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何尋起,蘭二妞其實毫無頭緒。


    柳湖海押送了三輛車從西蘭村往京城去,同行的一共有五人。


    其中四人都是從京城來的,因此並不會跟著柳湖海一道返迴,還有一個據稱是縣令表侄子的,順路一道進京的。


    打聽了這些消息後,她便從麓溟山大陣直接抵達了京城立地庵分陣。


    這裏已經建起了一座四合院,青磚大瓦房看著十分敞亮,而分陣所在的水塘,也清理的幹幹淨淨圍在一道籬笆裏,籬笆外還種滿了茉莉花。


    上迴葉元臻受傷後,蘭二妞其實一直在京城,卻是無暇分心顧及,隻托裘濤派人時常關照,還送過幾次銀錢和米麵糧食,幾個有靈根的孩子,她也送了些聚氣丹以及相關的心法玉簡。


    此番見麵自然又是一陣驚喜唏噓。


    王虎已經是煉氣三層的修為,他選擇了體修一途,手臂上的腱子肉呈現古銅之色,現在整整高出了蘭二妞兩個頭,看著如同鐵塔一般健壯結實。


    站王虎身邊,雖然做男裝打扮,蘭二妞還是有些小鳥依人的味道。


    他告訴蘭二妞,小船順利的解開了鎖靈蠱,修煉進度是一日千裏令人咋舌。


    而小船的外公外婆,如今膝下隻有這麽一個血脈親人,因此說什麽也不放他離開,所以並沒按照原計劃跟著王虎一起迴來。


    蘭二妞點頭表示理解,其實道這正是對於劉船生最好的選擇,顛沛流離的童年讓這孩子受了不少苦,有了親情的關懷,才能讓害羞膽怯的他成長的更健康。


    由於王虎修仙後並未忘記以前的那些乞丐叔伯,不但時常接濟他們,還好幾次暗中出手擺平了為難他們的地痞流氓,隱隱已經成了京城丐幫的得力靠山。


    三教九流,是消息最為流通的場所,蘭二妞便索性托他打聽柳湖海的下落,王虎拍著胸口應了下來,不到半天就有消息傳迴來。


    收藥材的店裏說,錢貨兩訖的交割完畢,柳湖海帶著銀票孤身上了路。


    財帛動人心。


    在修士的眼裏,五百兩根本就是不值一提,而若是凡間,為此出手謀財害命的可是大有人在。


    通過王虎,沿路讓丐幫的人打聽尋訪,三天後,蘭二妞便得知,柳湖海犯了人命官司,被羈押在洪城縣大牢裏,等待過堂開審,罪名是逼`奸未遂後殺人。


    “逼`奸未遂?殺人?”蘭二妞聽到就愣住了,不過她卻是深信柳湖海為人還不至於頭腦發熱糊塗到這個地步,而眼下雖然知道了柳湖海的下落,可也不能就這麽迴去跟楊家人說他在牢裏,犯了殺人罪啊。


    定定神,她便冷靜的讓前來報信的小乞丐,將事情從頭到尾詳詳細細的說清楚。


    這小乞丐是個女娃,不過十一二歲,一雙眼睛在滿臉汙垢裏倒是黑白分明,忽閃忽閃的。


    她擦擦臉,小心翼翼的看來眼虎背熊腰的王虎,便脆生生道:“那位柳的,好像是半路投宿到了古家去,說是見老古頭的老婆生得美,就起了色`心,拿出銀票要勾引她來個春風一度,可古家娘子堅持不願,他便狂性大發的扯爛了古娘子的衣衫,老古頭聽得動靜就拿著拐杖出來要打他,被他一把推倒,頭磕在了門檻上,流了好多血,第二日就死了。”


    “等等!你說柳湖海拿出銀票來勾引那古家娘子?”


    “是!那古娘子本是大戶人家的小妾,生的花容月貌,身段也窈窕玲瓏,卻被配給了那老古頭,老古頭是瘸子,都已經五十幾歲了,娶了兩個老婆都得病死了,我們鎮上人人都道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呢!”小女丐繪聲繪色道。


    這橋段似曾相識啊!大戶人家的小妾,配給了又老又醜的鰥夫,然後因為桃色糾紛而惹出命案。


    “古娘子為何會被配給老古頭?她得罪了主家麽?”蘭二妞追問道。


    “是有說那古娘子想當那大戶老爺的小妾,被那家夫人狠狠發落,賣給了老古頭!”


    等等!蘭二妞一拍腦門子,哭笑不得的喃喃道:“這,這不就跟金~瓶~梅裏的情節差不多麽!!潘金蓮啊!!”


