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狸貓吃力地將又一缸酒缸送到自家主人的身邊,看著他毫無顧忌放浪形骸的模樣,雖然已經看過很多次了,還是忍不住有點幻滅的崩潰感。


    略微打濕的紅發、醉眼朦朧的眼瞳、因為豪放的灌酒姿態而不經意灑落在胸膛與脖頸的酒液……現在斜躺在一塊巨石一側的酒吞童子,完全就是一個大酒鬼而已。


    哪裏還有那鬼族之王的威風?


    不過,如果酒吞童子不是如此對酒癡迷,它在那時候也不可能受到這種強者的庇護吧。


    而且別看他現在這樣,從百年前就已經被酒吞童子收入麾下的狸貓可是見識過這隻大妖怪真正強悍與恐怖的一麵。


    此刻心中最多的,還是慶幸與光榮。


    它哼哧哼哧地搬著酒缸,原本堆了小半個山洞的酒缸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著。狸貓幹脆將自己所有的存貨全部搬了出來,反正這次招待完酒吞童子之後,它也準備要離開這裏,另尋居所了。


    這裏的秘密已經被那個少女陰陽師識破了。雖然有酒吞童子在的時候狸貓完全不慫,但一旦他離開了,自己會有什麽下場也是可以想象的。之前用的那些手段已經徹底激怒了對方,狸貓從那位少女陰陽師離開時的眼神就能看出來,她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心中歎著氣,狸貓再一次從山洞蹣跚而出的時候,突然聞到一股陌生的氣息。它有些疑惑地側頭一看,頓時嚇得酒都掉了。


    半人高的酒缸從它兩隻小手間落下,因為狸貓的體型實在很小的關係,酒缸落地也沒有砸碎,咕嚕嚕地滾了一圈,大片大片的香醇酒液從中溢出,不僅將狸貓麵前的一片土地泅成一片深色,那氣味更是洶湧地朝著四周擴散著……一片蒸騰的酒氣之中,狸貓欲哭無淚地,對上一雙冰冷而含笑的點漆般眼眸。


    “酒、酒吞童子大人……”狸貓戰戰兢兢,不假思索地,就衝向了唯一能夠護住自己的酒吞童子。


    “嗯,那就是酒吞童子嗎?”滑頭鬼帶著時雨翩然降落在地麵。他一手抱著時雨,另一隻手將太刀扛在肩頭,飄揚的黑金交織的長發隨風舞動著,深青色羽織飄揚,望向另一側高處上醉態盡顯的酒吞童子時,那雙耀眼的金色妖瞳中滿是探究與好奇。


    “唔!”他懷中的時雨抬起長長的袖子掩住口鼻,露出有點難受的神色,“好濃的酒氣!這家夥到底喝了多少?”


    光是聞到這種氣味,都讓人有種站不住腳的感覺。


    酒吞童子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到來,自顧自從邊上的酒缸中舀著酒飲用著,姿態狂放,輪廓深刻的麵容上已經泛起些微紅暈,毫無顧忌地放任自己沉醉在自我的世界之中。


    時雨的視線掠過酒吞童子與躲在他的葫蘆背後的狸貓,隨即看向了滑頭鬼:“滑瓢,你準備怎麽做?”


    “嘛,雖然很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鬼之王到底有多強。不過,這種狀態也沒辦法打起來吧。”奴良滑瓢輕微地聳了下肩,長而密的羽睫垂下,金眸中原本存在的某種灼熱戰意已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饒有興致的明亮色澤。


    “你在打什麽壞主意嗎?”時雨有些懷疑地看著他。每次滑瓢露出這種眼神的時候,就是他想要使壞的時候了。滑頭鬼的惡作劇在奴良組也是妖怪們聞之色變的,“不會想趁著人家喝醉的時候在他臉上畫烏龜吧?還是準備扒了他的衣服然後倒吊起來?”


