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扇門寫的是提醒我們前方危險,千萬不要進去。”


    隼不言若有所思,道:“他們若有閑心在此地留言,莫非真的進去過麽?”


    “這.....”天舞也不敢妄加評斷。她又讀出第二扇門附近的符號,皆是「前路安全」「暢行無阻」之類的提醒。


    最後第三扇的大門旁卻都隻寫了一半,像是「前麵是......」、「我進入了這扇大門,才發現.......」諸如此類這些十分吊人胃口的句式。


    說話隻說一半,往往是很令人厭惡的,因為......


    天舞犯難了,這些滿是惡意的留言究竟該信哪一條?


    難道這三扇古老的大門象征著三種不同的試煉?


    隼不言道:“其實很簡單。”


    天舞道:“哦?”


    隼不言道:“暫且不管第三扇門,我們先看這兩扇,一個說安全,一個說兇險。這些符號肯定不是試煉者留下的,是一種誤導。”


    天舞點了點頭,很讚同他。


    隼不言道:“一個聰明的人肯定不會輕信謊話的,所以一定會走兇險的那條路。但設計者肯定也是個聰明人,這一點他也早料到了。”


    天舞忽又打斷了他的話,道:“所以我們還是應該走所謂‘安全’的那道門,就是中門。”


    兩人便走進第二扇門。


    門已契合,麵前是條金磚鋪成的過道,高五丈,闊六丈,卻不見有多深。


    沒人知道它有多深,因為知道的人都死了。


    門邊有七具白骨,一具頭部被鈍器所傷,肋骨也曾遭到無情的重擊,以至於軒轅族的神力都無法愈合。


    其餘六具屍骨都保存得很好,它們未受到一點創傷,怎就死在這裏了?


    無論如何,他們死得極慘。


    臨死前都伸出手想要挖開那扇大門,挖碎了血肉,挖斷了指甲、骨髓......他們指節上一層層的骨質便可以證明這點。是斷了之後愈合,以此往複,他們的指骨已變形到駭人的形狀。


    七具屍骨旁邊,散落在地的長槍一共有六枝。


    天舞仔細研究著這些屍骨的身體構造,驚歎道:“啊,這七人之中竟出得一位「罡武士」。”


    她也是極少數運用罡氣戰鬥的軒轅族人,自然曉得罡武士的修煉有多困難,不單要天賦,還需驚人的毅力與機緣。


    一旦修成,罡武士會成為整個軒轅族的頂尖強者。


    這位罡武士偏偏就死在這裏。


    天舞手上昏暗的燈光照射著他,塵土堆滿了屍骨的枯骨與衣褶,滿是詭秘淒涼之感。


    隼不言道:“我差不多理解了罡武士的獨特之處,如果他真的這麽厲害,怎會落得這個下場?”


    天舞恍然大悟,低聲道:“上當了,此地才是三扇門中最兇險的地方。”


    過道深處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可卻是一片漆黑。


    黑暗的盡頭是什麽?


    難道是血?


    是殺人機器?


    它肆無忌憚地屠殺了這些軒轅族人,而這些人毫無反抗之力。


    天舞道:“多加小心。”便拾起了地上散落的長槍。


    槍很長,亦很重。


    她抱著它們,走路都跌跌撞撞,在纖細的藕臂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印。


    兩人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於見到有些坡度的地方,便一躍而下。


    地麵是一層淺薄的海水,正好淹沒足腳,卻是寒冷刺骨,激得天舞“誒喲”一聲。


    天舞抱著的長槍滾落在地,撞出聲響。


    隼不言道:“快點。”


    她揚起眉頭,嘟囔道:“說得輕鬆,一個大男人也不懂體諒女人,早晚......”


    隼不言道:“早晚什麽?”


    天舞有些驚訝,兩人相隔十米外,她說話的聲音又那麽輕細。


    ——“早晚孤獨終老。”


    隼不言道:“不錯,一個人無論有多少朋友,他始終還是孤獨的。”


    隼不言忽然止步不前。


    他已停止了一切的動作。


    他的手早已攥著劍柄,此刻每一寸肌肉都繃緊了,仿佛一隻蚊子在麵前飛過,都會被一劍劈成兩段。


    他聽聞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仿佛有東西從漆黑的盡頭奔了過來。


    天舞挽起潔白的雙袖,無數罡氣由手肘湧上,迸發出光輝萬丈。


    那東西一見亮光,便又不見了。


    天舞道:“它消失了。”隼不言卻沒有鬆懈,手還緊緊地攥著劍,甚至攥出了血。


    它仿佛無處不在。


    不!


    壓迫感並非來自過道盡頭,而是近在咫尺。


    隼不言猛地迴頭,一張布滿尖牙的巨嘴已在天舞背後張開。


    隼不言輕輕搖了搖頭,仿佛在說“千萬不要動。”


    黑暗之中有微弱的光芒,映照出巨大交錯的利齒!


    死氣沉沉的灰白色巨眼就瞪著他們。


    一條巨大的蛇鰻就在他們身後,它嘴中還有許多生物的殘骸,兩隻眼睛受到光的影響熠熠發亮。它實在太過巨大,方才走了半個時辰,正是走過了它的脊背,而那個坡度,則是從它頭上躍了下來。


    嘴中發出“嘶嘶”的叫聲,可身體卻沒有動,顯得陰森恐怖。


    天舞冷汗直冒,眼睛左右搖擺,仿佛在問“情況很糟麽?有多糟?”


    隼不言隻是沉默。


    他甚至不敢唿吸,不敢動一根汗毛!隻要他動,蛇鰻就會發動閃電般的襲擊,將天舞整個人撕咬成碎片!


    天舞見隼不言這般模樣,亦不敢亂動。


    在蛇鰻巨嘴之前,天舞還不及牙齒的長短。離它的口腔如此之近,兩人甚至能聞到其中的腥臭味,裏麵有軒轅族人的屍骨,也有許多海洋生物的殘肢。


    蛇鰻依靠動態視力,換言之,隻要兩人不動,蛇鰻便不會發動進攻。


    安能不動?


    讓一個人不停地動是很辛苦的,可讓一個人不動卻是不可能的!


    人總會動。


    一炷香過去,天舞的手臂已在微微顫動,她的汗珠順著臉頰流至下巴,再滴入豐滿的胸脯、大腿......


    地麵不知為何,積滿了一層淺淺的海水。


    那汗珠卻已凝到膝蓋。


    四周靜得出奇,任何細微的聲響,都會驚天動地。


    恰如一滴汗落於水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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