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的病......?不是去年年底就開始住院了嗎?現在已經到了暑假,居然已經嚴重到要做手術的地步了?


    注意到繪裏愣神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說話,轟焦凍率先打破了沉默,半紅半白發色的少年早已經脫去了稚氣,變得成熟穩健:“長穀川,這些是你的......?”


    “啊?哦,”意識到自己開始思考起之前的事情,繪裏抱歉地對前輩笑笑,“他們是我的學弟,我以前在神奈川的立海大附中讀國中。”


    “這是我的學長轟前輩,現在在同一個事務所實習。”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雙方,少年們都很有禮貌地對準英雄點了點頭。


    “不上去看看嗎?也是你的後輩吧?”轟善解人意地提出,“執勤的話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之後迴事務所集合就好。”


    “誒,可以嗎?”


    得到學長肯定的點頭,才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等待她的學弟們。


    “不會打擾到幸村君吧?這麽突然的拜訪......”實際上若不是不知道她與住院那個人反而不熟的轟學長提出來,她今天大概僅僅隻會問候一聲許久不見的學弟們,而不會提出這樣看起來十分無禮的請求。


    真田與柳對視了一眼,猶豫了一下,大概是在替幸村衡量,才說:“沒關係的,如果是繪裏前輩的話。”


    別人之前在神奈川的金井病院探望幸村,大多都是因為仰慕或者暗戀,也有不少是來看傳說中的“神之子”的笑話的。


    在他們的印象裏,長穀川繪裏和其他人是不同的,有可能因為是大一級的前輩,所以才從來不帶著其他女生多少都會有的粉絲濾鏡來看待他們,僅僅是把他們當做和其他同學一樣的普通人。


    掌握了一切數據的柳蓮二補充到:“賽前需要加強訓練的我們也很難能來探望精市,他父母在神奈川忙於工作,又要照顧幼妹,精市幾乎一直都是一個人在這裏。”


    甚至連手術的時候都是獨自一人,除了真田還在對戰越前龍馬,他們勉強從關東大賽的賽場上趕到這裏,目送著幸村進入手術室。


    更多的情報他沒有再告訴繪裏前輩,但網球部正選與幸村精市早已經不僅僅是部長和隊員的關係,他們是密不可分的夥伴。


    哪怕曾經在球場上所向披靡,他們也不會忘記背負了沉重責任的部長,也隻是個14歲的少年罷了,甚至比其他人都要小一歲。


    就算是偶爾的私心也好,沒有辦法幫得上部長更多的忙,想要讓他不再獨自一人承受的心情,盲目地寄托於偶然遇見的前輩身上。


    哪怕畢業了,長穀川繪裏也永遠是他們的會長,王者立海中讓人難以望其項背的頂尖優秀者,下意識就依賴於一直照顧著他們的繪裏前輩,甚至成為了一直習慣。


    “我明白了。”繪裏柔和了眉眼,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她身上,黑色的長發在照耀下漸變成溫暖的深棕色。不再擔負會長的職責,褪去了往日的嚴肅和淩厲,現在她隻是一個擔憂著後輩的學姐。


    “暑假期間我一直在東京實習,會經常來替你們探望幸村君的。”


    得到了前輩的保證,真田帶頭的少年們對著繪裏微微鞠躬,順便還按下沒怎麽明白情況的切原赤也的頭。


    告訴了繪裏幸村精市的病房號碼,一行人就不得不去趕迴到神奈川的列車。少年們遠去,夕陽下影子拉的很長,層層疊疊拚在一起密不可分。


    “立海大附中嗎?真是一群不錯的孩子啊。”一直旁觀的轟焦凍揚起嘴角,一灰一藍的眸子裏也盛滿了溫柔,“以後會來雄英嗎?”


    繪裏失笑:“轟前輩也真是的,沒比他們大多少啊。不過,我們的生活似乎離他們還是太遠了,他們的目光,一直緊緊盯在那顆小小的黃色球上呢。”


    與轟焦凍在病院門口分別,搭乘電梯到了真田所說的病房,門開著,裏麵空無一人。


    繪裏舉起來正要敲門的手緩緩落下,她稍微後仰身子,左右扭頭在空曠的走廊上四處查看,也沒有那個鳶紫發色的少年。


    剛剛做完手術,幸村君這個時候會跑到哪裏去呢?難道是去洗手間了嗎?


