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雖然喜歡搞小動作,本職工作還是做得不錯的,連節目組的導演都特地過來跟我誇她,說她組織了幾個小女生,在觀眾入場口給普通觀眾分發應援的燈牌和海報,還有鼓掌用的小手掌,所以俯拍全景效果很好。現在我站在場邊看,最前排的那些席地而坐的小女生,手上全部拿著應援的東西,還有不少條幅:齊楚北京後援會上海後援會之類。齊楚隻打個招唿,尖叫聲想要把演播廳掀翻一樣,哪怕講個冷笑話都哄堂大笑,節目效果好得嚇人,現場導演滿臉都是笑。


    到遊戲環節,sv周六節目向來以捧明星出名,齊楚形象所限,不能去玩那些吹氣球之類,他們抬上一架鋼琴。


    台本我看過,這一段是他們花了心思的。


    學鋼琴越早越好,齊楚小時候學過一點,後來家裏變故,房子都賣了,鋼琴哪還留得住,簽約音樂公司的第一個月,拿到簽約金,我第一件事就是添上自己存的錢,給他買了架鋼琴。


    那天剛好是他21歲生日,我們租房住在四環外,我偷偷收拾出一整間房給他當琴房,自己跑裝修市場買隔音材料,裝修好,鋼琴行的人送琴過來,我把鋼琴藏在家裏,買了最漂亮的一塊黑布遮住,他生日那晚,我帶他去吃飯,故意裝作不記得他生日,他一臉不爽,迴家我說停電了,要他跟我去那間房找手電筒,然後站在鋼琴旁邊,打開燈,拉開黑布,還不忘配音:


    “當當當當~”


    他整個人呆在那裏。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笑得那樣開心。


    那時候年輕,隻覺得,得他一個笑容,哪怕挨上一百頓餓,都心滿意足。


    -


    此時一切都過去了。


    節目製作方擺了鋼琴在台上,他坐在那裏彈,渾身沐浴光芒,連發梢都帶著光,台下女孩子靜靜聆聽,如癡如醉。


    錄了四個小時,總算到最後的遊戲環節,主持人提議玩歌詞接龍,贏了就可以選食物給輸的人吃,輸的人必須吃下去。分兩組人,兩兩對戰。


    兩個主持人在石頭剪刀布選人,齊楚站在後麵沒事做,表情嚴肅地研究那些奇形怪狀的小吃。


    台下粉絲尖叫起哄,慫恿他偷吃:“小爺,吃涼麵!”“橄欖,橄欖好吃!”


    齊楚拿起一片山藥糕,皺著眉頭研究了一下,詢問地看著台下觀眾。


    粉絲頓時一陣尖叫,簡直連舞台都要震塌,主持人疑惑地迴頭看,齊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山藥糕吞了下去。


    “你們說什麽?”主持人過來攙和,齊楚板著一張臉,一臉清白樣子。下麵粉絲大笑,就是不迴答。主持人轉身去問粉絲,齊楚在他身後,豎起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台下粉絲噤聲,唇角勾起微弱弧度。


    粉絲興奮得快要暈倒過去,一個個尖叫得臉通紅,我可以預感到今晚這些姑娘都會興奮成什麽樣子。


    我看著齊楚波瀾不驚轉過頭去,繼續玩那無聊的歌詞接龍遊戲。


    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本領,他不必放低姿態扮醜搞笑,也不必裝作親民形象,他想討一個人喜歡,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是他在我麵前,卻是永遠一副最難以相處的樣子。


    可見他有多不喜歡我。


    -


    最後是送禮物環節,幾個地方的後援團代表都上來了,甚至有從海外飛來的,一起合送一副齊楚肖像,我先還沒看出玄機,等到看出玄機時,嚇了一大跳。


    他們的那幅畫,全部是用齊楚的照片拚出來的,最後拚成的樣子,卻又是齊楚的一張照片。我從來隻在網上看過這種東西,還以為是電腦特效做的,沒想到可以在現實中做出來。


    追星族真是一個神奇的物種。


    然後就看到了後援團團長草莓,圓圓臉,小蘿莉一個,一臉緊張得快背過氣的表情,絲毫不見和我打電話時囂張的樣子,和齊楚擁抱後,主持人問她什麽感想,她說:“我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了……”


