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都很累,不隻是身體累,心也累。


    他愛得那麽卑微,將自己的一切全部獻上,他像信徒崇拜神明,像溝渠裏的野狗崇拜光明那樣,愛慕著陸景曜。


    但當初山盟海誓說得再好聽,也抵不過衣香鬢影的世界裏,數之不盡的俊男美女。熱情被一天一天消磨殆盡,當初那個會笨拙地討他歡心的男人已經不見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了,膩了,就會棄如敝履。


    他就是那顆被舍棄的嘴角的飯米粒,也是那蚊子血。


    阮向笛患有抑鬱症兩年了,除了醫生和經紀人、發小,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告訴陸景曜。他怕陸景曜嫌他麻煩,覺得他矯情,抑鬱症嘛,自己想開就好了,有什麽好抑鬱的?


    想不開,想不開,怎麽都想不開,因為他拿得起放不下。


    那是融入心髒一部分的人,怎麽能放得下呢?可不得從心髒上剜下一塊肉去嘛?太痛了,痛得讓人無法唿吸。


    阮向笛抬手揪住了胸口的衣服,他感覺到有些窒息,自己像是個溺水的人一樣,落在水裏,沒有人來救他。他自己也救不了他自己。


    可是太難過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他臉色分明蒼白,卻又由於醉酒而有酡紅,看著怪異極了,像個重病將死的人。阮向笛哆嗦著手抽出床頭櫃的一格抽屜,在模糊的視線裏找出一個白色的小藥瓶。


    他早就想自殺了,但是他沒告訴過任何人,連醫生也沒有。因為長期以來嚴重的失眠,已經幹擾到了他正常的工作生活,拍戲時上節目時,總是精神不足,所以讓醫生給他開了安眠藥。


    自殺是蓄謀已久的,而絕望也是日積月累的。沒有人一開始就想自殺,隻是因為走到了盡頭,脆弱的靈魂實在不堪重負,才選擇離開。


    吃了小半瓶藥片的時候,阮向笛突然有些後悔了,他心想:他會難過的吧?他以前那麽愛他……多多少少還是會為他難過的,隻有一丁點也好啊……可是又有點舍不得他難過。


    “你這不要臉的東西,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母親的這句話倏然從腦海裏崩出來,深深地刺痛了阮向笛的神經。母親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了他和陸景曜的關係,便固執地認為是他為了紅,出賣自己的身體,爬陸景曜的床。從小沒了父親的阮向笛,因為這件事,又失去了母親的愛,母親不要他了。


    ……還是死了吧,沒有人要他。


    就像那部電影裏一樣,死了吧。


    第3章 重生


    藥效發作的時候,阮向笛隻覺得身體很重,眼皮也很重,唿吸困難。聽說吃安眠藥自殺時沒有痛苦,可現在阮向笛一點都不這樣認為,他覺得很難受。


    在意識消失之前,阮向笛想到了他初見陸景曜的那天。他才進公司,在公司裏碰到了陸景曜,陸景曜是他們老板的朋友。那時候的陸景曜紳士而有風度,笑著對他伸出手,說:


    “你好,我叫陸景曜,你真好看。”


    那是阮向笛生平第一次,為自己的容貌感到驕傲。不過,如果再來一次,他希望自己沒有遇到陸景曜。


    鬥轉星移,夜色漸深,落在一旁的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可卻再也沒有人接了。


    月光鋪了一地,二十六歲的年輕影帝,毫無聲息地躺在自家臥室的地麵上,停止了唿吸,體溫逐漸流失。他的睫毛上沾滿月光,臉上是未幹的淚痕。


    所有人都覺得,阮向笛是一個溫柔有禮貌的男人,可沒有人知道,他已飽受抑鬱症折磨兩年。沒有人知道,他卑微地愛著一個男人四年。


    阮向笛再醒來的時候,他還是在自己的臥室裏,一個人。屋裏沒有別人,安安靜靜的。


    他就那麽睜開眼,一切都和他閉上眼之前沒什麽差別,但窗戶是關著的,而且是白天,身上穿的衣服換了,變成了一件藍色的睡衣,屋裏也不冷。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


    是誰把他送去醫院搶救了,再送迴來的嗎?為什麽身體除了疲憊,竟然沒有任何其他難受的感覺。不是都說洗胃非常痛苦嗎?


    阮向笛一轉頭,發現手機放在旁邊,他拿起來看了看時間,卻愣住了。


    手機上明晃晃地顯示著日期是2017年。


    怎麽迴事?為什麽變成兩年前了?


    這件事超出了阮向笛對於科學的認知,他愣了兩秒,無奈地牽起嘴角,苦笑了一聲:開什麽玩笑,好不容易才死掉,難道又要再來一遍?


    阮向笛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卻發現裏麵並沒有安眠藥。他這才想起來,他今年才確診為抑鬱症不久,醫生並沒有給他開安眠藥。


    阮向笛慢吞吞地從床上爬下來,走到廚房裏,廚房裏有刀,各種款式的刀都有。阮向笛挑了一把趁手的,適合割腕的,在手腕上比劃了一下,正要割,聽到門外傳來一聲刺耳的慘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後渣攻倒追我+番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沈穠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沈穠華並收藏重生後渣攻倒追我+番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