    走廊的盡頭似乎還有一個拐角,在街上巡邏時也留意到了,貌似病院是兩棟樓形成的直角型建築,她盯著有些昏暗的遠處,鬼使神差地沒有在原地等候病人迴來。


    個性的原因,即使是人類形態,走路時也不會發出一點聲響,比普通人靈敏的聽覺更是敏銳地捕捉到本就微小的聲音。還沒有走到拐角處,繪裏就停下腳步,向左拐的直角拐角走廊有人剛剛走過去,還在右麵的牆壁上投下剪影。


    像是診室裏醫生談論的聲音。


    “幸村君的話,以他的身體狀況來看,大概是再也大不了網球了吧。”


    繪裏震驚地抬起頭,餘光裏看見牆上的影子,本來扶著牆壁前行的人停下了。愣住半晌,他背靠著牆壁緩緩滑坐在地上。


    她用手捂住嘴,滾燙的液體滴落在食指的指節上,隱沒在指縫中。沒有勇氣抬起腳步繼續向前,也不敢再探頭去確認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幸村,像來時那樣無聲無息,繪裏悄悄離開了。


    鳶紫發的少年仰頭靠著牆壁坐了很久。即使是夏天,醫院的地上也很涼,冷意一路順著脊柱往上,似乎麻痹了大腦,他放任自己的思緒飄到很遠的地方,想起小時候在網球俱樂部遇見了真田、幼年組賽事獲得了第一名、許下立海三連霸的願望、在橋上說出“網球就是我自己”。


    一切似乎都離自己很遙遠,又一幕幕迴閃在腦中,他仿佛靈魂脫離了軀體,冷冰冰地在半空中俯視著自己狼狽地坐在醫院地上的樣子。


    “神之子”?


    真敢說啊,明明他已經被神拋棄了啊。


    等他再順著牆壁一路走迴到自己的病房,一抬頭便看見一個許久不見的身影,已經快要認不出來了。


    不是印象中深綠色的立海製服,少女上半身是領口袖口帶些花紋的白襯衫,下身是黑色的長褲,顯得有些正式的裝扮與病院的氣氛格格不入,長發在末端鬆鬆綁了個結。手中提著打包盒,閉著眼半是倚靠在門旁,原本輕薄的劉海長長到了下頜,從耳邊滑落擋住了大半張側顏。


    “長穀川......前輩?”幸村遲疑地喚道。


    聽到那個溫和的聲音,繪裏睜開雙眼,碧綠色明亮的雙眸對上深邃的鳶紫色眼睛,露出一個幸村從來沒見過的、溫柔和煦的笑容,淡粉色的唇彎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她舉起手中的餐盒朝幸村示意:“幸村君,突然來探望真是打擾了,今天在街上遇見了網球部的隊員呢。”


    原來是他們,還真是會給他找麻煩,現在的他可沒有精力來應付這些啊,光是維持往常正常的情緒就已經耗光了所有力氣了,可麵上卻露出一個溫和的淺笑:“哪裏,請進,真田他們已經走了很久了,前輩等了很久了吧。”


    繪裏卻拒絕了。


    “我還在工作中,要趕緊迴到崗位上去啦,幸村君也好好休息吧,祝你早日痊愈。”少女臉上的笑容不變,把手裏的東西塞給幸村之後就急急忙忙離開了。


    永遠都遊刃有餘的幸村精市望著那個遠去的背影,淡淡的笑容逐漸消失,緊緊攥住手中的袋子,塑料摩擦發出嘩啦的響聲。


    被發現了。


    長穀川前輩發現了他語氣中的不耐煩,還有他疏遠的態度,把慰問品交給他之後離開了。


    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隻是他控製不住自己,把糟糕的情緒遷怒到了前輩身上。先是真田告訴他關東大賽輸掉的消息,然後聽見自己再也不能打網球的談話。他低頭掃了一眼透明塑料袋裏包裝盒上的名字,是醫院附近的粥鋪,紙盒的溫度還是燙手的。


    真是太丟人了,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啊?長穀川前輩明明也是好心,應該是被真田和柳他們拜托了吧,不然以他們的交情,大概是不會放下工作來探望,還等待這麽長時間的。


    他把餐盒放在病床旁邊的小桌子上,窗台上白色的雛菊被夕陽的光芒染成橘黃色,一大半已經枯萎了,隻剩下零星幾朵還在頑強的盛開。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當麵道個歉吧。


    繪裏低頭大步流星往安德瓦的事務所走去。還在工作中什麽的,隻有自己知道是騙人的。轟前輩這個時候大概早就結束了巡邏,已經坐在餐廳裏開始吃蕎麥麵了吧。


    她並不奇怪自己被排斥了,對於幸村情緒上的波動也表示理解。就像突然有一天,她被告知無法再使用個性了——不,自己對於個性的需求還沒有到這種地步。僅僅是這種程度,是無法同幸村的感受相比的,即使對網球一無所知,可對於立海的正選,甚至是手塚、跡部這樣的人來說,網球幾乎就是他們的全部。


    她無法想象失去了個性的爆豪勝己前輩,但被疾病纏身的幸村精市確確實實存在。


    所以,即使幸村是那樣的態度,即便知道幸村完全不會接受這種多餘的憐憫,她還是想幫他一把,哪怕隻是減輕一些痛苦,加快一點複健速度,亦或是為了那群少年重新露出無憂無慮的笑容——


    自己的第二個性,是“治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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