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胤礽正漱口,門扇兒吱呀一聲,一張涎著諂媚的臉就露了出來,正是那柳道和,胤礽這一口漱口水沒吐出去,生生的咽下了肚子,幹嘔了好幾口。慌忙間故意把臉板起來,眼珠子瞪得老大。</p>


    “德川少主~~嗬嗬,昨兒個倉促沒來的及跟您好好寒暄寒暄,今兒特意上門兒來請個安,賠個不是,”話一說完,一個九十度鞠躬彎下腰去,站起來的時候兒順帶從身後同進的隨侍那兒取過一個盒子,畢恭畢敬的放在了桌兒上。</p>


    這柳道和也不知道搞什麽鬼,不知道語言不通嗎,一大早的跑進來廢話一堆,不過他這表現明顯是示好,順手打開盒子一看,竟是一顆好大的人參!語言不通,可抬手不打笑臉人卻世界通用,何況人家還帶著禮物呢,胤礽這廂也隻得‘呦西’一聲,佯作受用的模樣,心裏卻憤恨不已,隻恨不能一腳把他蹬了出去!</p>


    客套完了,甭管聽不聽得明白,也不能扭頭就走,總該照麵熱絡幾句,這柳道和一抬眼看見了眼前所站之人,‘咦’了一聲立時眼中閃過一抹驚訝,腳底下也差點兒一滑。</p>


    胤礽心裏明白是這廝端看出了自己的長相,也隻得強充,正好揀著這柳道和正對自己看的熱絡,登時把臉一唬“巴嘎!!”</p>


    “……少主好生麵善啊…”柳道和也察覺了胤礽麵上忽然的變化,趕忙收起眼底的疑惑,重新端了端姿勢,涎出一副笑臉,訕訕的笑了笑,又躬了躬身,也找不出別的話,道了句‘您忙,您忙’就退了出去。</p>


    自此後三日,此人便如鬼魅般如影隨形,無非是想要討個好印象,所以極盡馬屁之能是,搞得胤礽不厭其煩卻也還得佯作受用忍下,便是連夜下想與李衛碰個頭也是難上加難!</p>


    胤礽行在院中被他見了,連連誇讚高大威猛玉樹臨風,胤礽坐下品口茶,他搖扇在側,直說虎踞龍盤,氣勢渾然。胤礽躺下歇片刻,他也能不請自到,端茶倒水,讚其臥龍之勢,玉體橫陳。便是連胤礽扣鼻屎的時候兒,他也能嘎然而至,讚聲手若懸勾,技法純熟……</p>


    是夜,以至三更,胤礽被那柳道和陰魂不散跟了幾天,已是兩日未見李衛,不知雅爾檀等人事情進行的是否順利,打算趁夜上李衛那兒走上一趟,這便在晚膳的時候兒灌下四壺的香茗,隻為入夜後不至睡得太實。</p>


    行至院中,忽聞身後衣物窸窣之聲乍起,心裏一驚,忙岔了道假意如廁。正自迷糊放水間,忽然右肩冒出一顆人頭,發出一聲油然讚歎“少主□雖然不算雄偉,卻也骨肉精悍,這東西還得是粗才管用,瞧少主兒那兒其形俊美挺拔,一如靈蛇出洞,龍入深海,可謂雄偉啊……”</p>


    胤礽立時尿意頓失,仔細一看,果然是他,正一手拎著褲子,一手翹著大拇指,麵上很是誠懇,還一個勁兒的點頭讚歎。</p>


    “哇~我去你爸爸的too eggs加你mother’s too eggs!!!!”胤礽強忍下把這廝一腦袋按在恭桶裏的衝動,也還是在最後一刻保住了理智,沒有完全用漢話罵他,嗚哩哇啦說的極快,在這廝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兒,拽過衣領,伸腳一蹬……世界清淨了……</p>


    經過這麽一鬧,胤礽是半滴答尿也尿不出來了,悻悻然迴了房,意外看見李衛摸黑守在屋內,又嚇一老跳。</p>


    “爺~您這是……”</p>


    “沒事!事情辦的怎麽樣了?”</p>


    李衛一臉的喜色“爺,都查的明白了,糧草都壓在官倉之中存著,雅爾檀他們今兒早起的時候兒還被差使到那處去搬糧,那邊兒的守衛可比這衙門內多得多,見得出他們也是上了防範的。隻不過奴才想,這白衣教許是真的缺人手,雅爾檀說馬偕守備之中,竟有些是新征集的民夫,也才入教沒個三兩天。”</p>


