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仙凝微微轉頭,看見了花若纖,忽的自凳子上驚跳起來,打翻了茶杯,驚唿道:“仙女姐姐,問仙找你找得好苦呀!”


    黃醒之看薑仙凝忽然失態,疑惑的道:“薑公子這是……”


    薑仙凝假意流下幾滴熱淚,道:“黃公子,我要與你說的便是我的仙女姐姐。我十歲時,我們村裏天放異象,祥雲繚繞,眾人待出門觀望時,隻見天上飛過一個仙女,小生見到這位仙女姐姐,真真是驚為天人,自那日起便發誓定要找到仙女姐姐與之相伴。小生如今十九歲,已經整整找尋了九年,今日見到若纖姑娘,竟與仙女姐姐一出無二。真是蒼天有眼呀,蒼天有眼。”一邊說著,又激動的熱淚盈眶。


    黃醒之和花若纖都聽的呆若木雞,不知如何應對才好。黃醒之本是一人癡迷花魁,被世人罵的狗血淋頭,如今多了一個比他還要癡愚之人不知是喜是憂。花若纖倒是心中暗暗高興,如今多了個癡迷自己的人,看樣子也不是個沒錢的主,想來今後的日子更能上得一層樓台,但此時花若纖麵上隻得假意為難,若讓兩人覺得自己水性楊花,難保不會失了如此大好機會。


    薑仙凝心中也有自己的盤算,黃醒之明明隻是愚而已,看不清麵前女子愛的隻是他的錢財,還以為自己一片真心終有一日能感動她。如今若是比癡情,我便比你更癡情,若是比銀錢,看你家中情形若維持這宣美閣的花銷想是也堅持不了多久,待你沒錢之時再好好看看這女子真麵目。


    此時薑仙凝佯裝激動又強自鎮定,起身躑躅了一下,忽然對著黃醒之深深一躬道:“黃公子,可否允許薑某偶然間也來探望探望花姑娘?”


    黃醒之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就算不同意薑仙凝來看花若纖又如何?青樓是打開門做生意,隻要你有錢便能來,若要花若纖不再接待別人,便要日日包養或是贖身。贖身是不行的,花若纖不願意,如今也沒那麽多銀錢,若是整日包養……黃醒之微微歎口氣,怕是也包不了多久了,到那時便如何是好?黃醒之想想,若是自己現在允了薑公子同來,他日自己沒錢時想來也能與薑公子同來。


    便也起身迴個禮道:“隻要若纖姑娘同意,黃某便無甚怨言。”


    花若纖低頭不語,外人隻道是不敢得罪兩位大官人,實則心中暗暗竊喜。


    薑仙凝見此處已埋好伏筆,隻待黃醒之錢財散盡之時再做下文。薑仙凝自懷中摸出一小塊金子,塞進花若纖手中,道:“仙女姐姐,小生還要處理些雜事,今日便先行告辭了。”說完便起身對黃醒之拱拱手準備告辭。


    花若纖見薑仙凝要走,又低頭見薑仙凝塞在手中的竟是一小塊金子,便匆匆起身對薑仙凝行禮,眼中盡顯無限留戀之色。想想又自腰間摘下一個香囊,塞進薑仙凝手中:“薑公子若不嫌棄若纖,閑時便來聊一聊也好。”


    薑仙凝懶怠一一應付二人,隻對二人抱一抱拳便離開了宣美閣。


    到得街上,薑仙凝深深唿了口氣,虛情假意之詞說多了也是累得很,想來花若纖能當這花魁,也算是辛苦得來的成果。


    待黃醒之落魄之時,想必還得要上幾個月。這期間便先去解決其他幾位吧。薑仙凝想了一想,奔了城南。城南是呂天姿家,想來想去還是這個比較容易勸解。


    城南呂家看似也是大戶人家,金雕玉砌滿目奢華。門口小童正倚在門框上嗑瓜子,見薑仙凝走到門前便吆喝著:“這位公子有何貴幹?”


    薑仙凝道:“聽聞呂小姐受了傷,小生有個秘方願獻給呂小姐,勞煩小哥通報一聲。”


    小童應了一聲,轉身進去通報,便轉身卻便撇著嘴,自言自語:“又來一個騙子,無非是用秘方換些錢花。無恥。”


    薑仙凝並不在意,待小童迴轉,便跟著小童進了正堂。呂老爺見薑仙凝麵龐清秀,衣衫逍遙,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心生敬意,起身往堂門走了幾步,道:“公子可是有秘方能另小女忘了容貌一事?”


    薑仙凝道:“正是。”


    呂老爺一聽頓時眉開眼笑,請薑仙凝上座,迴頭又叫小廝上茶。


    薑仙凝喝了口茶道:“呂老爺,小生的方子需得些時日,但若是有用,小生酬勞需得要的高些。”


    才說到此,堂門前伺候的小廝便狠狠哼了一聲。


    薑仙凝瞥了一眼,繼續道:“呂老爺想來疑心小生是個騙子,如此我們便來立個字據,若是不成小生分文不取,待成了之時呂老爺再付錢,可好?”


