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隻是一場臨時標記, 卻因為兩人都是第一次的緣故, 變得不知輕重, 又漫長無比。


    林晗看見那個向往著溫暖的雪人在對方信息素裏融成一汪清冽的春水, 所有的細胞都在叫囂著顫栗,四肢卻不受控製地軟倒在對方身上。


    之前那些糾纏著他的熾熱燥鬱全都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賀雲霆絲絲縷縷的烏木味道, 即使到了現在,對方依舊有所克製, 不會讓信息素將林晗壓得太難受。


    林晗覺得自己仿佛落入一個夢境,腳下的鬆軟的草地,而灑在身上的陽光也帶著柔和的暖意。


    而賀雲霆還記著他說的那句“抱一抱他”, 伸手很輕鬆地扶住他的腰,將林晗溫柔地撈迴自己懷中, 一隻手按住他的背。


    不管是不是臨時,oga在接受到標記以後會生理性地對aha產生一定的依賴, 賀雲霆不知道兩人的信息素契合度如何, 隻感覺林晗乖順地靠在他的肩頭, 承受著他的注入, 他的所有。


    承受著他死死壓住的克製,承受著他不露聲色的溫柔。


    林晗的身體逐漸在標記中沉淪,而理智卻從沉淪中蘇醒。


    他感受著對方嘴唇貼在自己腺體上的觸感,他沒有鬆開摟著賀雲霆脖頸的雙手, 而是試探著, 從他被薄薄衣料遮住的脖頸向上摸索, 碰到他頸側裸丨露的皮膚。


    他這幾次的讀心似乎都變得遲鈍,過了一會兒後,林晗才聽清了賀雲霆在想什麽。


    我怕好多東西。


    他在害怕。


    怕林先生疼,怕林先生累,怕林先生覺得自己厭煩。


    怕自己在林先生的生命中留不下痕跡,卻還要受信息素的誘惑,對他打下烙印。


    林晗聽得胸口發堵,心中滲起淡而密的疼,他做不出別的,甚至不願再繼續聽下去,隻能雙手下移,再用力迴應這個擁抱。


    而很快,他開始發現空氣中的烏木香氣濃重了起來。


    咕嚕嚕好像也不討厭這個味道,但大概aha的信息素天生強勢,它到底不敢衝上來胡亂蹭,隻能百無聊賴地在機甲艙裏打滾。


    林晗感覺賀雲霆握在自己腰上的力道加深了一分,掌心溫度滾燙,像是要把他灼傷。


    他蹙著眉,兩人貼得太近了,又做著ao之間極親密的事,在狹小的空間裏,林晗忽然覺得有一股熱度從賀雲霆那頭轉來。


    他好像被頂了一下。


    就算讀心讀過兩次這種內容,但真正接觸並感知到還是第一次。


    正當林晗自己都還來不及反應時,賀雲霆本人卻猛地推開了他,以一種幾乎可以說是狼狽的姿態結束了這場標記,站起身時甚至沒看林晗的眼睛。


    賀雲霆的唇邊還沾著一縷血跡,他甚至沒顧得上擦,就快步走到了艙門口,扶住門框深而重地吐出一口氣。


    “林先生應該,不難受了。”賀雲霆話語中的停頓聽上去也有些艱難的味道。


    好像恥於這個反應,聲音不再如往日般冰涼,而帶著自我厭惡的燒灼感和不易察覺的顫抖。


    “好好休息。”他說。


    賀雲霆似乎都等不到林晗迴答,便想一個人帶著濃重的信息素離開這裏。


    林晗看見賀雲霆背對著自己,因為不可說的難堪膝蓋微微前傾,但依舊高大可靠。對方捏著門框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好像再在這裏呆一秒都承受不住。


    方才對方的心聲仿佛重新在林晗耳邊響起來。


    林晗嗓音發澀,但還是開口叫了一聲“將軍”。


    “謝謝。”


    “對了,”林晗低垂著眼,像是想到了什麽,輕聲補充道,“不疼的。”


    白晝還沒到來,現在正是邊區一天之中最寒冷的時刻。


    賀雲霆依舊隻穿著那件單薄的襯衫,帶著濃重的信息素,一個人從2742上走下來。


    他向前走了幾步,最後靠著機甲的右足,慢慢地滑坐在一旁。


    直到現在他才敢用力唿吸,賀雲霆用手遮住臉,死死咬著牙。


    他並不覺得寒冷,相反的,此刻隻有這樣刺骨的溫度才能提醒他,自己剛才都做了什麽。


    就算標記是林先生要求,可後麵的事卻不是他所設想過的。


    他從前認為這種事並不可恥,但沒想到竟會發生在這個時候。


    賀雲霆將臉深深埋在手掌中,一點一點等滿溢的信息素消弭。


    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它們好像有太多渴求,卻被賀雲霆咬著牙,一一壓下去,再無法冒頭。