    “哼!到底烏合之眾,隻怕即便是得了天下也是洪秀全第二!”</p>


    “爺~洪秀全是誰?”</p>


    “…一個朋友……”</p>


    “爺…犯忌諱……”</p>


    “咳咳……狗兒,傳話雅爾檀,讓他們尋個機會動手吧!”</p>


    “嗻!”</p>


    平生頭一迴做這趁亂放火的事兒,胤礽心裏還是有幾分惴惴的,也不知道雅爾檀他們是怎麽操作,著實的替他們擔了一份兒心思。</p>


    本來照著胤礽的估計,這場火怎麽的也得過了半夜才能放得起來,白天沒事兒的時候兒,胤礽還倚在後院兒中一棵楊樹上苦思冥想著脫身方法,享受著柳道和侍奉著端在一旁石桌上的差點香茗。正胡亂琢磨著忽然便聽見隔著院牆那邊兒有人大喊走水,然後一個差役打扮的人火燒屁股似地從拱門兒那跑進了後院兒,甚至都沒瞧見站在樹下的胤礽跟正捧著托盤的柳道和,就直接奔著陶大的主屋去了。</p>


    不大一會兒,陶大衣衫不整的走進了胤礽的視線,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朝外走“媽的!不是加派了人手嗎!都幹什麽去了!!青天白日的連個庫房都看不住,還他媽要腦袋幹什麽!!”</p>


    噝~~動手了?青天白日的這就幹上了??驚動了守備你們還怎麽跑?胤礽心裏著急,腳底下也沒閑著,拔腿就隨在那陶大後頭追了過去。</p>


    陶大倒是也沒走遠,到了前院兒就站住了腳,因為即便是站在這衙門的院兒內,也依舊可以看到東北方向升騰起的滾滾濃煙,空氣中似乎還有一股爆米花兒的味道,胤礽心裏沒來由的想起了鋤禾那首不怎麽深邃的詩,默念了句阿彌陀佛。</p>


    陶大則沒有胤礽這麽淡定了,頭上青筋直冒,眼珠子都紅了,目眥欲裂的瞅著那半拉火紅的天幕,在當院兒來迴禿嚕。</p>


    不大一會兒打門外頭跑進來一個小廝,見了胤礽愣了下,跟著跑到陶大耳朵邊兒上耳語了一陣兒,那陶大看似有些吃驚,迴身朝胤礽這邊兒看了看,眼裏有一絲猶豫。胤礽心裏猜測,大概是雅爾檀他們放火或者出城的事兒,因為他們畢竟是自己帶過來的,這陶大眼下估計是在揣測自己的麵兒大。</p>


    胤礽佯作渾然不知,望著那處濃煙兀自端著架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p>


    陶大自打火撲滅之後就不見了人影,也並沒有來問過胤礽什麽,許是他們壓根也想不到胤礽等可能是喬裝而成的,雅爾檀等人本來就是一副民夫的打扮,心有憤懣報複一下也在情理之中,估計那陶大並沒有多想。隻是胤礽卻不免有些擔心,那日那個來投案的老農所處之地便是這靖安城的近郊,事情已經隔了這麽些天了,真正的德川宗界他們去了哪裏?若是哪天他們誤打誤撞的也來到了靖安城…...</p>


    “媽的!去把那兩個混蛋拉下去砍了!連個城門兒都守不住!還有那幾個看庫的,也一起拖出去!”胤礽跟柳道和正在正廳裏坐著,陶大忽然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威風凜凜的往椅子上一坐大手一揮,下了殺命。</p>


    “堂主,這事咱們做不好,可就在天穆堂跟禦河堂那幾個堂口上撓了笑話了,他們可都等著看了!”</p>


    “廢話!!!老子不知道嗎!還用你說!媽了個巴子的!敢燒老子的糧食!叫人給我追,爺要活剮了他們!”</p>


    “堂主,這個節骨眼兒上咱們還是先想想怎麽籌措糧草吧,教主放過話兒叫咱們要好好守住糧草,如今弄成這樣兒……隻怕他老人家也不會饒了咱們啊!”</p>


    師爺這話戳到了陶大的心窩子,自己的麵子跟脖子比起來算個屁啊,這糧食雖然是自己意外而獲的,但是決定權可是在教主手上,這兵荒馬亂的時候兒,糧草是何等重要的東西,要說之前倒也沒什麽,大不了自己辛苦辛苦四郊五縣的跑上幾遍,搶也能搶來不少,可現在先別說那些四處圍剿教眾的清軍加強了提防,就是這田間地頭兒上也是叫那些個東瀛人給禍害的青黃不接了,別說糧食了,就是連田地隻怕都荒蕪了。</p>


