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老者神色驟然一變,剛才寧死不屈的態度此刻明顯有些動搖,眼看著那個神色漠然的青衣男子馬上就要走到自己麵前,忙開口製止說道。睍蓴璩曉


    不過這話雖然是衝木清說的,但他的眼睛卻定定地看向夜澈。顯然是知道這裏麵拿主意做決定的是誰。


    隻是木清腳步不停,並沒有因為他的一句話而絲毫慢下來。畢竟主子的命令才是唯一的。


    老者見狀不禁有些慌張,仿佛地獄就在眼前一般,忙又出聲大聲喊道:“我、我有解藥!”


    或許是被打落了牙齒的緣故,原本中氣十足的一句話硬是讓他喊出了幾分滑稽的味道。


    “哦?”


    這次輪到夜澈笑了。一臉玩世不恭的笑容卻仿佛涼到了心底,帶著讓人看不清道不明的譏誚。


    他看著頗有些動搖的老者微微一笑,不無嘲諷地玩味笑道:“剛剛還說你沒有解藥,這會子倒是有了。我這人平日裏最是沒有什麽主見,腦袋偏又笨的很,所以倒是不知道您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呢。”


    說話間,木清早已走到老者跟前,硬掰開老者的嘴巴就要把百蟲丹丟進去。


    “唔……等等!”老者掙紮著,扭頭避開木清的手,辯解道:“我沒有。但是我知道誰、誰有!”


    “哦?”夜澈笑著看他,眉梢微揚,臉上依舊是頗有些不正經的笑容,“所以條件是……?”


    老者一聽機會來了,麵上一喜剛待說話,偏又聽得對麵那個一臉笑意的男人接著說道:“哎呀呀,瞧我這記性。倒是差點忘了。老人家現在已經是我俎上魚肉,又何來條件一說?……哪,不妨這樣,我就當做日行一善好了,賞你個痛快一死——如何?”


    既然沒有價值了……


    那就去死吧。


    老者麵色一白,不多時便明白過來這已經是對方能給與自己最好的結果了——放他走是不可能的了,唯一希望的便是可以來個痛快。如此一想,當即便將心一橫閉眼答道:“藥被藏在剛剛被你殺死的那個人的牙齒裏!”


    是的,此次出行為防萬一,他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鎖香是必不可少的,解藥他早已備下多份分別藏在手下人身上,以備不時之需。而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將它與毒藥一起,分別藏在牙齒之中。必要時將二者一同咬碎,來個玉石俱焚。也好在落在敵人手中,讓努力全都白費。


    木清一聽,倒是硬生生抽了一口涼氣。手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若非剛開始是主子發威,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便扭斷了他的脖子,恐怕現在就沒有解藥了。


    若真是那樣……


    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心思真是歹毒。


    夜澈眉梢一揚,示意身後的侍衛去檢查剛剛被他殺死的那個人。果然不多時便從對方牙齒中發現了兩顆裹著黑色薄蠟的藥丸。將蠟小心去除之後,露出裏麵一紅一白兩種顏色。


    “白、白色的那個。”老者眼神有些閃爍,麵帶不甘地說道。


    夜澈卻並不打算相信他,眯著眼睛笑了笑:“老人家真愛開玩笑,嚇唬我這個沒見過世麵的。”說著,抬眸朝木清說道:“木清,把張嶺帶上來。”


    張嶺,禦醫院第一院正,素有“國手”稱號。此次出行為防萬一,硬是被夜澈從禦醫院揪了出來,扔在馬背上隨他們一道同行。可憐這位上了上了年紀胡子一大把的老禦醫,硬是被顛的老命都去了半條。


    木清點了點頭,很快便將候在外麵長廊上的張嶺帶了上來。


    張嶺剛要上前行禮,卻被夜澈微微笑著製止道:“張老頭兒莫要多禮,趕緊辦正事才是正經。”


    被親切地喚作“張老頭兒”的張嶺默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知趣地朝桌子上的藥走去。先前他在路上便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解了個差不多,而且宏正宮的彩兒也是他救醒的。隻是雖然人醒了,但是餘毒卻尚未清除,不防哪一日便會毒發,給身體造成不小的危害。所以此刻若有解藥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如此想著,他當即拿過那一白一紅兩顆藥丸聞了聞,又分別從兩者上麵輕輕刮了一層融入水中,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方才慎重地上前朗聲道:“稟殿下,白色藥丸確實為鎖香之解藥。”


