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轉醒的時候兒,身下的柔軟觸感先是讓年玉瑤恍惚了一陣兒,以為是躺在自己閨閣的雕花繡床上。可下一刻,便又迴想起自己的處境,立刻睜開了雙眼,發現身處的環境雖然也是自己熟悉倍感親切的處處透著華美和精致的屋子,但擺設跟色調卻完全不一樣。</p>


    這是哪兒,</p>


    思緒轉迴白日的街上,無辜受辱又卷進一場打鬥的情景逐漸清晰起來。年玉瑤動了動身子,卻牽動了肩胛上的傷,疼的立刻嚶嚀了一聲,下意識的伸手摸上自己的肩膀,觸手可及的是自己光滑的身子,這一驚可說是非同小可。</p>


    低頭一看,伸手一摸被裏,‘啊’的一聲尖叫劃破暗夜,直直的響徹在了管驛後園子的上空。</p>


    門應聲而開,閃進來的是兩個丫環打扮的女孩兒,年紀都在十五六歲上下,進來後一通打量,眼裏還透著驚喜。</p>


    年玉瑤正想張口喝問,站的稍前的一個綠衣裳的忙不迭轉了臉“翠兒,快去告訴貝勒爺,就說姑娘醒了。”</p>


    年玉瑤雖然還沉浸在自己光潔溜溜隻著一條底褲的驚愕之中,但那貝勒爺三個字入耳,還是下意識的愣了一下。貝勒爺?沒聽說京裏又派了哪個貝勒爺過來,這福建也沒這麽個爵位,若是自己現在還身處福建的話,那麽這個丫頭口中所說的貝勒爺,多半兒就是指那位廢太子胤礽了。據說,他可是個*好色之徒,自己怎麽會以這種形象出現在這兒?他又對iziji做了什麽?</p>


    年玉瑤眼裏噙著淚兒,呆愣了小片刻,一個黑影映入眼簾的時候兒,年玉瑤本能的伸出沒受傷的右臂,先發製人的擒住了來人。</p>


    “哎呦~~姑娘~~姑娘~~好疼啊~~”是方才一臉喜色的丫頭,不過顯然年玉瑤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人,想到自己可能受到的恥辱,手上的力量非但沒鬆,反而又緊了些。隻是左臂還麻著沒有感知,單就一個胳膊也著實沒有多少力道,那丫頭掙了幾掙,竟掙脫了去,站在一邊兒的安全距離之內也沒有跑出去,隻是一個勁兒的揉捏著自己的胳膊肘。</p>


    “姑娘…您別怕,是咱們貝勒爺救了姑娘,咱們是負責伺候姑娘的,我叫素秋,剛才跑出去的那個喚作翠兒。</p>


    姑娘打昨兒個來,就是咱們伺候的,您的那身衣裳血汙濕了大半,貝勒爺又說什麽‘細君,小毒’什麽的,是咱們幫姑娘換下來的。”素秋是個伶俐丫頭,年玉瑤眼裏的羞憤一下就瞧了出來,一語點出症結所在。</p>


    年玉瑤果然暗暗舒了口氣,神色上爺鬆緩了好多,隻是警惕性仍在“你說的貝勒爺……”</p>


    “就是忠貝勒啊~”素秋沒在意年玉瑤的神色,見她恢複了平靜,便轉身去拾掇桌兒上了。</p>


    自己在福州城內晃蕩了七八日,隻是聽得十三阿哥被派出城去,此時不在城中,本想等上幾日看能不能再探出些消息,誰承想今兒遇上這烏龍事兒,竟然就被帶到了著管驛之中,這也太容易了吧!此刻年玉瑤倒是很想看看,這個傳聞中連鋼明如鐵的四阿哥都有所顧忌的人,究竟是個什麽樣子。</p>


