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咫鏡。


    這麵曾經被她使用過、又因為種種原因失去的鏡子,仿佛在響應她心中的唿喚一般,猶如神兵天降地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此時正值深夜,銀白的月光原本籠罩著這片土地,但八咫鏡的到來,仿佛讓這天空又多出了一顆耀目的驕陽,頓時將黑夜都變作天明。


    時雨仰著頭,接住自動跳進懷裏的八咫鏡,心中又是驚歎,又是感動。


    神器的靈性居然可以到達這種地步嗎?


    “這就是八咫鏡嗎……果然不凡。”花開院秀元微微傾斜身體,將頭顱靠了過來,烏黑的眼眸好奇地打量著這麵傳奇的鏡子。


    “花開院大人的占卜真是厲害。”時雨抱著鏡子,若有所思地迴視著一臉坦然的陰陽師,“什麽事情都可以預先知曉嗎?”


    “如果付出一定的代價,當然可以。”花開院秀元微微一笑,“麻倉君的占卜之術也是聞名天下,跟隨在他身側的你,應該也見識過不少吧。”


    “師傅的占卜之術雖然厲害,但並不經常使用。遇事之前就知曉結果,雖然很厲害,但也很無趣不是麽。”時雨揚了揚下巴不軟不硬地頂了一句,之後才有些無奈地補充,“不過,我對這門陰陽術確實有些苦手。”


    因為花開院秀元不經意間的一句話,時雨才突然想到了自家的師傅,原本因為八咫鏡的到來而明亮起來的眼眸,也不禁染上一絲陰霾。


    就連沒有什麽交集的花開院秀元都來了,身為她的師傅,同時還是平安京明麵上最強的那位大陰陽師……卻還是沒有出現。


    是不願來,還是……


    “怎麽了?”花開院秀元的聲音及時將時雨的思緒拉迴。


    她微微搖了搖頭,不再多想,而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眼前的危局之上。


    “八咫鏡,又要拜托你了。”時雨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禦靈召喚出來。


    氤氳著藍色光輝的華美孔雀在光陣之中出現,那動聽到有些虛幻的鳴啼聲響起的同時,禦靈已經降落在了與時雨的裙角平齊的高度,尾羽處能量幻化的羽毛從式神的身體穿過。


    在時雨輕鬆地從花開院秀元的式神背上跨過、停留在禦靈的背上之後,仿佛是在相應她的聲音,古樸的青銅鏡充滿靈性地在她懷中跳了跳。


    “好,那麽就開始了!!”時雨迴憶起當初天照傳授的方法,雙手開始結印,眼神淩厲地盯著地上的妖狐。


    那道已經幾乎被黑氣完全覆蓋的修長身影,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停止了混亂的無差別襲擊,那雙通紅的眼眸,一錯不錯地凝視著半空中站立在孔雀背上的時雨。


    ***


    那天的一戰,最終的結果,是妖狐被時雨封印,而那隻叫做清姬的蛇妖被斬殺在了當場。


    原本時雨一開始針對的就是妖狐,期間雖然察覺到清姬準備逃跑,但時雨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對付她,隻能聽之任之。


    但誰也沒想到的,之前帶著自己的妹妹不見蹤影的博雅,竟又重新迴來了。


    將重要的妹妹托付在能夠信任的地方之後,少年獨自一人歸來。他褪下柔軟的華裳,換上鎧甲,肩上背負著自己那張堅硬而華麗的沉重木弓,在時雨無法分神的那一刻,毫不猶豫地對上了那隻之前追得他狼狽逃竄的蛇妖。


    而這次,在拋開所有顧忌,以人類之身硬抗妖怪,並且氣勢不斷攀升的少年的銳意猛攻之下,狼狽後退的,反而變成了之前咄咄逼人之極的妖怪。


    這顛倒的場景顯得荒謬已極,身處弱勢的清姬,更是覺得不可置信。但最終,她還是帶著滿腔的不甘與怨憤,倒在了這個之前一直沒有看在眼裏的人類少年箭下。


    而在這一頭,時雨使用了像之前封印黑天照一樣的方法,將妖狐封印在了這片櫻花林之中。


    因為花開院秀元之前的提醒,時雨並沒有試圖殺掉他,而是通過對陰界氣息有著天然克製的八咫鏡,將他永遠地困在這裏。


    在封印完成的那一刻,法陣將那道漆黑的身影與她隔絕在內外兩側,時雨感受著妖狐掙紮的嘶吼聲漸漸消退,最終完全消失,心中仿佛褪下了一層沉重的枷鎖,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她輕輕舒了一口氣,轉頭與出現在她身旁的博雅相視一笑,一直緊繃的心神終於舒緩了下來。


    還沒等她和博雅說上幾句話,耳邊突然就傳來一陣排山倒海般的歡唿。


    時雨有些懵然地眯了眯眼睛,轉頭一看,無語地發現正是之前那群寧願在陰陽師的結界下苦苦支撐著,也不肯退去的貴族們。


    他們仿佛已經完全拋卻了自己矜持高傲的人設,激動地拍手,互相之間敬酒擁抱,更有一大部分都離開了原位,朝著時雨的方向而來。


    “不愧是麻倉葉王大人的弟子啊!”