    “不對,古娘子好像當丫鬟時叫龐玉蓮,不叫潘金蓮!”小女丐快人快語的接口道。


    “甭管她叫什麽蓮,山風,咱們還是即刻啟程去洪城縣,等過了堂屈打成招,再畫了押,你這朋友可就難翻案了!”王虎提醒道。


    王虎陪著劉船生去了趟牧國,便被他家的長輩當成了恩人,也因此在修煉上大大的得了好處,蘭二妞跨著鐵熊貓,同嚇得哇哇亂叫的小女丐一道飛,他也似模似樣的禦起了一個飛輪法寶,一道飛赴洪城縣去。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


    午後,他們仨將將抵達這洪城縣大門,就聽得街麵上路人奔走相告道:快去縣衙,那殺死老古頭的惡賊,要過堂了!


    洪城縣不大,縣衙看著也有些破敗。


    這樁命案,也是洪城縣十幾年來頭一樁惡性殺人事件,是以轟動全城。


    縣令朱亦仁已是耄耋之年,還不過是個七品,為人迂腐守舊,雖然清廉是清廉,但絕對不是個能吏部,而他對於這樁案子,心中也早已判定了柳湖海就是罪犯。


    擠在人群裏,蘭二妞看到跪在堂前,身上血跡斑斑的柳湖海心中一凜。


    這小子苦頭真的吃大發了。


    “威武~~~~~~!”隨著兩旁衙役洪亮的喊聲,縣令搖搖擺擺的從後堂出來,拍了驚堂木後,便由師爺,拿著起草好的文稿念了起來。


    “建成三十七年,九月初二,人犯柳湖海假借收藥之名,住進了紅牡村村民古慶生家中,見其妻生的貌美,便生色`心,先用銀錢誘之,遭拒後惱羞成怒便欲用強,被古慶生發覺後兩人纏鬥,人犯柳湖海便仗著身強體壯年富力強,將那古慶生大力推到,致使古慶生跌撞與石門檻上,頭破血流而死!”


    “冤枉~~”柳湖海嘶啞的喊了一聲,他身後一個矮胖的衙役飛快的伸出腿,狠狠的踢在了他的背上。


    悶哼一聲,柳湖海倔強道:“冤枉,草民冤枉!”


    “你還嘴硬!”矮胖衙役冷笑一聲,又是狠狠幾腳,將柳湖海踢翻在了地上。


    “袁捕頭你先停手,我朱某人審案絕不會屈打成招,來呀,帶古龐氏上堂作證!!”抬抬眼皮,朱縣令慢吞吞道。


    一身縞素的古龐氏,拿著帕子期期艾艾的抽泣著跪道了堂前,哭天搶地道:“青天大老爺,你可要為我死去的夫君做主啊,這惡賊說是要來收我家地裏種的紅牡根,虧得我夫妻二人將他視如座上賓,好酒好菜的招待他留宿,以為是個財神貴客,卻不成迎來一個喪門星!他欺辱我不成,就殺了我夫君,天哪,我可怎麽活~~!”


    難怪俗話說,要的俏一身孝!這古龐氏一邊拭淚,一邊抬起盈盈淚眼,看起來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蘭二妞不由得皺起眉頭,這麽一看,這女的還真有那麽幾分楊白芷的影子。


    “古龐氏退下,傳紅牡村村民,胡大牛、張三娃上堂作證!”師爺又揚聲道。


    兩個土裏土氣,衣衫也破爛油膩的中年漢子,抖抖索索的跪在了堂前。


    “胡大牛,張三娃,你們說說那一日的諸般情形!”朱縣令捧著茶杯抿一口,又慢吞吞道。


    “是,是!大老爺,這惡賊是來俺們村要收紅牡根,價錢比鎮裏的鋪子要貴上三文,俺們村裏人都高興壞了,這不就比往年要多掙,多掙~!”胡大牛搶先開了口,但這下他算不過來,結結巴巴的苦思冥想起來。


    “啪!”驚堂木一聲響,嚇得這兩人渾身一激靈。


    “說案情!!”朱縣令拍完驚堂木,自己也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撫撫心口道。


    “是是~!那老古頭家種紅牡根最多了,他便連拖帶拉,要這,這惡賊住他家去,哼,打量俺們傻看不懂麽,他是怕自己家種的多,這,這惡賊收不過來!這下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自個老命都搭上了,真是倒黴啊!”說完,胡大牛還搖搖頭做歎息狀。


    “嗯,嗯!”另外一個漢子叫張三娃的忙不迭的點頭附和。


    “噗嗤~!”王虎忍不住笑了出來,看著表情嚴肅的蘭二妞又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人犯柳湖海,你還有何話說!!”朱縣令斜睨著堂下,歎口氣道:“逼~奸未遂,按我大箐國律法,要施宮刑,而殺人者,則要上報大理寺到時候你便是身首異處!罷了,你若現下當堂認罪,我便網開一麵隻判你一個絞刑,等大寒之日行刑,讓你也能留個全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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