    好歹也是鼎鼎有名的大妖怪,這麽做不太好吧……


    “怎麽可能。”滑頭鬼神色微妙地看了看她,似笑非笑地說:“你的眼神很期待呢……不過,我想做的是另一件事呦。”


    “什麽事?”時雨好奇地歪了歪頭,眼見滑瓢邁步將要走向酒吞童子的方向,她連忙掙紮著從他手臂上跳了下來,免得一會衝突起來讓他出手不便。


    滑瓢衝她一笑,三下兩下躍至酒吞童子所在的平台。他將手中的太刀放下,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個酒碗,在酒缸中盛滿了酒之後,就自在地在酒吞童子對麵盤腿坐了下來。


    “呃……啊!”原本正努力試圖喚醒酒吞童子的狸貓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酷似人形的五官擠成一團,看起來有些可憐。


    “怎麽樣,要共飲一杯嗎?”滑頭鬼並沒有看向狸貓,他的視線一直集中在酒吞童子身上,雖然他看起來已經完全是個不可溝通的醉酒鬼,他卻還是用正常的邀請語氣隨意地與他說著話。


    狸貓對此深深感覺荒謬,這個新來的有著恐怖妖氣的大妖怪難不成腦子傻了嗎?他看不出酒吞童子大人已經徹底醉了嗎?!


    自我感覺在智商上取得了優勢,狸貓突然產生了一股迷之優越感,對於對麵這個令人捉摸不透的大妖怪,竟然也不覺得太過於害怕了。


    它拍了拍肚皮,站起身來,正準備代替醉酒的主人做出迴應,卻在下一瞬間,被酒吞童子猛然睜開的深紫妖瞳嚇得全身一僵。


    “哦~?看來終於來了一個像樣的家夥嘛。”酒吞童子隨手將站在跟前的狸貓揮到一邊,身體稍稍坐正,難得正眼看向了坐於對麵的滑頭鬼。


    他仍是一身酒氣,身姿搖晃、顴骨甚至還泛著看起來有點病態的紅暈,但那雙宛若冥海深淵、地底黃泉般的紫色鬼眼透著股說不出的冷徹,任誰也無法將他與剛才那個醉得毫無形象的酒鬼聯係起來。


    “酒酒酒酒吞童子大人——!!您沒有喝醉嗎??”迴過神來的狸貓忍不住驚叫起來,迴想起剛才自己偷偷摸摸試圖叫醒他的舉動,頓時想要一巴掌拍死那時候的自己。


    聽到它一驚一乍的聲音,酒吞童子瞥了他一眼,那雙本該醉意朦朧的紫瞳中隱約流露出的冰冷情感讓狸貓出於本能地、徹底閉上了自己的嘴。


    “你的名字是?”酒吞童子隨即看向滑頭鬼,語氣平和地問。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在熱酒的熏烤下變得更為渾厚與沙啞,低低地撞擊人的耳膜。


    “我是滑頭鬼。”奴良滑瓢挑起唇角,他一邊將酒碗湊到跟前輕嗅,一邊毫不在意地說道,“是將來能把你從鬼之王的寶座上掀翻下來的妖怪。”


    狸貓驚恐地倒抽一口冷氣,但又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滑瓢還是這麽直接啊。總是若無其事地說出不得了的話。不遠處的時雨有些無奈地捂了捂臉,但是很快又將手指張開,露出一條縫隙,默默看向了酒吞童子。


    她也有些好奇,這位妖怪會做出怎樣的應對。


    “哈哈哈哈!有趣!”酒吞童子以手抵麵,似乎是無法抑製般地笑了起來。過了半晌,他才重新抬起頭,冷徹的鬼眼望著滑頭鬼,如此說道,“既然如此,就讓本大爺看看你的器量!”


    他揚手舉起酒器,微笑地對滑頭鬼示意,唇邊拉起的弧度冷酷而血腥:“可別辜負本大爺的期待啊……否則的話,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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