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官場中打諢多年,胤礽的這番熱情他雖然不太明白,可胤禟的忽然沉了臉他可是心知肚明,眼珠子轉了轉,和事佬兒一般又迎了幾步給了胤禟一個同樣的躬身禮數,這麽一來也確實是讓胤禟迴了幾分悅色,在禮數上總也算是沒偏著哪個,如此看來這曹寅也不見得就會對眼下聖眷正濃的老二靠攏,畢竟在朝上八貝勒胤禩也是相當吃得開的。曹寅介紹了後麵跟著的那三個人分別是淮安縣的知縣裴晉安,江寧織造府執事李玉書還有一個官職是四省海關總督,聽起來名頭不小,這官位的稱謂聽起來也洋氣,且一說這兼管四省,就不由得讓胤礽一下子想到紅樓夢裏麵王熙鳳的娘家,曾在紅樓夢有一章迴之中,王熙鳳與人曾提到,她們王家在預備接駕之事上也曾預備過一迴,大意是她爺爺曾管各國進貢朝賀的事兒,凡是有外國人來,也都是由他們家接待,還說粵閩滇浙的洋船貨物也都是她們家的!這一點就與這個四省海關總督很是吻合,若說那曹寅就是魏東婷的原型,那這王熙鳳的娘家爺爺豈不就是眼前這人!胤礽無比欽佩的又是暗中仔細端看了一番,隻是這人名喚持蒽卻不是姓王而是姓汪。</p>


    曹寅此行的主要任務是將兩位皇子接下來然後安置在自己江寧的府邸之中,淮安縣離得江寧不算遠可也不近,騎著馬走大概也是要行上將近半日的路程,這一路上也盡是奇山俊水,密林野莽,雖然幾人皆是便衣而行,可也須得擔上幾分小心,這曹寅官位上是江寧織造的通政史兼著兩淮的監察禦史,權力不算小,可若是想要跨省縣調兵於無形也不是說說就能辦的事兒,所以那個淮安縣知縣裴晉安純粹就算是給曹寅臨時拉來捉的壯丁,隻是負責一路上從碼頭出淮安縣城及至江寧這一路上的安保工作,方才也是被曹寅有意隔得遠了些,且曹寅並沒有跟他說是接迎兩位皇子,隻是說是兩個很重要的人,因此他直至送至了淮安縣城的城門口兒也終究沒搞清這兩位貴客到底是個什麽身份。隻出了城門,曹寅這才把自認為於禮不周的地方自我檢討了一遍,也並未避諱那個李玉書還有那個叫汪持蒽的四省總督,可見這事兒於他二人並沒有隱瞞的必要。</p>


    一路順風順水到了江寧境內,曹寅直接把人引進了自己的府邸,連同另兩個一起招待了一頓算不得豐盛的飯菜,胤礽跟胤禟初來乍到幾個人話倒也不多,隻是閑聊了些康熙的近況,那三個順帶的表一表念聖之心,都是些場麵上的應酬話。幾人都不是貪杯之人,點到即止,所以這場宴散的很早,恰是暈日西墜的時候兒便早早的收了場,送走了兩個外人,曹寅也是盡著地主之誼,引著胤礽跟胤禟去安榻的小院兒的間歇,也順便把這座小園兒逛了逛。這座滿鬱江南之風的小園算不得華美,卻處處透著匠心獨特,尤以幾處原石堆砌的石林最為別致,其間不乏藤蔓相接,倒化了怪石嶙峋的張揚之氣。幾處池塘看似各自為主,實則九曲相連,都是一口泉眼引出的活水,愣是造就了天然的階狀措置,倒像是這園子依水而建一般的相得益彰。胤禟隻是讚了幾聲妙,倒也沒顯出多大的興致,反倒是胤礽見慣了紫禁城的中規中矩,這會兒也難得的安靜下來,隨著曹寅的步子這惡魔一路緩行。</p>


    胤礽與胤禟住處相距一方,一為竹木相棲而落的院子,一個則是臨水而居的樓閣,胤礽雖然喜歡夜伴瀟湘竹韻濃的情致,但也受不得那份兒清冷,房子後頭就倚著處竹林,這要是半夜刮上風還不得跟鬧鬼似地,莎啦啦的響個不停,還怎麽睡的安穩,這倒還是次要,關鍵是自打上迴遇刺的事兒之後,胤礽總是有種芒刺在背的緊張感,時刻都處在戒備之中,這依著片林子實在是絕好的藏身之處,而落在水上的樓閣則不然,放眼出去,一片開闊,縱使也有枝圍翠繞錦瑟環伺,但相對視野開闊,吝是那低矮的花花草草也藏不得一個半個人身,這才是最為主要的!</p>