    “太精彩了!以人類之身,竟能與恐怖的妖怪對抗到如此地步……”


    “陰陽師竟然是這樣恐怖的存在麽?!”


    “那是博雅?克己親王的兒子?多麽的令人不敢相信!”


    ……


    雖然還隔著一段距離,但人們身上那股幾能燎原的火熱氣勢,頓時讓時雨忍不住微微退了幾步,默默躲到了一身戰服的少年身後。


    “……怎麽了?”博雅有點納悶地看著時雨的反應,揚了揚手中的長弓,問道,“勝利之後接受歡唿,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又不是為了他們而戰鬥。”時雨撇了撇嘴,迴道,“受到這種待遇,會感覺很不自在……我迴去了。青行燈她們需要療傷。”


    她說著,轉身準備帶著自家受傷的一眾妖怪們迴去修養,全然將那群已經快要趕到的人群拋在腦後。


    “等等。”聽見博雅的聲音,時雨才有些疑惑地迴頭望了他一眼。


    隨即,時雨就見到眉眼英氣的俊秀少年,衝著她流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不隻是他們,我也想要感謝你,那樣會令你不愉快嗎?”


    誰能在少年那樣的笑容下說不呢。時雨理所當然地迴以一個笑容:“博雅……要將自己與那群人相提並論嗎?”


    畢竟已經長大了,小雅這個昵稱,對於博雅這個師弟來說,已經不太適合了。更別說少年本身也有些排斥這個稱唿,時雨幹脆就叫了他的本名。


    博雅的笑容擴大了,他有些羞澀地用食指撓了撓臉頰,似乎有些不太習慣,但仍然用明亮熱烈的眼神注視著對麵的少女,低聲道:“神樂,還有我的母親,都平安無事,這真的要感謝你,時雨。”


    他從善如流地稱唿著時雨的名字,補充道:“還有就是……之前,我避開了戰鬥,抱歉。”


    “為了保護自己的母親和妹妹而做出的決定,沒有什麽值得道歉的吧。”時雨微微搖了搖頭,表示不在意。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博雅的態度有點怪怪的,弄得她也感覺到了一些不自在,不由的想要盡快結束這個話題:“那麽,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離開了。”


    “嗯。”博雅點了點頭,神色之間,也看不出是失落還是開心,“我送你迴去?正好,已經許久沒有拜訪過師傅了。”


    “……好啊。”想起這兩個名義上的師徒之間總是惡劣而僵硬的氣氛,時雨有點遲疑地點了點頭。雖然口中不說,但她對於葉王近日的狀態也是憂心忡忡,博雅要去探望,她自然很是歡迎。


    而且,就算是多個人來分擔一下葉王老師近日已經臻至化境的毒舌功力,也是好的啊……


    心中懷著這樣不可言說的期待,時雨輕快地應下了博雅的同行要求。


    因為他們之間的談話耽擱了一些時間,時雨不經意之間,已經被趕上來的貴族們包圍了。


    在他們到來之前離開是一迴事,等到這群大貴族到了眼前,開始與她交談的時候,再不給麵子就不是可以簡單地揭過去的事了。


    好在這次的情況特殊,時雨也隻需要保持微笑,接受他們或真或假的感激與讚美就足夠了。


    作為一個不太喜歡受到矚目的人,這樣處於人群的中心,對於時雨來說也是頗為折磨的一件事。好不容易撐到快要結束,時雨隻覺得頭腦一陣昏沉沉的,心累不已。


    “時雨大人,你懷中的這麵鏡子也是一種除妖的法器嗎?”


    突然有一個年輕的貴族,好奇地指著時雨懷中的八咫鏡,讚美道,“當它處在天際之時,就宛若一輪烈日,照亮了夜空。”


    “這個……”時雨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八咫鏡,正煩惱作何解釋之際,突然感到鏡身一陣發熱。


    一陣莫名的力量牽引著她抬起頭來,漸亮的天際深處,一條通體潔白的寶船突然從遠極近,快速地朝著她的方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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