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沈滄霖還是帶著薛崇焰一起去侍禦史梁佑府上走了一遭,獲得了一份不算特別詳盡的朝堂勢力分布報表。


    “梁大人倒是有心,他早上剛從牢裏出來,就趕著給我寫了這份東西。”沈滄霖在桌上點了三根蠟燭,這一下便亮堂了不少,這在一般家裏算是奢侈了,但是誰讓他們一家都是土豪呢?真是遭人恨,沈滄霖勾唇笑了笑。


    “不看了,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兒,世家就是討厭,那麽多繞了彎兒的親戚。” 薛崇焰打了個哈欠,把本子丟在桌上,“我去弄點宵夜,你要麽?”


    “隨便。”沈滄霖攤開小本子認真研讀。


    薛崇焰見狀也不再多說,轉頭拎起在門邊探頭探腦的明彥去了廚房。


    沈滄霖一邊翻著頁,一邊在唇上掛起冷笑,梁佑雖然是按照品級來介紹的各級官員,但是憑沈滄霖的腦子還是很輕易的將各個勢力的組成清晰的排了出來。


    首先是吳黨:吳黨算是沈玄分量最重的敵對派了,吳家是衛王外家,他們與沈玄不共戴天,衛王自然得站在他們自己人那一邊,況且,正隆二十八年他與沈玄共同治理江南水患,結果被沈玄以他不懂裝懂瞎搗亂為由一腳踢迴了京城,使得衛王不僅顏麵全無還得了一番訓斥,如此大仇,他怎能不報?


    吳黨的核心人物吳書成與沈玄同為宰相,甚至還比沈玄早當上八年,如今已經七十有三。如今在後宮執掌鳳印的德妃便是他的女兒,育有皇長子楊宏廣和汝陽公主楊明華。楊宏廣便是如今的衛王,王妃是征北將軍曹渙之妹,而汝陽公主,則嫁給了禦史大夫徐瑾然的族侄,中書舍人徐國棟。德妃還撫養了薑才人之女曲陽公主楊明茜,並把她嫁給了忠武將軍宋池濤的孫子宋城。


    吳黨的另一位重量級人物是禦史大夫徐瑾然,從二品,五十七歲。其嫡次子娶的便是京兆尹蘇毅的嫡女蘇晴。其堂兄徐瑾琰是徐家族長,他的兒子徐國棟於正隆二十二年迎娶了吳書成的外孫女汝陽公主。除此之外還有京兆尹蘇毅,吳書成的族侄刑部侍郎吳鼐,都是吳黨不可或缺的戰鬥力。


    接著再看周黨,其代表人物是太常寺卿周翰。二皇子楊宏遠和四皇子楊宏崢是淑妃之子,分別被封為秦王和定王,而淑妃則是周翰的親妹妹。吏部尚書鄭虔嗣的女兒嫁給了秦王做王妃,作為秦王的妻族,他自然是親近周黨。


    值得一提的是,淑妃給自己的大兒子楊宏遠找了一個強大的嶽家之後,卻把自己娘家的侄女兒給二兒子做了王妃。很明顯,她把繼承大統的希望放在了秦王身上。而定王對此卻未必甘心,據梁佑在小本兒上的記載來看,鄭家的未來之星——中書舍人鄭宇卻是親近定王多過秦王。鎮南將軍孫怡的孫子雖然娶了秦王的嫡長女德佩郡主,但他卻把自己親弟弟的女兒嫁給了定王做側妃。


    然後是王黨,也就是三皇子黨。其母婉昭儀是戶部尚書王柏允之女。三皇子楊宏盈被封壽王,其王妃是禦史中丞王柏言的嫡孫女,而王柏言則是王柏允的族兄。這兄弟倆就是三皇子黨裏麵分量最重的人物了,戶部在沈玄手下握了多年,他與王柏允原是忘年之交,而王柏言還把最寵愛的小女兒給沈玄做了妾。理論上講,他們雖然礙於家族不會出手相幫,但也不至於落井下石才對。然而,沈滄霖的手緩緩滑過一行字,“婉昭儀之女昭惠公主於正隆三十一年和親赤烏,嫁赤烏三皇子皇甫仁為妃。”


    沈滄霖微微皺起眉頭,如果當年知道沈玄和赤烏太子皇甫熾的關係的人都沒有透露此事,那麽……皇甫仁知不知道呢?如果是他……那王家……


    沈滄霖拿筆在皇甫仁的名字邊上做了個記號,然後繼續往下琢磨。


    林黨:鴻臚寺卿林殊之女林昭容育有五皇子楊宏曦,被封景王,其王妃是通議大夫李子涵之女。這一黨勢力頗弱,又因為楊宏曦本人性格不羈,使得他的母祖妻族都沒有特別強烈的上進心。沈滄霖得出這個結論之後,便不再關注林黨的人,轉而去看曾在皇宮見過的七皇子的勢力。


    以刑部尚書陳墨桓為代表的七皇子黨在近幾年開始特別活躍,在正隆帝已經極少踏入後宮的當下,每個月還能侍寢幾次的陳妃也算是寵冠後宮,而七皇子楊宏兆更是早有賢名。甚至有人為他請封賢王,完全無視了可憐的六皇子楊宏辰還沒有封號的事實。除了陳家子弟之外,還有陳家的姻親國子祭酒崔呈麟,禮部侍郎崔博永等人為楊宏兆搖旗呐喊。


    接著是自詡清流的蔣家,蔣家在前朝曾是風光數代,卻因種種原因在太祖皇帝登基之後自請退出了氏族誌,即便如此,蔣家的底蘊也是一般士族不能小瞧的。如今蔣家在朝的高位官員隻有吏部尚書蔣彥忠和工部侍郎蔣欽,嚴格算來,他二人的親戚關係都出了三代了,但畢竟都是蔣家子弟。吏部和工部同戶部一樣,長期以來都是在沈玄手下掌握著,但蔣家卻沒有像王家那樣給沈玄送女人。據梁佑來看,蔣家的家風極正,對沈玄也極為推崇,但在沈玄落馬的時候,蔣家卻選擇了明哲保身。


