報,說金人已於正月十七攻陷壽春府並有渡淮的可能,我便立即寫此奏折,並於當天派出馬遞送往臨安府,而鄂州與臨安相距二千三百餘理,不僅相距甚遠,中途還要過江,即便毫無耽擱,也需十日方可送達禦前。”


    地圖上所標注的鄂州其實就是現今的武昌,而臨安府其實就是杭州。


    “十天,二千三百裏,也就是每天二百三十裏?”


    “是的,大人,馬遞的速度原本應為每日三百裏,可由於遞鋪所用之馬皆為戰場退役之老馬病馬,且亦常被挪用,再加上過江耽擱,便隻能如此速度。”


    “元龜年,繼續往下!”


    “是!”元龜年應了一聲,便又從一旁的別一摞冊子中拿走一個,打開念道:


    “此為本年正月二十九,己巳日,皇上賜給嶽飛的第一道禦劄:據探報,虜人自壽春府遣兵渡淮,已在廬州界上,張俊、劉錡等見合力措置掩殺。卿可星夜前來江州,乘機照應,出其前後,使賊腹背受敵,不能枝梧。投機之會,正在今日,以卿忠勇,誌吞此賊,當即就道。付此親劄,卿宜體悉。付飛。禦押。”


    這首禦劄的內容也並不難理解,其實就是讓嶽飛盡快率軍前往江州,以便在後續配合照應在前方作戰的張俊與劉錡的部隊,並且此舉也方便尋找讓敵人腹背受敵的機會。


    查看了一眼地圖,鄂州其實就是如今的武昌,而江州則就是九江,二者之間正好就是長江沿線,但從實際方位上來看,這樣移動卻有些偏離主戰場的意味,宋高宗這樣來調動嶽飛,顯然也沒有讓其來充當淮西之戰主力的意思。


    “嶽飛,這第一道禦劄,你是何日收到的?”


    “迴大人,在下收到此禦劄已是二月九日!”


    “那你又是何日出兵的?”


    “在下在經過近兩日的準備,二月十一日天沒亮便已火速出兵,日行一百八十五裏,當晚便已抵達黃州!”


    白裏度滿意的點了點頭,便又問向秦檜:


    “秦檜,對於嶽飛的這個答複,你可有話要講?”


    秦檜則冷笑一聲道:“嗬嗬,區區二千三百裏,皇上的禦劄要送來,自然是用那可日行四百裏的急腳遞,怎會需要十天之久?”


    一旁的孫革則立即反駁道:“想不到,我堂堂的大宋宰相竟然不識得數,本年正月就隻有二十九天,而我家嶽相公乃是二月九日一早收到的禦劄,故而禦劄在路途上的時間,便隻有八天而已!”


    “啊?八天!”秦檜也是當即一愣。


    “哈哈……秦相竟然不識得數!”公堂上也頓時就傳來了一陣哄笑與譏笑之聲。


    “就算是八天,那也不符合常理!嶽飛一定是早在八日之前就收到了這道禦劄,其在十一日出發已然是稽期三日,當斬!”


    “啪!——”白裏度猛的一拍驚堂木,怒斥道:“大膽秦檜,東西可以亂吃,但話卻不能亂講,你若有證據證明嶽飛是在八日前收到的禦劄就盡管拿出來,如若沒有還膽敢亂講,可就別怪我對你濫用私刑!”


    “這……證據……我沒有,那你又如何來證明這個在路途上的時間是合理的?”


    “嗬嗬!”白裏度冷笑一聲,然後便道:“秦檜,估計你從來沒聽說過一元一次方程吧?”


    “啥?一什麽次方程?”對於如此現代的詞語,秦檜也自然是一愣。


    白裏度則大聲道:“這其實就是一道十分簡單的數術應用題,在我們那,隻要是上過小學的都會計算,題如:已知兩地之間相距2300裏,使用速度原本為300裏的馬遞10日可達,那麽請問,使用速度原本為400裏的急腳遞幾日可達?你們堂下這麽多位朝廷官員,可有人會算此題?”


    片刻後,大理寺丞何彥猷便站出來道:“大人,此題下官會做!”


    “好,請講!”


    “原本日行三百裏的馬遞隻能日跑二百三十裏,那麽原本日行四百裏的急腳遞理應就隻能日跑三百零七裏,再用兩地的距離除以此速度,那麽就是七日半可達,再算上其他因素,嶽飛於二月九日收到皇上的第一道禦劄便在情理當中。”


    “哈哈,很好!何大人不愧是大理寺丞……”


    “李大人過講了……”


    一旁的秦檜則還是不服氣,繼續反駁道:“你這等數術簡直就與妖法無異,完全就是投機取巧、蠱惑人心,我秦檜不服!”


    白裏度則底氣十足的迴應道:“秦檜狗賊,這第一道你不服,那我們就姑且放在一旁,反正後麵還有十四道禦劄,相信我,很快就會有讓你服的那一道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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