    年玉瑤想的出神,也沒大注意外間的動靜。胤礽得報說那女子醒了,心裏也是高興,不管怎麽說這姑娘也是被自己所累,眼下人醒了,去道個謝,也不為過。</p>


    胤礽這廂眉飛色舞的推開了門,一腳剛踏進來,還沒有瞄到裏間兒的帳子,眼前就有一道黑影掠了過來,得虧身後跟著的舒術眼明手快,劈手拔刀,迎麵就砍了下去。</p>


    胤礽眼前飄飄灑灑揚了滿頭滿臉的蕎麥,待這些落了地,這才瞧清楚裏間兒床上正倚牆抱被遮掩,一臉慍怒的女子。</p>


    舒術正想衝上前去教訓,卻被胤礽搶先了一步“仔細著胳膊,雖說沒傷在要害上,可也流了不少的血。”</p>


    “你站住!!”年玉瑤認識這男子,見那求叫素秋得丫頭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數,心裏也已經猜到這個不怎麽著調的男人應該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忠貝勒。想起他在街上那比女子不差的尖叫,年玉瑤腦門上無端出了一層的汗。四爺怕他什麽?</p>


    胤礽揮手朝著身後的舒術擺了擺,舒術雖猶豫,但也不敢有意義,隻好彎腰俯身的退了出去,就站在門口兒的位置上,聽著屋裏的動靜。</p>


    “你…你別動!!</p>


    見自己的警告沒起到作用,年玉瑤眼淚兒都快下來了,雖然自詡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且對方還是個名聲不怎麽樣的皇子,而自己現下僅一條棉被遮遮掩掩,傳出去叫什麽話!自己的名節放在何處,將來又以什麽臉麵進得了四爺的府邸呢!</p>


    胤礽也並非不知禮數,隻是一時倉促的忘記了,現在這女子表情尷尬,臉幾乎已經紅透,胤礽也立刻明白了是何意,連忙收住了步子,站在離著內間尚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兒“多虧了姑娘的仗義相助,要是沒有姑娘出手,也許我就沒機會等到侍衛趕到。</p>


    沒想到讓你受了傷,你是要罵還是要罰,我都能答應。”</p>


    年玉瑤正擔驚受怕,沒想到卻聽見這個貝勒爺說了這麽一番實誠的話,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索性關鍵的時候兒,想到了自己的任務,蹙了蹙眉卻不知如何開口,要是這麽直言不諱的說留下來,豈不是惹人懷疑。</p>


    胤礽隻當她沒緩過勁兒來,自顧說道“先把傷養好,待會兒我再叫太醫過來給你瞧瞧。”</p>


    年玉瑤正中下懷,暗自欣喜了下,微微點了點頭。胤礽見了,也是高興,“還沒問姑娘芳名?”</p>


    “年玉瑤!”年玉瑤下意識的報了名字,遂自己也是一驚。</p>


    “你姓年??”年之一姓實屬罕見,胤礽皺了皺眉,隻是覺得有些別扭,卻也沒多想,畢竟這女子不是故意接近自己的,而是自己在街上隨便點出來的,要說到居心叵測的倒像是自己這兒更多一些。</p>


    這個年姑娘雖然醒了,可也見得出疲憊,胤礽也就沒有多加打攪,宣了太醫過來又號了一遍脈,兩篇的藥方子合著墨漬就被素秋拿了下去抓藥。那年姑娘人一放鬆,膀子上的傷也才覺得疼痛,太醫幾根銀針下去,也是昏昏欲睡,胤礽見狀,這才告了辭。</p>


    出了這樣的劫持大事,被劫的又是胤礽這樣一個重量級的人物,所以自打事發到現在,該來的一竿子人一個沒落的都到管驛這兒應了一迴卯,幾個府衙級別的大人更是表現的十二萬分的緊張,各自從自己的駐地調派了人手過來增援,就連施世綸都派人從戰場上捎了書信迴來。</p>


    作為胤礽同父異母的弟弟,廉貝勒胤禩更是不能落在了人後,這一二日之間,定點兒報道,運用上主理刑部那時候兒的勁頭兒,調撥了不少人下去查這件事兒,麵子上更是噓寒問暖關心備注,仿佛二人並沒有那日那番露骨的談話一般。</p>