    最後,沈滄霖的目光落在了‘平安侯’三個字上。梁佑寫到:“平安侯楊宏瑞,平王楊宗德之嫡長子。”


    平王楊宗德便是當年‘三王之亂’中的一個,雖然他後來投誠,並極力漂白自己,隻可惜,三王之亂徹底平息之後,便死了。官方的說法是路途顛簸,死於時疫。然而梁佑卻寫到,“喬賊曾言,聖上欲賜平王禦酒,密語沈相,相微哂,隧鴆之。時平安侯為平王世子,後請罪降爵。”


    沈滄霖揉了揉眉心,“這平安侯和我沈家方可謂不共戴天,衛王那點小事真是弱爆了。”


    “宵夜來咯,熱騰騰的瘦肉粥。”薛崇焰笑眯眯的端了兩碗粥進來,照例用腳關了門。


    “明彥呢?怎麽叫你端這個?”沈滄霖把小本放到一旁,然後接過粥碗。


    “那小子看個火都三點頭,我叫他睡覺去了。”薛崇焰將小勺送到嘴邊吹了吹,然後一口咽下,“味道不錯,你快嚐嚐。”


    “嗯,是不錯。”沈滄霖喝了一口,然後點點頭。


    薛崇焰拿瞥了一眼旁邊本子上的折痕,“看完了?有什麽成果?來跟表哥說說。”


    沈滄霖歎了口氣,“主要成果是,我發現你的姑父,我的親爹,大齊的沈相大人,他簡直是太會作死了。”


    “噗……”薛崇焰笑道,“你這做兒子的也太刻薄了。”


    “哎……”沈滄霖又喝了口粥,“總之,看完這個小冊子,也算基本確定了幾個目標。”


    薛崇焰把那小本拿到手裏,翻了翻,一眼掃過那些沈滄霖做過記號的名字,“你是打算從誰開始?”


    “還不是很確定,明兒晚上我先去趟鳳來樓。”


    “哦……”薛崇焰點了點頭,然後猛地頓住,“等會兒?鳳來樓?那可是青樓!我的小表弟嘿,那是妓院!”


    沈滄霖淡定一笑,“我知道哇。”


    “你你你……”薛崇焰瞪圓了雙眼,卻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自己當下沸騰的情緒。不過如果他問問沈滄霖便會知道,這種情緒叫做‘槽點太多,完全不知道從何吐起’。


    沈滄霖一把摟住薛崇焰的脖子,“而你呢,記得去給小舅舅帶個信兒,讓他還有大表哥幫我特別查一查王柏允和王柏言二人的後宅情況還有各種姻親關係。”


    *


    夜晚,鳳來樓前,沈滄霖抽搐著嘴角,雙眼無奈的看向身邊梗著脖子的薛崇焰。


    “不是不讓你來嗎?”沈滄霖歎口氣。


    “你要來我能不來嗎?”薛崇焰氣鼓鼓的反問道,“你以為我想來?還不是為了你?”


    “我就是去探點消息。”沈滄霖道。


    “你探吧,我沒關係。”薛崇焰雙手抱胸,手上還握著一把長劍。


    沈滄霖咬牙道,“可是我有關係,你這幅樣子人家還以為你來踢館呢。”


    “差不多。”薛崇焰揚了揚頭,“如果她們危及你的貞操,我就得踢館了。”


    “我靠。”沈滄霖哭笑不得,“在婁城的時候,你還拉我去過梨香院呢。”


    “那時候你我才多大。”薛崇焰翻了個白眼,“況且,這是我爹他老人家的吩咐,叫我寸步不離,絕對不能讓你有絲毫閃失。免得你‘年幼無知,沉迷此道,壞了身子。’原話,我一個字兒都沒改。”


    沈滄霖深吸一口氣,“你看我像那種人嗎?”


    薛崇焰作勢打量了對方一番,“誰知到呢,這世上人麵獸心的人多了去了。反正我就是得跟著,聽說這裏麵的酒水都摻了藥了,到時候萬一你中了招,我還要負責保證你上手的是個清官兒。”


    “……我服了你了,跟我去也行,至少把劍找個地方放下。”


    “不可能!人在劍在,劍亡人亡!”薛崇焰眼睛瞪的更圓了。


    沈滄霖聞言一挑眉,“好吧,隨你……不過這樣也好,到時候萬一我把持不住對表哥作出什麽來,表哥也好自保一二。”


    薛崇焰皺眉道,“難不成你還會為個j□j跟我動手?”


    “怎麽會呢?” 沈滄霖勾起唇角,“但要是漂亮的小倌兒,那可就說不定了。不過這裏應該隻有妓子,所以若有個萬一……表哥千萬記得拿好你的劍。”


    “……”薛崇焰聽了這番話先是愣住反應了一會兒,進而變成一臉驚恐,“你……你是說你喜歡男人?你逗我呢吧?”


    “嗬嗬……”沈滄霖歪頭一笑,然後轉過身便搖著折扇走了。


    嗬嗬你個腦袋!薛崇焰咬了咬牙,眼見沈滄霖已經被老鴇迎了進去,忙抬腿緊走幾步跟在他的身後,“臭小子,你不是說真的吧?”


    “是真是假,表哥那麽聰明難道看不出來。”沈滄霖微笑著坐了下來,“不過表哥放心,方才有一點倒肯定是開玩笑的,畢竟表哥這樣的……是在清醒的狀態下還真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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