    胤禟似是滿心喜歡,欣然應允,揮揮手就招唿著一應侍從唿啦啦的入住進去,絲毫沒見外。胤礽反倒覺得有些鵲巢鳩占的味道,想到康熙四次六次南巡就有四迴是住在人家家裏,要說這曹寅死後他們曹家之所以會卷入虧空案,糾根追底應該還是康熙這一大家子人給害的,皇帝老兒浩浩蕩蕩的來了,總不能粗茶淡飯輕裝簡從的接待吧,紅樓夢中說的好“銀子成了土泥,憑是世上所有的,沒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過可惜’四個字竟顧不得了”朝著曹寅抱歉的笑了笑,一路納罕著這曹家到底能稱上多少的銀子,夠他這麽孝敬的!不知不覺就行到了預備給胤礽臨水而居的一處樓閣,名為‘洛居’。</p>


    至了門口,胤礽隨帶的內侍並不多,除了信得過一兩個隨身的哈哈珠子也就是李衛張羅的幾個保鏢一類的人物,此時倒不用胤礽打眼色,都已經是極有眼力見兒的收拾了自己負責的一應事務,告了禮先一步進了閣子裏去。胤礽本打算轉身與這曹公客氣兩句,打發走了也好休息,這一路上也實在是有些乏了,可是說了兩句,這老頭兒卻依舊是淡淡應對著,沒見出有要走的意思,胤礽心中覺得詫異,莫非這是有什麽事兒非要跟自己說不成?於是也不再有推脫的意思,索性請他進屋飲上一杯清茶,這曹寅點點頭便應下了。</p>


    洛居得名於洛神賦,雖然這清淺池塘謂為洛河難免有些欺世盜名的意味,可此時天光已末,紅暈染了半個天幕,藍中帶紫的愣是給這池子鍍上了一層瑰金色,一日的濕氣沉降下來也騰起了少許霧色,漸顯朦朦朧朧,還真有些仙氣的意思。一推開兩扇兒黑中透紅的紅木菱花格子門,便進了正廳之內,入眼的便是一幅洛神的落地屏風紗畫,洛神飄渺神姿贏暈其上,惟妙惟肖!隻是這屋兒並不見高,卻難得的清爽敞亮,四麵牆壁竟有三麵開窗,且還是圍拱的圓弧壽紋鏤空紗窗,隻到膝處,見了半麵牆的大小,實在是一處遠眺極目的好地兒!隻是這屋子均是紫紗繚繞,隱隱還騰著些說不上的清幽之氣,倒似是女子的香閨。胤礽走了幾步進了內室,瞥見臨窗的牆角處有一支雕花鏤空鑲嵌銅鏡的精美梳妝台,便更是確定了這想法,難道說這曹寅以為自己是個浮浪之人,還特意在此給自己安排了什麽伴讀伴睡的香豔事兒不成?江南女子美如畫中仙,若是個尤物,自己是從呢還是半推半就呢?</p>


    正自胤礽自己異想天開的時候兒,許是眼裏的曖昧之色稍有流露,還不待張口詢問,這曹寅已是笑了笑,這兒原是小女的香閨,唉~隻歎她生的命薄,自小就是個多愁多病的身,已是在前年就去了…胤礽一愣,這曹寅的女兒按說就是林黛玉母親的原型啊,怎麽卻自己成了林黛玉,還就兀自去了?難不成曹寅不止一個女兒?</p>


    曹寅見胤礽眼裏有些閃爍,以為是嫌棄此處原主已歿,輕輕一歎“王爺放心,雖說小女去了,可卻不是在此,而是遠在金陵她娘舅那裏忽然抱恙還未來得及接迴來就去了…這兒這些年裏小老兒未曾允人再住,隻是每日的灑掃卻是不曾耽誤過,王爺不必介懷!”胤礽暗道想事想的不是時候兒,引得這曹寅懷疑了,隻怕已是有了覺得自己吹毛求疵的毛病,先入為主還怎麽有個好印象,說到底自己的某個閨女也算是他那外孫曹雪芹筆下的秦可卿,淵源還是有一些的。胤礽倒是沒估計到自己的到來已經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這原太子胤礽的命運,先別說這秦可卿的原型有沒有,即使是有,隻怕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的!</p>


    “敢問這是曹公哪位格格,竟是如此天妒紅顏,天可憐見呐!”胤礽感歎了一聲,算是客氣一句,也想拉拉距離。“唉~老臣就這麽一個閨女,實為如珠如寶,唉~”曹寅連連擺手,卻也把胤礽的三魂七魄一並擺掉了二魂六魄,他閨女死了,那…那曹雪芹是生了還是沒生呢?“可憐小女十六之齡雲英未嫁……不說這個不說這個…哎呀!親王!親王!您這怎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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