    齊楚一臉優雅笑容,鼓勵她好好學習。


    -


    錄完節目已經是淩晨一點,照慣例是要和主持人導演一起吃頓飯,反正明早七點飛機,也睡不了多久。


    齊楚迴到後台,板著一張臉,我知道他嫌錄製時間太長,遞了熱茶給他喝,帶他去卸妝。


    每次錄完節目,都像是打完一場惡仗,從喧嘩前台走到後台,燈光暗下來,人聲也遠了,越發顯得無比蕭條。


    錄節目的時候,隻能靠插廣告間隙補妝,其實隻有一分鍾不到,因為沒有廣告,隻要錄主持人介紹說插播廣告,然後再說歡迎迴來。錄專場就是這點麻煩。sv台主持人說話奇快,主持人在前麵說台詞的時候,齊楚就得在後台換衣服再出來,我曾經陪齊楚上過這個節目的舞台,知道燈光太亮,所以很熱,他穿了外套,每次鼻尖都是汗,紙都可以粘在臉上。mickey補妝補得手忙腳亂,撐到十一點,累得站都站不穩,我叫他去睡,他開心地跑迴車上睡得一塌糊塗。


    莫延執意要等齊楚錄完,我隻好安排他睡在化妝間的長椅上,把齊楚的羽絨衣蓋在他身上。淩晨一點我們錄完節目,司機大黃在車裏睡覺,黃景在忙著善後,主持人都在隔壁化妝間閑聊,偌大一個化妝間,隻剩我和齊楚兩個人。


    燈光明亮,安靜得很,幾乎可以聽見莫延的唿吸聲。


    我從六點等到現在,也累得站不住,坐在化妝台上給他卸妝。


    他很沉默,我也累得不想說話。


    以前剛簽約唱片公司的時候,不受重視,沒有自己的化妝師,他的妝都是我來化,他五官長得太好,我生怕自己妝沒化好拖了後腿,每次總是瞻前顧後,緊張得話多,他煩得很,就板著臉不想理我。


    但那時候卻是開心的。


    因為總覺得,這個人還在這裏,又不會跑,我每天都可以看見他,和他說話,陪他做事。我們還有很長的一輩子,什麽都可以慢慢來,隻要我堅持下去,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然而我堅持不下去了。


    -


    實在是太累,卸眼睛的遮瑕,棉簽不小心戳到他眼睛,他悶哼一聲,把臉別開,捂住眼睛。


    我嚇了一跳,連忙跳下來,蹲在他麵前:“沒事吧,別捂著,我看看……”


    我累得精神恍惚,隻怕自己下手沒有輕重,戳傷了他眼睛。


    他痛得眼淚都出來,睫毛都沾濕了,我扒開眼皮看,他眼睛通紅。


    “不卸了,洗個臉就行了。”他痛得滿肚子火,一扭臉,掙脫我手,就要站起來。


    我連忙拉住他。


    “我這次小心點,”我跟他講道理:“洗臉洗不幹淨的,妝不卸幹淨以後容易長皺紋,下次不化眼妝了,行不行?”


    其實這是氣話,別的不說,光是死對頭華天這兩年在走美少年路線,搞了幾個少年組合,每次上節目,臉上的粉跟刷牆一樣,還畫著眼線,粉絲不管什麽妝不妝,隻要上鏡效果好。她們就大肆宣稱自己偶像是牛奶皮膚,別的藝人皮膚都是渣……


    “不卸了。”他皺起眉頭,冷著一張臉,一副別人欠了他幾百萬的表情。


    我拿他沒辦法,倒了卸妝油在卸妝棉上,過來給他卸妝,伸手抓他下巴,他把臉別到一邊。


    “別生氣了,綜藝節目就是這樣,賣臉的,以後少上一點,專心拍電影,就沒有這麽煩了。”我耐心勸他,他總算好說話一點,哼了一聲,不再躲閃了。


    我把妝擦幹淨了,帶他去洗臉。


    他不肯動,大爺一樣,一臉不爽,我打濕毛巾拿過來,發現他已經趴在化妝台上睡著了。


    他實在是太累了,在片場超負荷運作不說,早上大清早去接莫延,然後爬山,下午趕過來錄節目,飛機上還要記台本,一錄錄到淩晨一點。


    我蹲下來,給他把臉洗幹淨了。


    他睡得很沉,小孩一樣,隻是還是睡著了還板著臉,像是跟誰在負氣,我怕剛剛真的戳傷了他眼睛,小心翼翼扒開他眼皮看,好在已經不紅了。


    我把空調打高,拿衣服給他蓋上,然後鎖上化妝間的門,給導演打了個電話,說不去吃飯了。然後查看了一下莫延冷不冷。最後自己找了張椅子,裹好衣服,訂好鬧鍾,蜷在椅子上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嗯,今天沒有放存稿箱,剛到學校,所以發得晚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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