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能怪雲唯宇對“暗市”這個詞有一種奇妙的幻想,好端端的集市誰會起這個名字?如果不是滿地帶槍帶炮的暗殺者或者蒙頭遮麵的暗夜法師,為什麽起個名字叫暗市?


    於是在雲唯宇又塞進嘴裏一塊水果比薩的時候,他終於在酷似過去的小吃一條街的巷子裏看到了一個有關於神秘的地方。


    “要算命嗎,帥哥?”長著兩撇小胡子的大叔笑眯眯的用小胖手招唿了兩下。


    帥哥個毛線!算命的怎麽跟開發廊的一樣,沒有節操!雲唯宇歪了一眼,所謂的暗市裏麵都是小店鋪,大多是賣各種食物的和設計精致的紀念品的,在水泥叢林裏這條小巷的確很有特色,風土人情別有味道。而這家店裝扮得相對小巷的整體顯得更為特殊,支起來的藍色帳篷,光線昏暗,如果裏麵坐著一個蒙著麵紗的美人前麵放著水晶球會非常和諧。可是……這裏麵坐的是一個對著一桌茶葉的發福大叔!


    破壞美感,雲唯宇又咬了一口烤紅薯,剛要繼續逛小吃,腰被人攬住了。


    “放開!”雲唯宇本來是想要厲聲怒喝的,可惜嘴裏東西太多隻發出了含糊的嗚嗚聲。


    “什麽都忘了隻記得吃。”戚繼晨摘下雲唯宇臉上粘的碎末。


    “不吃會死的。”


    “這個說法真低俗。”


    “你高雅一個?”雲唯宇不滿的趕緊把東西都咽到肚子裏,可惜手裏還拿著一大堆,儼然吃貨的模樣。


    “不是有人說過,人不會愛了就要死嗎?”


    “你說這種話挺惡心的。”那部惡俗偶像劇裏學來的台詞?“要愛也不一定對象是你吧?我不可以愛我父母?”


    “我不介意分他們一些。你父親的治療,我會給醫院的方麵施壓。你弟弟雲唯冬,這樣下去沒有正經的工作還會惹事,我想在戚氏裏給他安排一個比較清閑的職位,不知道這樣做你滿不滿意?”


    “多此一舉。”雲唯宇不屑的哼了一聲,“我沒再夢裏求過你做這些吧?”


    “沒有,我不過是關心家人。”


    “哦,那還得謝謝你了。”雲唯宇毫無誠意的道了個謝,“我們還在這裏擋路?”他好像看見前麵有疑似新疆羊肉串的東西。


    “你剛才不是一直嫌棄這裏和暗市這個名字不相配嗎?”戚繼晨指指笑容可掬的大叔。


    “……要相信科學,不要迷信。”算命什麽的,他就在警校畢業之後偷偷上廟裏求了一迴姻緣。那老和尚居然告訴他阿彌陀佛,下輩子會有的……於是,雲唯宇對算命這件事情完全沒有好感!


    “反正你閑的隻剩下吃了。”戚繼晨把雲唯宇往帳篷那裏帶。


    “這位帥哥好眼光,我家祖祖輩輩都在這裏擺攤用茶葉算命,不準不要錢。”


    首先,150年前真沒聽說這個街這個店,你們家祖輩是最近才突然興起的?而且茶葉算命……過去流行的真的不是易經撲克塔羅牌?這是時尚的風向標改變了?


    “你真有童心。”雲唯宇對這個不靠譜的攤子不以為然。


    “那你就當是哄我玩好了?”


    “我是你家長嗎?找看護要付錢好嗎?”


    “協議。”


    “……算吧。”反正又不是他付錢。


    “兩位帥哥,要算什麽啊?”大叔搓搓手,擺出大師的架勢。


    “……算算他的犯罪證據放在哪裏?”雲唯宇試探道。


    “呃……你們確定?”大叔眼角抽搐了兩下。


    “嗯,那就算一下吧,算算我們兩個的未來。”戚繼晨麵色燦爛的拉住雲唯宇的手。


    “好的。”大叔馬上樂嗬嗬的開始泡茶,片刻之後,倒了一杯熱騰騰的茶,“請兩位把茶喝掉。”


    “這是……什麽茶?”微微有些泛黃的茶水裏麵漂著黑色的茶葉……怎麽看都讓人沒有喝下去的*。


    “中國茶。”


    大叔笑得露出白牙一片。


    “……”茶的品種裏麵有一種叫中國的?“你喝吧。”雲唯宇翻著白眼轉向戚繼晨,他怎麽也不相信戚繼晨咽得下去。


    “好啊。”


