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府毗鄰郡守府、衛城將軍府,周遭府第也都是非富即貴的豪門大戶,但與其它府第的高門大院不同,郭府隻是一個獨門小院,門麵兩扇,門檻不及對麵太守府的一半。


    像這種豪門大戶駐紮的地段,尋常百姓是不敢隨意踏足的,稍有不慎衝撞了哪位大人出行,人頭落地還是小事,就怕禍及滿門遭罪。


    哪個遊子不思鄉,這一點就連看似冷峻無情的軍師祭酒郭大人也不能免俗,馬鐵看到那娘們兒麵上明顯冬去chun來,憑添了多少風情,誘人臆想連篇。郭淮安更是喜不自持,從車裏一股腦滾落下去,直奔府門前大聲叫門,拿拳頭把府門砸得“砰砰”作響,驚得對麵衛城將軍府的守門卒提高了jing惕,生怕對麵一行人要為非作歹。


    “來了,來了……”府內傳出女子如銀鈴般的迴應聲,聲sè悅耳由遠及近。若是她再晚來半步,說不準郭府那兩扇已經有些掉漆的木門都要被郭淮安的鐵拳砸爛了。開門的丫頭倒是與之前銀鈴般的悅耳聲sè相符,沒有讓馬鐵失望,是個挺水靈的小姑娘。


    隻是那個小姑娘明顯已經心有所屬,她似乎早就知道用拳頭敲門的惡徒是誰,沒有一句詢問便即刻打開了府門,她看郭淮安時水汪汪的雙眼含情脈脈,小臉蛋一下子變得紅撲撲的。她本來應該是要跟郭淮安說些許久不見的情話,轉而看到還有馬鐵這一行外人在場,頓時收起了笑臉,跨出府門快步走了過來,對車內一拜開口道:“奴婢chun靈,給大人行禮。”


    能在郭府當差,這丫頭也是頗知禮數,知道馬車裏麵坐的應該是位正主,所以隻照著車內一拜,轉而才對馬鐵和馬岱微微欠身,那三個西涼死士此時都是換了樸素衣物,不再是礙眼的赤膊裸身,自然被名叫chun靈的小丫頭當成了仆役,未作理會。


    這丫頭禮數周全,馬鐵不禁好笑,郭淮安還真是好眼光,家中藏了這麽一個可人兒,讓馬鐵納悶兒的是,人家小丫頭行了禮數,車裏麵坐著的那位卻吝嗇言辭,聲都不吭。馬鐵眼珠子一轉,隨即打趣抱拳道:“chun靈姑娘好,在下馬鐵得見姑娘真是三生有幸,這車裏沒坐人,姑娘快領我們入府吧,外麵風大怕姑娘受寒。”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大晴天,哪裏來得風大受寒,馬鐵說起胡話來倒是臉不紅心不跳,隻叫聽了這些胡話的小姑娘覺得此人言語輕佻好沒正形,羞得麵紅耳赤。郭淮安看到馬鐵居然敢當著麵調戲自己的女人,一步就衝了過來,對著馬鐵胸口就是一拳,轉而對chun靈道:“你別聽這小子胡說,他要是再這麽胡說,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揍他,這小子就是欠揍。”


    馬鐵被砸了一拳也不以為意,隻撇嘴說了一聲重sè輕友,又迎了郭淮安一拳。


    chun靈轉愣為笑,看樣子說胡話的這位馬鐵馬公子,應該與自家公子關係親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自家公子與同齡人打鬧,他看得出來公子砸在對方身上那一拳雖然力道不淺,但明顯在對方的承受範圍以內。


    chun靈不禁想起以前,以前公子要打,就都是真打,那些個世家紈絝在公子麵前哪怕有半句不得體的話,公子便要下狠手,往死裏打。因為有奉孝大公子的庇護,公子每次打了人,也沒有人敢真的來上門問罪,哪怕是郡守大人見了自家老爺也要低上一頭,如此一來整個陽翟城都被公子弄得雞飛狗跳,那些世家紈絝子們見了自家公子都要繞道走,甚至有些得罪公子太深的都不敢出門。


    兩年前公子被大公子綁去軍中,算是為陽翟除了一害,那時候陽翟城裏的一眾世家紈絝子是打心底裏對大公子感恩戴德,就連大公子輔佐曹大將軍在官渡打敗擁兵百萬的袁公時,陽翟城裏的紈絝子也未對大公子那般欽佩。


    打鬧一陣過後,郭淮安收起了頑劣,嚴肅道:“我先去給父親和大嫂請安,chun靈,你領他們走後門入府。”


    chun靈道了聲是,領著馬鐵一行人去郭府後門,前門有門檻車馬是不好通過的,也隻有從後門入府了。一路上,馬鐵倒是尋思著去跟chun靈說兩句話,這丫頭畢竟是郭淮安的心上人,馬鐵想從她口中探聽一點郭府的消息,可惜的是小姑娘對他禮數有加,並不多嘴。


    馬鐵叫她上車來坐,走路太累腿腳,她推脫不從,隻道後院已經不遠,還有幾步路就到了,結果哪裏是幾步路的距離,足足繞了一大圈。


    郭府的後門比前門還不起眼,隻是寬闊了許多,想來是便於車馬入府,馬廄就在旁邊,入院以後馬鐵並未急著下車,視線已經被美景吸引怔怔出神,沒想到從外麵看著隻是小門小戶的郭府,裏麵竟然是別有洞天。