    在粉飾太平這事兒上,胤礽跟胤禩絕對不是一個段位的,胤禩的熱絡跟關心備至讓胤礽無時無刻不是保持著十二分的驚詫,胳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冒起了一層一層,反觀胤禩則跟沒事人一般,坐在胤礽下手的位置上,時不時的對這事兒發表自己的意見,倒顯得多麽的積極跟心切。</p>


    眾人眾說紛紜亂糟糟了一通,正主兒胤礽一直沒有發話,用拇指和食指肚兒搓揉著腦門兒那點兒地兒,越發顯得光亮了。</p>


    “貝勒爺~您怎麽看?這顯然是白衣教意圖不軌呀!隻是卑職納悶兒,他們是怎麽混進咱們福州城來的?</p>


    要不咱把城門封了,挨家挨戶的搜!”說話的事福州知府徐世達,在這山火紛飛兵荒馬亂的日子裏,福建各省縣除了自己坐鎮的這福州城之外,可說是沒有一處安寧之地,這讓這個徐世達多多少少的有些沾沾自喜,雖說功勞大多是貝勒爺還有施世綸他們的,可自己這個父母官在日後的論功行賞中也不能偏漏了去。</p>


    但凡這種人都有一種閉門自封自掃門前雪的想法,本來這個徐世達對胤礽等開放福州城,容納各處難民這樣的做法就不認同,這迴借著這事兒,正好再重提一下,你貝勒爺能被劫持,完全就是因為這些日子進進出出這麽多的逃難難民還有避禍的人群,他們之中誰好誰壞誰正誰邪,哪個能一眼看得通透,最好是能把大門兒封了,這不就全都安全了嗎!</p>


    徐世達話說完,自然也有幾個有著同樣想法的州官表示認同,可還沒等這些人點完頭兒,一直沒有說話的胤礽忽然抬起了腦袋“放屁!”</p>


    徐世達老臉一紅,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得到,就被這位貝勒爺迎頭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真是官大兩個口,怎麽說都有哇!</p>


    就這一聲,屋裏頓時沒了調調,胤礽環顧了一圈兒,目光迎向老八,麵色忽又變得柔和起來“八弟!”</p>


    老八趕忙抱拳稱是</p>


    “你在京裏曾也同老九主辦過通商的行文規矩一事,可知這大清律例之中,海事衙門對進貢本朝的貢品或者說仿製品一類,是否也準許其在市麵兒上流動。”</p>


    “二哥指的是什麽?”胤禩是個機靈人,從來不說廢話,一聽胤礽這麽問,就知道他是意有所指。</p>


    “手銃!就是圖裏琛他們腰上配置的那種。”那個小白臉子腰上別的那把一看就是高檔貨,就跟老外喜歡在佩刀佩劍上鑲刻寶石一樣,那銃子的手柄上也綴著不少的石頭,精光燦爛的倒更像是件兒藝術品,絕非一般人可以擁有。所以就此而言,除非那人是鄭家派來的,他們家曾經的輝煌也不難有一把那個東西,可是若說是那散賊流寇般得白衣教派來的人,胤礽還真的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p>


    “手銃?不會!這東西皇阿瑪明令禁止,即便是在大內,那也是隻有皇阿瑪欽點之人才可配備!在民間不可能會有!</p>


    可世事無絕對,那東西若是想仿也不是不能,民間向來是不乏能工巧匠,戴梓不就是這麽位奇才麽!所以臣弟也不敢打包票說一定沒有!”</p>


    個死老八!扯什麽戴梓,你什麽意思!!胤礽朝老八翻了個白眼兒,要不是現在自己沒那個心情,非得找個黃道吉日拿那下半闕做個屏風給他送過去。</p>


    忽略老八的後半句,胤礽覺得跟自己想的一樣,那東西太精致,一般民間有些檔次的手工作坊即便是能做也不敢接這掉腦袋的買賣,可若是小作坊的話,應該也不會那般的爐火純青。</p>