    陶大想著這些,眼光不由自主的瞥向了胤礽,順帶也掃到了在胤礽一側的柳道和,驀地眼前一亮。</p>


    “柳大人~頭先你說要進獻給咱們教中一些糧草……”</p>


    柳道和何等人也,陶大一開口,他就明白了其用意,隻是卻是心有不甘,這糧食早晚要給出去是沒錯,隻是按照柳道和自己的想法,即便是給也要等到自己上了東渡的船上再給,他明白這些糧食對白衣教的重要性,有糧食,自己尚有籌碼,沒了糧食,那自己什麽都不是,他對這白衣教可是絲毫沒有信重可言。所以聞聽了陶大這話,心裏一滯,給,自己給的挖心掏肺,不給吧,這陶大眼下自身不保情勢所迫,隻怕登時就得翻臉。</p>


    陶大強作一番笑臉,見柳道和支吾了半天也沒個定奪,心裏一股邪火兒壓製不住。這老小子這些天隻顧著圍著那個倭人轉悠,什麽心思誰能不知!你一個投誠來的清官兒,左右是再迴不了清地去當官了,怎麽還這麽沒有上下眼,雖然他倭人是遠道請來的客人,可在這衙門之上,能決定你生死前程的還是我姓陶的!!</p>


    “怎麽?柳大人有難處?”哼的一聲冷笑後,尾音提了八度。</p>


    “…不不!!本來就是要給堂主的,何來難處之說,隻是當初為保糧草,柳某卻沒有將糧食集中放在一處,眼下兵荒馬亂的四處都有清兵,柳某隻是擔心沿途的運送啊!”</p>


    陶大也不單單隻是個莽夫,柳道和的顧慮他不是看不出來,可他倒不在乎,隻是這姓柳的說的也不無道理,半路隨時可遇的清兵的確是個問題。隻是事不宜遲,自己糧倉失守的事兒不會過了三日估計教主就得知道,到時候兒被他發難還不如冒這迴險,好在海上一戰之後,清兵也都駐紮在福州附近,隻是自己手底下的人駐守城池還稍顯緊張,那這一趟又有誰去呢??</p>


    陶大眼珠子一轉,瞄在了正望天的胤礽,眼珠子又閃了閃,姍姍幾步靠過來,笑的諂媚“少主~”苦於語言不通,陶大走到胤礽跟前兒站了站,隻喚了聲少主就再不知道怎麽表達。</p>


    胤礽不知他要幹什麽,也隻能裝傻充愣站在那兒看著陶大一會兒抓抓頭,一會兒撓撓腮。</p>


    “師爺~~你過來~~”半天沒別憋出個屁來,陶大心裏起火,大聲吆喝著師爺,把自己打算請這些東瀛人全充一迴鏢師的主意說了一遍。這師爺思謀上勝過這陶大一籌,對胤礽等始終保持著禮遇卻不親近的距離,說白了就是不甚信重,倒不是他慧眼獨具一眼看出這個東瀛少主子是假的,而是根據這些倭人做下的種種事端,對他們的人品根本不看好,所以二人耳語一陣,見得出爭辯,隻是最後許是苦於實在在靖安城內抽調不出這麽多的人手,這師爺也隻得讓了步,原地躊躇了一下,再次朝著胤礽走過來。</p>


    以後誰再說讀書人矜持有禮,舉止有度,胤礽一定要上前與他爭討一番。眼前這師爺雖然長得並不端重,但好歹這幾日的觀察下來,也見得出些沉穩,可現在胤礽卻徹底改觀了。這廝在胤礽跟前兒猶如啞劇般的表演,讓胤礽很是開了眼,隻見他一會兒野豬刨食般猛做扒拉飯的動作,一會兒又叫人端出個火盆,拘了把稻穀擱在盆裏點著了,一會兒指指柳道和,一會兒又指指院中胤礽的跟班的幾個武士,最後做了個策馬狂奔的姿態算作收場。</p>


    胤礽早就在他不時穿插的漢語中明白了他的意思,正苦於抽身截糧的策略呢,沒想到正中下懷,胤礽表麵上糾結著眉頭看這師爺表演,其實心裏早就樂開了花。待這師爺比劃完了在一邊兒歇氣兒的功夫,胤礽佯作了然大悟‘呦西’了一聲走到柳道和身前。在他肩頭一拍,又指了指自己,最後做了個抹脖子的姿勢。</p>


    師爺見了歡樂了,抹了把額頭笑嘻嘻的走到柳道和身邊兒“柳大人!您瞧,少主這是明白了,他這是說有他護著你,誰攔路就殺了誰!呦西呦西!!”</p>


    胤礽哈哈一笑,歡樂了,朝著師爺豎起大拇指“呦西~~~~”果然立場看態度,我不過是想說,你跟著我走,死定了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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