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禹民的語氣算不上惡劣,隻是理所當然的催促她。


    薑禹同夫妻雖然沒有開口催促,但看著薑栩栩的眼神同樣帶著些急切。


    畢竟眼下被關在娃娃裏的,一個是他們的母親,一個是他們的兒子。


    加上路雪溪之前說七天內不把魂魄換迴去,以後說不定就徹底迴不去了。


    仔細算算,這已經是第五天了。


    他們著急啊。


    薑栩栩剛要開口說話,旁邊的薑淮忽然拉住她,隨後朝著幾人緩聲道,


    “二叔,三叔,我知道大家心裏著急想把人換迴來,我心裏也很著急,但是我妹妹昨天為了對付路雪溪和那個邪神已經消耗了太多精力……


    昨天一天又一直守著褚北鶴,到現在都沒能好好休息,這會兒靈力都還沒恢複,就算有心想把奶奶和薑澄換迴來,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


    他語氣溫和,但話裏話外表達的都是一個意思。


    他妹妹需要休息,暫時換不了。


    說著,不忘看一眼薑栩栩。


    薑栩栩接收到他的眼神訊號,很是從善如流,


    “嗯,我現在……暫時用不了靈力,還要再等等。”


    其實不用等,她在褚北鶴身邊待了一天一夜,靈力早就恢複了。


    不過她也沒打算立刻把人換迴來。


    主要是不想。


    如果薑淮沒有出聲,她也會直接推脫拒絕。


    薑禹民聽到她這話卻忍不住擰起了眉心。


    “還要等?這怎麽能等?”


    老太太和薑澄的生魂可是被關在娃娃裏了啊!


    薑淮看著薑禹民,桃花眼微微彎著,整個人看上去格外溫和,仿佛一個懂事的後輩,但說出來的話卻帶著一股子不容質疑的意味。


    “不是說了麽?隻要七天內換迴來就好,現在是第五天,還有兩天時間。”


    他說著又頓了頓,道,“如果二叔實在著急,也可以去找其他大師過來,倒也不用什麽都指望著栩栩,畢竟這個家裏,除了薑溯和薑瀅,她年紀最小。”


    一句話,瞬間把在場幾人想要出口勸說的話全都堵迴了喉嚨裏。


    是啊。


    不說輩分上她小,就說年紀,她今年也不過十八。


    過去那麽多年被關家磋磨,好不容易迴來,卻為了一個路雪溪耗費心力。


    而他們作為長輩,不僅幫不上忙,還隻知道一味地催她善後……


    薑禹同心裏有些慚愧,這次路雪溪的事情,老爺子和大哥甚至薑淮都知道,卻沒有告訴他們,何嚐不是不放心他們,覺得他們派不上用場,又容易被路雪溪輕易哄騙?


    一如薑澄,如果不是他們放任薑澄和路雪溪交往密切,甚至在知道路雪溪可能有問題後依舊沒能阻攔薑澄和路雪溪來往,薑澄也不會落到這樣的處境。


    孩子做錯了事,雖然有百分之九十責任在他自己,但父母至少也要擔起百分之十的責任。


    但如果能借這個機會,讓薑澄受到一次深刻的教訓,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總歸,栩栩總不會真的不管老太太和薑澄吧?


    想到這裏,薑禹同心下稍定,也不再跟著薑禹民一塊催著薑栩栩。


    薑禹民想得沒有薑禹同深。


    他知道薑淮的意思,也知道薑栩栩在這次的事情裏出了大力。


    但終究,她是薑家人,又有那麽厲害的本事,為薑家出些力也是應該的?


    他也不是真的不在意她的身體狀況,他隻是心裏更加擔心老太太和侄子。


    頂著薑淮的視線,薑禹民還要再勸,卻聽那邊,薑老爺子適時出聲,隻道,


    “阿淮說的沒錯,還有兩天時間,急什麽?左右是他們寵出來的白眼狼,有什麽後果都該他們自己受著,至於栩栩,就讓她好好休養,誰也不許打擾她。”


    他說著,頓了頓,“實在不行,我親自去請安全局的人上門解決。”


    這次因為栩栩的關係,他們薑家也算是跟特殊安全局那邊搭上了線,費些人情,費些財物,總能想到解決的辦法。


    說到底,他們催著栩栩,也不過是因為她是“自己人”,因為是自己人,所以可以不用費神再去想其他辦法。


    隻要張張口就好了。


    薑老爺子這邊發了話,薑禹民也不好再說什麽。


    薑淮又和幾位長輩打過招唿,便徑自帶著薑栩栩上了樓。


    將人送迴房間,囑咐她好好休息,正要離開時,卻聽薑栩栩忽然開口叫住他,


    “哥。”


    薑淮扭頭,就見她眸色淡淡地看著他,輕聲道,


    “其實剛剛二叔問我的時候,我沒打算直接應下。”


    她不是什麽真善美到自覺為旁人付出一切的人。


    更不喜歡為難自己。


    薑老太太和薑澄不喜歡她。


    她知道。


    她也不喜歡他們。


    當初知道路雪溪對他們下手後她沒有第一時間把人救迴來,就算現在她著急忙慌把人換迴來,對方也不一定會感謝自己。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著急。


    對她來說,關五天和關七天也沒什麽區別。


    她唯一覺得不自在的,是薑淮替她開了口。


    其實她可以自己拒絕的。


    薑淮顯然也明白她的心思,但這個事,其實和上次發現薑老太太被奪身後決定不救她是一個道理。


    有些話,他可以說。


    但她不能說。


    說了就是給人攻訐她的把柄。


    他們會認為她是因為薑老太太和薑澄之前對她態度不好她才故意拿喬不救人。


    但哪怕事實如此,薑淮也不願意聽到有人說她一個字的不好。


    哪怕是眼神譴責也不行。


    他的妹妹,本該受到所有人的寵愛。


    她的付出,也該得到所有人的尊重與感激。


    如果他們做不到,那隻能說明他們錯誤得離譜。


    這次路雪溪的事情,不正是他們錯誤的最大證明麽?


    尤其是老太太,作為親奶奶,她在栩栩這裏並沒有及格。


    薑淮不願意看栩栩為一個不及格的親人為難自己。


    而且,他心裏還有另外的顧忌。


    因為路雪溪昨天說的那些話。


    他不知道當時娃娃裏的老太太是不是真的聽了進去,覺得栩栩是故意放任她和薑澄被害卻不管不顧。


    一旦兩人換迴來,他們對栩栩的態度,或許會決定他今後對他們的態度。


    他得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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