    胤礽忽的想到了什麽,也沒理會這幫子人,忽的站起啦轉身朝內堂走去,嘴裏直嚷嚷著送客!</p>


    眾人哪裏敢賴著不走,更沒人敢對胤礽的待客之道有什麽異議,紛紛做足了禮數挨著個的退了下去。</p>


    “李衛,去把那個德川宗界給我提溜來,我看看他漢話學的怎麽樣了!”</p>


    “嗻!”</p>


    不消一會兒功夫,李衛帶著一個矮子緩緩走了過來,正是多日沒有理會的德川宗界,這貨自打傷勢養好了之後,每日便被那個通譯變態似地監管著休學漢語,但凡有一點兒疏漏,這通譯就一通劈頭蓋臉的抽打,這些日子下來,德川宗界遭的罪,在他自己看來,已經到了無語凝噎的地步了!</p>


    “德川宗界!”胤礽扣著指甲縫兒,眼皮子隨便撩了一下。</p>


    “在!”好標準的漢話,雖然語音中透著一點兒浙江的口音,但是那不是他的錯處!</p>


    “看來學的不錯嘛!”胤礽美滋滋的看著德川宗界,輕輕點了點頭。</p>


    “好!今兒我有事問你,迴答的好了,本貝勒說不定有朝一日一高興能送你迴你的東瀛去!”我可沒說是哪個部分啊!</p>


    “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德川宗界聞說雙眼放光,還拽出了句成語來!</p>


    “好!上路!我問你,這東西你們東瀛有麽?有的話有多少?”胤礽半路來的時候兒繞了趟西苑,順手拿了戴梓給自己配的銃子,卸了彈藥,叫李衛遞給了德川宗界,並暗暗的觀察他的神色。</p>


    德川宗界看著李衛手裏的手銃,也不伸手接,麵色上沒有太大波瀾,隻是瞥了一眼就不再看了,神情裏似乎有些輕蔑的意味。</p>


    “尊敬的貝勒爺~這東西我們東瀛有,隻是我們的武士道精神還是崇尚佩刀,至於這個,偶爾也會帶著傍身!至於到底有多少,這個我可不知道!”</p>


    胤礽心裏有點兒涼,這小子說話半真半假,他們有是肯定的,隻是絕不是像康熙那樣停滯在小範圍之內,看他那不甚感冒的樣子,分明是見怪不怪!</p>


    “這迴鄭家請你們來,你們有沒有給他們送這些東西?”</p>


    “沒有!這東西都很昂貴,我們怎麽會送這些給他們,他們可是連我們這迴的路費還沒有清算呢!”</p>


    鄭家很窮!</p>


    “那他們的火炮??”</p>


    “自己找人仿製的!”胤礽想起蒸汽機,一腦門子的懊悔。</p>


    “不要騙本貝勒,既然你們什麽都不做,他們為什麽要請你們來?”</p>


    “……我們提供武士,也有少部分的船隻戰艦……”這小子有所隱瞞……</p>


    “想要在我大清的土地上分得一杯羹?還是以其興邦之名,欲行黃雀在後啊?”</p>


    胤礽眼神兒一下變得犀利,德川宗界方才被胤礽還算禮遇的對待,也沒想到這位爺竟然這麽快翻了臉,立馬兒氣短,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耀耀大清,熠熠之輝。層巒疊秀,境外之地。渺渺仙海,紫氣德彰。帷幄中華,亙古流芳。林秀輩出。豪傑仰慕。日月同輝,壽與天齊。百折不撓,騎虜之強。人傑地靈,源遠流長。物華天寶,蓋世無雙……”</p>


    靠!這貨行啊!胤礽這突生的怨氣一下子也沒了脾氣,見這德川宗界可憐巴巴的跪在地上,愣是叫他給氣樂了,抬抬手叫他起來“背的不錯!就照這個樣兒,每日麵朝大海念個八百遍,也就算是銘記於心了!”</p>


    打發了德川宗界下去,胤礽的心情又重了起來,不是白衣教,不是鄭家,更不是東瀛人!那就隻有……</p>


    國仇家恨,先國後家,難道就這麽迫不及待嗎!</p>


    胤礽思量了半日,下夜掌燈時分還是提筆寫了一份密折,封了火漆,交予了信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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