    答應的這麽爽快?雲唯宇睜大眼睛看著戚繼晨拿起表麵浮著類似油膜一般的茶水,打算見證奇跡。不過下一刻,峰迴路轉,就在戚繼晨仰頭喝下了滿滿一口後,雲唯宇突然後頸受到了拉了,接著嘴被人糊住,味道難以形容的液體順著雙唇的縫隙流進了喉嚨裏。


    不是吧……雲唯宇的腦子不如身體反應的快,隨著親吻,心髒的疼痛也跟著來了。心髒突如其來的紊亂跳動,牽動得雲唯宇全身一震,一口茶水就嗆在了嗓子口。


    “咳咳咳——”雲唯宇一把推開戚繼晨,臉憋得通紅。


    “他不小心。”戚繼晨順著雲唯宇的背,衝著大叔翩然一笑。


    “別碰我!”雲唯宇打開戚繼晨的胳膊,用袖子擦了擦嗆出來的水,“你想害死我嗎?”


    “樊醫師說,你可以慢慢適應。”戚繼晨舔舔嘴唇,味道挺奇怪的,當然是指那杯茶水,“我們可以循序漸進。”


    “嗬嗬,樊仁真對得起他爹媽給他起的名字。”夠煩人的。


    “這樣可以了嗎?”戚繼晨點了點喝空了的茶杯。


    “可以可以。”大叔拿起杯子,相當仔細的檢查,又認真端詳了坐在對麵的兩人,“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長風破浪會有時,繁華落盡見真知……”


    哪來的詩詞混搭……還是三流混搭……


    “總之呢?”戚繼晨也有點不耐煩。


    “總之就是曆盡千難萬險,你們會白頭偕老的。”


    結論真通俗易懂,不過戚繼晨挺愛聽,低頭就掏小費。


    “你們家是無證經營吧?”雲唯宇向來覺得神佛一類,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今天這大叔的話簡直是相當不中聽的詛咒,誰要和戚繼晨白頭偕老?!


    “這位帥哥怎麽能這麽說呢?”大叔眼睛一瞪。


    “好了,唯宇,走吧。”戚繼晨夾了自家媳婦就往外走。這樣好的宣判怎麽能允許翻供?


    “我記住你了!等我和他離婚那天我一定要找你退錢!”雲唯宇不服氣的迴頭大喊。


    “都結婚了還傲嬌個什麽勁啊?”大叔在牙縫了哼哼。


    “笑什麽笑!別望天!說的就是你!”離大叔的距離太遠了,撓不到也踢不到,雲唯宇惡狠狠的把氣撒到了戚繼晨的身上。


    “天意。”戚繼晨不畏強權,想笑就笑,絕不掩飾。


    “戚先生,現在是什麽社會,能不能別相信怪力亂神?”


    “既然你覺得不合理,這麽激動幹什麽?”


    對,記得八榮八恥,以崇尚科學為榮,封建迷信為恥……默念十遍,默念十遍……


    “寶貝,還逛嗎?”戚繼晨心情良好的拉過雲唯宇的手腕,就著他的手在烤紅薯上大咬了一口。


    “你屬狗?”一下子沒了一大半,雲唯宇略心疼,“戚先生你堂堂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大老板,攜家眷在這種地方約會不覺得掉價嗎?”


    “不是你要來的嗎?”戚繼晨無辜的眨巴眼睛。


    “我說的好像是科技館吧?”


    “我說的是暗市。”


    “這裏不就是嗎?!”


    戚繼晨指指不遠處的一棟造型特別的玻璃外殼房子。


    呃……


    當時他們走到這條小吃街的門口……


    “還有多遠?”


    “前麵就是。”


    ……雲唯宇捂臉。


    “繼續陪你在這逛也可以。”戚繼晨看著玻璃房子聳聳肩,一副老公聽你的的樣子。


    “去那邊吧……”雲唯宇還有什麽臉繼續在這吃下去?