    夜澈沉聲頓了頓,麵上雖然依舊是那副放蕩不羈的笑容,眸色卻微微一緊。他看著年老的張嶺,又看了看不遠處正一臉血痕盯著他看的老者,視線最終落到懷中的人兒身上。


    “拿來吧。”他低聲歎了口氣,沉聲說道。


    ************


    軲轆,軲轆。


    馬車特有的韻律在耳邊不斷的迴響著,搖籃一般輕輕的顛簸搖晃,不由得讓人有些頭暈目眩。


    似乎是晚上,車廂內的光線莫名地有些昏暗,四周的景物也模糊的看不清楚,隻能依稀看到這是一個十分講究的車廂,自己所置身的是廂內唯一的一張軟榻,軟榻前有一張不大不小的檀木桌,一鼎香爐正嫋嫋地冒著好聞的香氣。


    慕雲帆有些艱難睜開眼睛四處打量著,不多時便有些累了。這幾日的奔波加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迷藥早就讓她虛弱不堪,此時昏昏沉沉的睡了這麽久,竟然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過好在燈光不強,睜開眼睛後倒也沒有什麽特別不適的感覺。她不由得低歎了一口氣,抬手習慣性地撫上前額,慢慢積攢著力氣。


    卻不料一張突兀的大臉冷不丁地從自己的眼前冒出來。


    “你醒啦?”大臉的主人一臉笑眯眯,十分欠扁的模樣,此時正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


    “咦?”她輕輕地疑惑了一聲,似是想到了什麽,隨即低低歎道,“哎。”


    仿佛被她這一聲低歎打擊到了,大臉的主人很消極地撇了撇嘴,嘟嘟囔囔道:“好端端的歎氣做什麽,連句謝過都不說,忒小氣。”


    慕雲帆不由得有些好笑,好不容易積攢了些力氣,方才開口喚道:“夜澈。”


    說完,她輕輕咳了一聲,帶著剛醒來有些發澀的嗓音。


    夜澈這才笑嘻嘻地應了一聲,隨手遞給她一杯水,繼續一臉期待地看向她,活像個做了好事等待表揚的孩子。


    慕雲帆抱著杯子緩緩地喝著水,她的麵容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良久,她抬頭有些遲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夜澈也不催她,依舊笑眯眯地看著她。


    半晌,她突然輕輕開口說道:“謝謝。”


    聲音很輕,卻擲地有聲。


    夜澈愣了一愣,煞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揚。


    慕雲帆的臉卻被他看的有些莫名的發囧,忙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我……總該是,謝謝你的。若非是你,我怎能從他們手中逃出來?”


    “哈哈哈,小帆帆果然沒讓我失望。就等著你這句謝謝呢!”夜澈隻是稍稍一愣,隨即很快恢複了往日風流不羈的模樣,抬手往慕雲帆肩膀上拍了拍,甜膩膩地黏上來,嬉笑道:“那小帆帆要怎麽謝我才好?以身相許怎麽樣?”


    慕雲帆沒有抬頭,依舊在抱著杯子發呆。仿佛沒有聽到剛剛他在說些什麽。


    夜澈撇了撇嘴,不大爽快地咕噥道:“早就知道你的謝謝沒誠意,早知道還不如……”


    “夜澈。”慕雲帆卻突然抬起頭來,在一閃一閃的燭光中麵色忽明忽暗,輕聲問道:“你知道是誰抓了我嗎?”


    夜澈不以為意地哼了哼,抬手將罩著火燭的燈罩子拿開,喚來馬車外隨侍的仆人,將大點的燈換上。這才不緊不慢地哼道:“還能是誰?”


    “嗯,”慕雲帆仍舊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睛,仿佛努力在思考些什麽事情,良久,她忽然歎了口氣說道:“答應我一件事吧。”


    “什麽事?”夜澈歪頭看她,將馬車內的燈光撚亮,微微支了肘斜靠在一旁,嘻嘻笑著。


    “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饒了舒承公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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