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過後,隼不言一行人已飄入黃河河道。


    隼不言沒想到阿雞還會造茷子,道:“但願它不會沉下去。”


    阿雞道:“你怕水?”


    隼不言矢口否認,臉色冰冷。


    阿雞道:“可你眼神分明是怕,莫非赫赫有名的殘劍客竟是個旱鴨子?”


    隼不言冷哼一聲,卻望見河麵滿是殘骸,道:“那是什麽?”


    司馬皓玉道:“是艘大船的殘骸,黃河經常泛濫,每年都有幾百條船葬身其中。”她得到阿雞的精心護理,勉強能說話,可惜腳筋已斷,隻能屈坐於木筏,一雙眼茫然地注視著河麵。


    筏子劃近幾分,隼不言感歎著黃河的怒濤,竟連如此的大船都斬碎了。


    驟然一聲巨響!遠方嘯起驚天巨浪,隱隱有隻巨獸的輪廓,竟將又一艘商船撞成碎片。


    隼不言道:“或許我瞎了,還是趕緊靠岸吧。”


    阿雞道:“你沒瞎,這水裏的叫啥龍王,估計受了氣,正在發泄哩。”


    隼不言道:“連那艘大船都經不住它一擊,我們豈不是要被撕成片片兒。”


    阿雞趕忙翻出古籍,邊道“莫慌,記得這龍王......有了,黃河有上古的遺種「玉齒龍王」,因為領地意識極強,常常襲擊大船,反倒這種小筏子不屑一顧,並且記憶力極強。曾有旅人張在河邊練習射箭,不慎射瞎龍王右眼,十三年後,旅人張偶過河邊,龍王竟撲上岸將他吃掉了。”


    望著魚鰭劈波斬浪而來,眾人不免心悸,幸好這龍王隻是從旁經過,噴得眾人一身水汽。隼不言道:“還是上岸吧。”


    幾人沿河來一間酒樓,吃喝之中,聽見幾人正聊到興頭,道是邊塞大捷,有人打破了僵持三年的僵局,將蠻族趕迴極北之地去了。


    “誒,這原本三年苦戰,怎麽這迴如此勇猛?”


    “你有所不知,傳聞是個新兵副尉,入伍半年不到已爬到都副將的位子了,正是她勇猛聰慧,打退了蠻子啊。”


    “你說「她」,竟然還是個女人?”


    “你可別小看了這女人,說不定幾招就廢了你。”


    “嘿嘿,盡管來,大爺我還有許多絕技沒使出來了,像什麽白虎騰、馬搖蹄、吟猿抱樹......”


    客人痛飲一碗酒,道:“誒,打住。”


    “怎麽?”


    “她還太年輕了,受不住你的招式。”


    “我就是老牛吃嫩草,怎麽地?”


    “你也隻敢說!若真得與她交合,小心生出來的孩子也得那種怪病。”那客人陷入了沉思,似乎親眼見過那個女人,猶憶非憶。他接著道:“那女人仿佛得了一種病,肌膚蒼白如雪,連頭發都是不吉祥的銀色。不過她真美,見了一眼就想見第二眼,見了第二眼就想見第三眼......”


    客人拿起大刀,準備離去。


    與他嘮嗑的路人道:“你去看她?”


    客人道:“本來我去參軍,順便看看她,可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去看她,順便參軍。倘若我能活個一萬年,也忘不掉「銀獅子」仇蓉的風采。”


    聽見這個名字,隼不言喝酒的手頓了頓。


    阿雞看在眼裏,道:“好個銀獅子,連你也想看一看?”


    隼不言道:“我隻是氣。”


    司馬皓玉與阿雞都盯著他,隼不言接著道:“他們半個月前還在談論「殘劍客」,現在勢頭一轉,已將他忘得蕩然無存了。”


    阿雞道:“江湖本來就是這樣,不論你有過多麽輝煌的事跡,總會慢慢消散。若憑你這身本事,也能掙個不輸於「銀獅子」的名頭”


    隼不言大碗喝酒,僅僅一口,就喝幹了碗底。他隻是笑了笑,“本是逍遙客,甚愛混跡江湖,哪管國事?”他這個人也是自由散漫慣了,如同天上的鷹隼,東西南北任它飛,不樂意還會鬧點亂子,氣得別人直跺腳。


    司馬皓玉灌了口酒,劇烈地咳嗽。


    她嚐慣了府裏的瓊漿玉液,不曉得江湖中的酒是這麽烈、這麽臊的。阿金邀請隼不言一起幹杯,隼不言卻對司馬皓玉抱有戒心,隻顧自己喝酒。阿雞隻得與司馬皓玉撞了一盅,道:“習慣就好。”


    整備完畢,一行人又啟程了。


    ——冰雁山莊。


    說不得身後擺滿了情報,可他關心的唯有桌上的文書。


    ——“一個偉大的人總會有很長很長的史書來記載他的豐功偉績,對不對?”


    身旁的白袍殺手道:“對。”


    ——“能身居太尉,統領百萬雄師,這個人足夠名垂青史。”


    白袍殺手點了點頭。


    ——“可有關他的記載隻有這麽點。”桌上唯有一頁殘篇,殘篇隻記著一行字:太尉姓陸,使劍,生卒不詳。


    煙霧從煙管裏騰散而出,飛離了木欄,化為乾坤間最渺小的一顆微塵。


    “可我知道他創造了天地間最強的劍法,誰得到它誰便可以橫行天下。司馬平川當然知道這點,所以他才把最重要的資料藏了起來。”


    白袍殺手道:“你的意思是?”


    說不得道:“我隻借陸家二少爺引出陸太尉,像司馬平川這麽精明的人,絕對會明白其中蹊蹺,並將陸太尉留下的「神劍圖」占為己有。”


    白袍殺手道:“什麽時候動手?”


    說不得到:“現在。”


    白袍殺手已無蹤影,就像一個幽靈,來去無蹤。


    ——洛陽城府邸。


    司馬平川隻是喝茶,他手指不停地叩著桌案,問道:“各處人馬都埋伏好了?”這個問題他前後問了八遍。


    黑衣死士道:“好了。”他眼中有些疑惑,司馬平川極少顯露過這幅膽戰心驚的模樣。隻有司馬平川自己知道,他為何在府裏安排了一千名高手,為何連他這般的人物都要如履薄冰。因為「雪雁」來了,雪雁來時不是下雪,而是下血!


    說不得有一招東瀛奇術,叫作“一刀訣”。如若亡鴉領悟了“一刀訣”的奧妙,那雪雁便是超越招式,開辟新的路數。


    沒有人見過「雪雁」。


    因為見過的人都死了。


    司馬平川確實得到了「神劍圖」,他也知道雪雁一定會來的,傳聞之中,沒人可以從雪雁手中逃脫。可雪雁畢竟是個人,一千個士兵,更有黑衣死士這般的高手混雜其中,總該有機會逃脫。


    ——腳步聲。


    來者一襲白袍,難見真容。


    司馬平川喝茶的手開始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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