    隨著那一陣燥熱的消失,信息素的味道也漸漸淡了。


    而在這一陣烏木香散去後,賀雲霆卻聞到一絲很淡的血腥氣來自他的唇邊。


    是剛才咬破林晗腺體時流下來的,自己當時急著離開,甚至沒來得及擦掉血跡。


    邊區太荒涼了。


    賀雲霆就在這一片荒涼之境中枯坐著,像他最嚴重的易感期時那樣。


    他開始迴想第一次見到林晗時場景。


    當時他沒別的想法,隻想趕快把機甲修好,所以才特地邀請了據說是最好的機甲師。


    第一眼見他是在慶功宴上,青年溫和地笑著與他握了手。


    賀雲霆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為什麽從第一眼起就覺得他不一樣,甚至連自己心裏究竟在想什麽都沒弄清,就開始貪戀對方信息素的味道。


    後來那些擁抱和陪伴都過得很快,他甚至覺得,林先生就是這樣一個oga,是他見過所有人中最顯眼優秀的。


    可他現在知道了。


    賀雲霆渾身的血液都涼了下來,好像連銀發也失去了光澤。


    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不齒,林先生也許會從此厭惡他,也許兩人再也迴不到以前。


    但這個事實從未如此清晰地擺在自己麵前。


    他對他有欲望。


    賀雲霆閉上眼,嘴角細微地提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在諷刺自己。


    可歎他連微笑都沒學會,卻先學會了嗤嘲。


    但即便如此


    賀雲霆卻依然麵容冰冷地垂下頭。


    他仍舊舍不得用手拭去那一抹紅,反而伸出舌尖,舔舐掉了唇角屬於林晗的血跡。


    或許過了很久,又或許隻是短短片刻。


    賀雲霆仍舊坐在機甲的右足旁,他不知道該怎樣迴去麵對林晗,是不是應該道歉,還是說些別的補救的話。


    這樣的話,林先生會不會就不那麽生氣。


    可是賀雲霆從來嘴笨,這對他而言太困難,他甚至連一個最簡單的開口都找不到。


    他的神色有些疲倦,垂眸看著麵前的粗糲黃沙。


    而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天地間太過安靜,於是賀雲霆幾乎瞬間抬起了頭。


    他看見林晗朝他走過來。


    青年看上去還是很虛弱,盡管已經不像剛才那樣蜷縮在駕駛座上無法起身,卻依舊蒼白著臉,走得很慢。


    他的衣服有些皺,領口有被扯開的痕跡。


    青年是真的很怕冷,他身上還披著賀雲霆蒼青色的軍服外套,大了一號的軍裝將他瘦削的身形牢牢裹住。咕嚕嚕趾高氣昂地立在他的肩頭,短小的爪子努力抓住賀雲霆衣服上的肩章,避免因為林晗走動而掉到地上。


    他四肢還是發軟,但仍舊努力走到了自己的麵前。


    兩人對視。


    林晗臉上沒有一點憎惡或者厭煩,即使發情期還沒完全度過,可他的眉目依然柔和如初,好像能包容賀雲霆所有不堪的念頭。


    賀雲霆想開口,卻說不出話。


    “將軍。”林晗的聲音依舊清朗,叫他。


    賀雲霆卻仍舊沒開口。


    林晗像是有些無奈地彎起眼睛,笑得柔軟“外麵太冷了。”


    他隻字不提剛才發生過的尷尬,似乎那並未對他造成影響。


    “一起迴去好不好”像前兩次等待賀雲霆將他拉起來一樣,林晗朝他伸出手,“我拉你。”


    賀雲霆心疼oga消耗掉的體力,便再無法拒絕。


    等賀雲霆重迴機甲時,渾身才漸漸暖和過來。


    林晗沒有責怪他,也沒有再問什麽,但由於沒有營養劑的關係,一關上艙門就重新靠在駕駛座上,好像透支了太過體力。


    咕嚕嚕依舊不親近賀雲霆,甚至有些記仇他剛才把自己拎起來的事,在林晗的懷裏滾來滾去,就是不願意給賀雲霆一個正臉。


    當然了,在一般情況下,也沒人能很快找到它藏在黑色毛毛裏的豆豆眼。


    “林先生要不要睡一會兒。”賀雲霆終於找迴聲音。


    “也好。”林晗迴答道,“不過現在不是很困。”


    賀雲霆擔心他多想,看了看青年懷裏的小家夥說“明天我們可以趁白天,讓庫鴿爾讓咕嚕嚕帶我們認一認路。”


    小東西跑不遠,既然當時能遇上他們,說明這附近應該還有別的群居奇行生物。


    賀雲霆強迫自己不去看林晗的後頸。


    “對了,”他說,“我在離開戰艦時曾經承諾過林先生,要告訴你關於那些oga的事。”


    林晗愣了一下,他當然記得,隻是沒想到賀雲霆真的願意告訴他。


    他低頭應了一聲,摸了摸一直在自己懷裏打滾的咕嚕嚕的腦袋。


    可能是林晗的動作太溫柔,小家夥享受極了,甚至爽得眯起眼睛,渾身細軟的毛都炸了一圈,再重新貼著林晗的手心蹭來蹭去。


    “幾年前,帝國生命科學院在經過大量的研究和總結後,發現了oga中有一個很稀少的類別。”


    林晗的手僵住了。


    “當時第一個得出這個結論的,是一名叫許知恆的學者。”


    賀雲霆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冷淡,說道。


    “他給這一類數量極其稀少的oga起了個名字,叫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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