    呂老爺聽薑仙凝如此說,眼睛一亮道:“如此看來,公子真正是有秘法。我此時便叫內子領公子去內房。”說完又頓了一頓,“我一時高興,竟忘了你是位公子,公子怕是要等小女腿傷好了才能相見了。”ъimiioμ


    薑仙凝道:“無礙,我本也是女兒身,隻因在外出入方便才做男兒打扮,呂老爺可叫呂夫人前來便好。”


    呂老爺點頭便叫呂夫人前來,引著薑仙凝去內院呂天姿閨房了。


    呂天姿閨房布置的十分雅致,插屏,燭台,香爐,屏風各個都別具一格,盡顯主人高雅情趣。此時呂天姿摔傷了腿,正躺在床上休息,淡綠色的紗幔擋住大半個身體,呂天姿麵朝內躺著,聽見有人進來,也不迴頭有些不耐煩的道:“又是誰來了?”


    呂夫人道:“天姿,有位小仙姑來看你。”


    呂天姿聽聞是母親的聲音,便迴轉身撐著床邊要坐起來。


    初時呂天姿背轉身說話,聲如鶯啼委婉動聽,此時一轉過頭來,薑仙凝心中頓時一緊,這容貌還當真是見者掩目呀。薑仙凝強自壓下心中驚異之情,對呂天姿擠了些笑容,拱了拱手。


    呂天姿見母親帶了個如此美貌的小仙姑進來,臉上難以抑製的堆滿笑容,咧開大嘴吐氣如蘭的道:“仙姑可是有秘法能讓小女變美?”


    薑仙凝道:“正是。”


    呂天姿一聽更是開心,在床上掙紮了一下,饒是腿疼,便又倒了下去,再又掙紮著起身,道:“仙姑,快請坐,天姿起不得身,仙姑有些什麽秘法,快快道於天姿聽一聽。”


    薑仙凝坐在呂天姿床邊,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呂小姐,小仙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隻怕薑某說了,呂小姐未必愛聽。”


    呂天姿道:“隻要能變美,無論仙姑說什麽,天姿都愛聽,隻要仙姑說的出天姿便也做得到。仙姑盡管說來。”


    薑仙凝假意掛著一臉高深莫測:“小仙看呂小姐的醜並不在臉上,而是在心裏。”


    呂天姿聽完果真臉色一變:“仙姑此話怎講?天姿雖是愛美,但從未傷害過別人,怎得心裏醜呢?”


    薑仙凝道:“呂小姐可知齊宣王之妻鍾離無鹽?”


    呂天姿搖頭。


    “呂小姐按我說的秘方,若能做得九重時,小仙便再來拜訪給呂小姐講鍾離無鹽的故事。若是呂小姐不能到得這秘方的第九重,美貌之事就休要再提了。”


    呂天姿想都沒想便道:“天姿定能做到九重,仙姑但講便是。”


    薑仙凝要了紙筆,寫了幾個字: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舞。


    寫完薑仙凝把紙遞給呂天姿:“此九樣才藝呂小姐若都能做到出人頭地方才算得完了九重。那時小仙自會登門再訪。”語畢,也不等呂天姿應聲,便轉身道別。


    薑仙凝出了呂府,想想第二件事也算做得了,隻待呂小姐才藝加身之時來取錢便可,花若纖那邊也需得等待,這邊拿了錢才好去那邊行事。這兩件事也算暫且告一段落,接下來兩樁似是都有些難度,薑仙凝想了想,還是先去城西王公子家。


    薑仙凝站在王公子家門口,王公子家中隻有一座毛草房,大門已經有些破敗,隻能虛掩著,屋頂毛草被風吹走不少,很多地方黑漆漆的椽子若隱若現。細細思量,這王公子的事還是需得做個局,如今也使不得法術,若是能入夢便是最好的。


    正想著,草房邊上一條小蛇自草縫裏鑽出,扭著身子爬開了。薑仙凝看著小蛇,頓時心中一喜,自袖中又把一堆符篆拽了出來,一一翻找一番,果真‘夢幻’還是有的。薑仙凝依然割破手掌,把血擦在夢幻上,將夢幻貼在草屋門楣之上,自己也抬腳踏入草屋之中。


    此時草屋中欲望幻境已漸漸擴散,王公子正在草屋中“苦讀聖賢書”,薑仙凝推門進來王公子並未發覺,依然口中默默念著書文。待不得多時王公子便會因得欲望而覺得自己已功成名就,薑仙凝此時隻需推波助瀾便好。


    薑仙凝輕身走到王公子桌前,道:“王公子,小生給公子道喜了。”


    王公子抬頭疑惑的看看薑仙凝:“何喜之有?”


    “王公子不知嗎?你已高中狀元,不日便要去京城上任了。”


    “殿試也都過了嗎?我怎得想不起來?”


    “王公子太過專注詩書,考試之事已經忘記了吧,今日小生正是來給王公子道喜的。”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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