    真正的暗市和它的名字是絕對可以相匹配的。玻璃式的外表本來就惹人眼球,房子內的裝潢更是華美而又別致。經過房子的大門就像是進入了另外一個空間,和外界熱火朝天式的熱鬧情景不同,這裏的熱鬧是典雅的。古典的音樂伴著撲麵而來的植物香水的芬芳,設計複雜美觀的大堂吊燈光芒照得廳堂與在日光無異,彬彬有禮的接待在戚繼晨出示了通訊器後立刻得體的引路。


    雲唯宇跟著戚繼晨來到了預訂的座位,台子上正上演著一場別開生麵的拍賣會。穿著時尚又華麗的男女坐在席位上,舉止優雅卻都眼裏閃著期待的光芒。台子上的主持人穿著滑稽的條紋背帶褲,滔滔不絕的保證著商品的質量以及其驚世駭俗的程度。主持人旁邊站著兩位穿著暴露的兔女郎,身材火辣到沒話說,看來時隔百年,男人們的品位還沒有變。


    “在看什麽?”戚繼晨順著雲唯宇的目光,看到的……怎麽好像是他不該看的?


    “那個台上的禿頭,旁邊的美女很正點。”


    “左邊的還是右邊的?”戚繼晨語調不變,依舊溫柔妥帖。


    “唔……左邊的胸比較大。”雲唯宇認真的評判了一下。


    “明天讓她消失。”


    “你剛才說什麽了?”雲唯宇隱隱約約的聽到一句冷茶茶的話,迴頭戚繼晨卻是一張笑臉。


    “我說,寶貝,你今天真好看。”


    好看個祖宗!雲唯宇記得某些人在他進門之前,拉著他嫌棄一般的用紙巾給他擦了一遍連,據說是奶油從下巴一直沾到了鼻子上。


    “戚繼晨,這裏叫暗市……是為什麽?”雲唯宇再次仔仔細細的環顧了整個會場,判定這個燈火輝煌的地方和“暗”字聯係不上。


    “你又問我這種關於命名的問題。”


    “不知道就說不知道。”雲唯宇投去一個難得想和你好好說話,你別不珍惜的眼神。


    “這裏是曾經的地下拍賣場的殘留,這樣說應該很清楚了吧?”


    “不合法?”


    戚繼晨點頭。


    “你帶警察來非法集會?”


    雲唯宇的聲音不小,惹得旁邊的大小姐像瞪一個神經病一樣毫不客氣的一瞥。雲唯宇被那張突然轉過來的,塗得和牆皮一樣白的臉嚇得一縮脖子,晚上噩夢要來了。


    “別擔心,就算你站到台子上去喊你是警察也沒人對你不利,頂多送你進精神病院。”


    “謝謝您,我幹不出來那種丟人事。”


    “是嗎?”戚繼晨不信的拉了個長音。


    “為什麽不合法還能這麽光明正大的存在?”


    “拍賣這種行為本身合法,組織拍賣會也是正規的流程,來參加的人也是社會名流,從這些方麵來看,誰也不用負責。”


    雲唯宇翻了個白眼,原因是戚繼晨把他自己歸為社會名流,這個時代定義名流是著名流氓嗎?


    “隻是拍賣品的來源就不能確定了,但來源的問題,和買家無關。”


    “想查總能查出來。”人盡皆知的不合法?為什麽政府坐視不理?“這是政府默許的?”


    “孺子可教。”


    扯什麽成語?雲唯宇表情不太好,名目張當到這種程度,是不是……有些讓人心寒?


    “所以我的雲警官,不要正義感太過泛濫。有些是順應時代的潮流,你還想挑戰什麽?”


    “你這是什麽意思?”雲唯宇的語氣頓時冷了十幾度,“你想說你的事情也是有人默許的?”


    “不然……你覺得為什麽這麽多年,你們警方還是一無所獲?”戚繼晨淡淡的接下雲唯宇扔過來的刀子。


    “你想教育我?”


    “我不過是心疼你。正義,不過是一個虛無的概念,我不知道為什麽你失憶後會突然對這個詞變得這麽執著。”


    “是不是越惡劣的人就越高枕無憂?心疼我還不如擔心你自己,我明白的告訴你,你把我放在身邊會是你這輩子做的最壞的決定。不管你裝得多麽體貼,我對你都不會姑息。如果背後有人庇護你,那麽我會找出讓他們啞口無言的證據。戚繼晨,你等著。”


    “好,我等著。”看著雲唯宇幾乎冒火的眼睛,戚繼晨不怒反笑,輕輕的低下頭對著那隻水靈靈的眼睛親了一口,這義正言辭的小模樣是和誰學的?反正絕對不是自己,怎麽說……幼稚的可愛,“不過現在是不是身邊的人都在看我們?不如我們迴家再吵吧?”


    後知後覺的發現了周圍人的目光,雲唯宇麵子上略掛不住的清了清嗓子,裝著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台子上。


    “現在,台上展示的是第一件拍賣品!”


    與此同時,主持人正在台子上這樣大聲宣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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