    府內亭台樓閣迴廊百轉,更誇張的是引水入府注成一汪小湖,這可是大手筆,不是一般豪門貴胄能享用的,湖岸有假山怪石竹林花草,湖中遊魚成群一片錦紅,有一葉小舟停靠在岸晃晃悠悠。


    馬鐵拉開車簾,撇了端坐車內的那位一眼,笑道:“在府外時我還以為郭大人是效仿諸葛,兩袖清風,寒門陋室,當時心生佩服,沒想到這裏麵……嘖嘖,郭大人真是懂生活的人。”


    chun靈瞧見馬鐵自言自語不禁好奇,轉而探頭去瞧車裏,頓時震驚失sè,剛剛明明聽姓馬的說車裏沒人,此時怎麽就多了一個穿白衣的女子?那人素潔俊俏,把chun靈看得癡了,迴過神來便不禁自慚形穢,世上怎麽有如此美貌的女子,自己與她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


    郭嘉端坐車內,對馬鐵不理不睬,倒是chun靈的眼神望進來的時候,她才眉目一瞪似有怒sè,這一瞪眼直叫chun靈惶恐不安,生怕是自己衝撞了裏麵的神仙姐姐。chun靈心知自己失禮,連忙欠身而退,心中卻不禁苦澀,她是誰?怎麽與公子一起迴來?


    馬鐵好打抱不平,一看郭嘉又擺臉sè,心中便不是滋味兒,你個臭娘們兒對人家一個小姑娘也耍威風,算什麽本事,人家又沒招你惹你,說起來還是給你郭家為奴為婢的有功之人。這娘門兒脾氣也太臭了一點,馬鐵也拉下了臉,不鹹不淡道:“這位大爺,你下不下車啊,再不下車我就趕馬廄去了,到時候惹一身sāo臭可別怨我。”


    馬鐵損完了郭嘉也不等對方迴話,就掉過頭去安慰chun靈,湊近chun靈小聲道:“chun靈妹妹,別怕她,她要是給你擺臉sè你就揍她,反正有郭淮安郭大公子給你撐腰,哥哥我也給你撐腰。”


    chun靈聽了馬鐵的話,心中惶恐漸消,雖然心知對方口中所說的話當不得真,也難免有些許感動。


    久在軍中難得歸鄉一次的郭嘉,此刻迴到家裏應該是真的心情不錯,竟然難得的沒有跟馬鐵爭鋒相對,下了車便丟下眾人,獨自漫步向內府去了。她這些年來都偽裝男兒身,改換女妝之後麵容上雖說改變也不是太大,氣質卻大不一樣,chun靈認不出來也是正常,府裏的下人也都沒有把她往大公子哪裏想,就算有靈xing之人也隻是稍有納悶兒,畢竟是一男一女,誰會相信她是府裏的大公子迴來了。


    馬鐵跟馬岱兩人隨後也在chun靈的引領下向內府行去,那三個西涼死士則被chun靈招唿來一個下人帶往專供仆役歇腳的廂房去了。因為剛才的打抱不平,馬鐵終於跟chun靈拉近了一些距離,小姑娘跟他說話不再生硬,帶了笑臉。


    僅是一番很平常的閑聊笑語之後,馬鐵問道:“不知這府上還住了哪些人?”


    馬鐵這是在打探府內的人員了,其實就算不打探稍後便會一一見到,chun靈也沒有什麽好避諱的,娓娓道來:“大公子常年在外,自從二公子也從軍走了以後,府上除了老爺,就隻有大夫人和小公子了。”


    “大夫人?小公子?”馬鐵心生疑惑。


    chun靈白了馬鐵一眼,沒想到這人跟自家公子看著關係那般好,居然連大夫人跟小公子都不知道,“大夫人自然是大公子的夫人王氏,小公子是大公子與夫人的獨子,奕公子。”


    在chun靈看來眾人皆知的常事,陽翟城裏誰不知道軍師祭酒奉孝大人的夫人王氏,還有獨子奕公子,卻把馬鐵雷得外焦裏嫩。


    郭嘉居然還娶妻生子,她不是女人嗎,哪來的娶妻生子的能力?


    不過稍稍一想,馬鐵又了然於心,演戲自然是要演全套的,他不得不對那娘們兒心生佩服,那娘們兒女扮男裝取代郭嘉之名,真正的郭嘉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或許那個真正的男兒身郭嘉根本就不存在,她弄出一對妻兒來,身份自然更加真實,就算她偶然露出破綻,也無人敢想她是女兒身的事實。


    當真是天生郭奉孝,做起事來滴水不漏呀。


    馬鐵的眼珠子開始滴溜溜打轉,埋頭笑而不語,把chun靈嚇了一跳,怎麽看怎麽覺得這位馬公子的眼神怪怪的,突然不像是一個好人了。


    一路上一言不發的馬岱眉間深鎖,他對自己的表弟是再熟悉不過了,感覺像要出事,這小子以前在西涼的時候,每次要幹壞事就是這幅賊迷鼠眼的神情。


    馬岱決定最近幾ri一定要把這小子看好了,萬一惹出麻煩,怕不好收場。


    馬鐵很快察覺到身旁兩人都在注視自己,頓時收起一幅jiān詐相,大大咧咧道:“你們這麽看我幹什麽,我臉上有花?”


    馬岱無言以對。


    chun靈隻道是自己多慮了,馬公子是好人,繼續領路。


    馬鐵不再多言,一本正經跟在chun靈身後,連府裏的奇花異草也不去多看一眼了,他現在隻想著快些見到那位姓王的大夫人。


    若是那位夫人姿sè不差,馬鐵不介意幫郭嘉去盡些做丈夫的應盡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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