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唯忙著準備論文的時候，我已經開始投簡曆找工作了。(.棉、花‘糖’小‘說’)現在的用人單位可是越來越苛刻，投出去的簡曆絕大部分都會石沉大海，能夠有一次麵試的機會都是難上加難。
我針對自己的專業投了幾家金融公司，另外還試著投了幾個創意工作室和公司設計部的職位。
耳邊天天都是佳唯的哀嚎，“畢業壓力加上找工作壓力雙重打擊，我終於能夠理解為什麽有人選擇在畢業季跳樓了。”
“以前你不是說都要畢業了還跳樓的人是智障嗎？”我拿著打印出來的簡曆查看。
她猥瑣一笑，“都怪當時太年輕，太傻太天真。”
焦急等待迴複的時候，學校聽通知說要舉辦一次交換生的經驗分享會。
組長把我們一起的幾個同學聚在一起，熬了幾天把ppt、電子相冊和活動成果全部整理出來，各自分配了分享會當天的任務。
連續忙了幾天，大家也累得連脾氣都沒了。組長在會議室裏提議大家出來聚聚，吃吃飯唱唱歌，緩解一下。
同去的一行人裏，除了我，大概各個都家世不凡。
大家商量著去哪裏吃飯，平時話最多最活脫的一個男生馬上接話：“為了對得起自己，當然要去個高檔的地方玩玩。
我前幾天在我哥那裏搞了一張至唯會所的vip會員卡，要不我們今晚去那裏耍耍？”
同行的人紛紛點頭。至唯會所，a市五星級餐飲娛樂中心，名門高幹經常去光臨的場所。
最讓人佩服的不僅是它的高逼格，還有裏麵舒適的顧客體驗和氛圍。
我們這一群人，平時對至唯會所耳聞頗多，但真正進去過的人，估計沒幾個。
壓抑了這麽久，大家都顯得格外興奮，說說笑笑進了大門。大廳裏很靜謐，三三兩兩用餐的人都在低聲訴說自己的故事。
這類人大多是白領，帶著個別的朋友，相對而坐，娓娓道來。
更多的則是一群一群進了包廂，談合作的，慶生日的，久別重逢的。
侍應生禮貌地上前接待了我們，看了一眼會員卡之後領我們進了一個包廂。
包廂裏有木質的屏風，擺在窗戶兩側，兩側的牆上掛著字畫。屏風旁是兩盆黃金葛，心形的葉子綠油油的泛著光。
“我總算明白這裏的收費為什麽貴了，這滿屋子的情調，還真讓人舒服。”除了我之外唯一的一個女生開口。
“怪不得我哥喜歡來這裏，據說他和這裏的老板還認識。”
“這裏的老板？不久前結婚的那位吧。”
“是啊是啊，強強聯合，這是商業上最常見的手段。”
“他背後的顧家不是很強悍嗎？還用得著賠上自己的婚姻？”
“說不定別人是兩情相悅呢。”
……
我端著一杯茶慢慢地喝，聽著他們不絕於耳的講話聲。
有錢人也不過如此，八卦加好奇心，依舊不能免俗。
“夏芷，你的語言功底好，明天的總結交給你了。”組長過來敬酒，還不忘再叮囑我一次。
“沒問題。”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出去的一年，跟著一群人也算混熟了。青春時代的意氣風發，放在有錢人家的孩子身上，隻會發揮得更加淋漓盡致。
他們張揚放肆，卻也保留著最純真的情誼。因為絕大多數都是男生，加上另一個大大咧咧的女生，所以我跟他們相處起來也很輕鬆融洽，有時候興致來了直接稱兄道弟。
“組長，小芷這次可辛苦了，畫冊封麵的插畫不也是她畫的嗎？我覺得就這個你得再喝一杯。”
幾個男生開始玩笑著勸酒，因為組長醉酒之後的實在是太有趣。
“你們這幾個，又想看我出醜吧。”話是這樣說，他還是又端起了一杯酒，一幹二淨。
席間的氣氛慢慢火熱起來。
鬧了半天吃完了飯，已經微醉的組長又吵著要唱歌，大家架著他去了一樓的ktv。
很快包廂裏就響起了班長鬼哭狼嚎的歌聲，我們其他人則坐在一起玩遊戲。
第一輪我就被命中了，綠油油的啤酒瓶口正對著我，身邊的女生拍拍我的肩，我無力撫額。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
哦~周圍的人開始起哄。
“在沒有男朋友？”
“沒有。”
對我來說，這個問題太簡單了。身邊的一群人自然泄氣，聲稱這個問題問的太沒有技術含量。
我在一旁暗自得意，即可使人總是樂極生悲，不久之後我又中獎了。<strong>.</strong>
“嘿嘿嘿。”身旁的同學一臉邪惡的笑。
我做好了舍生赴死的準備，“你問吧。”
“有沒有喜歡的人？”
我放下手中的酒杯，“有。”照這樣下去，下一次就該問我喜歡誰了。
還好那天晚上的運氣比較好，隻有再沒有一次是我，我也樂得清閑。看著他們笑笑鬧鬧。
組長拖著我上去唱歌，我選了一首莫文蔚的《他不愛我》。有些年代的歌，流傳至今依然經典。
我還記得以前刷微博時出現的那個話題。莫文蔚演唱會的當天，前男友公布自己新的戀情。
她站在演唱會燈光璀璨的舞台上蹦蹦跳跳，笑著唱這首歌，最終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淚流滿麵。
“我知道/他不愛我/他的眼神/說出了他的心/我看透了他的心/還有別人逗留的背影……”
那個時候我經曆著宋成浩的不告而別，每天默默地坐在學校教學樓旁的長椅旁，戴著耳機閉著眼聽歌。
結束的時候幾個男生幾乎都神誌不清了，紛紛打電話叫外援。
我和另一個女生作為在場唯二清醒的人，自然擔負起了照看他們的責任。等著別人來認領這一個個醉鬼。
桌上散落的都是酒瓶，橫七豎八地躺在一起。我起身打開了照明燈，把變換的霓虹關掉。
“夏芷，整天就差一步了，我就能知道你喜歡的人是誰。”身邊的女生很是無奈，被吊起來的好奇心久久不能得到滿足。
我笑笑。在這群人裏，我大概是最隨和又最冷漠的一個。公事上我什麽都可以做，也願意和大家分享討論。
但是私事確實我的底線，我沒有跟他們中的任何人講過自己的事。所以對於我，他們也可悲地知之甚少。
“下次吧，下次有機會你再問我。”我知道沒有下次了，也知道就算有下次我也會果斷地選擇大冒險。
包廂的們被打開，一個服務生領著西裝革履的人進來。那人在門口站定，看向房間裏麵。
我站起身，認出了這位隻見過一次的人。
周揚，a市檢查局主任，上次在會所，他站在顧易的身後。
他似乎也有那麽點印象，細細打量我片刻之後又不動聲色地沉靜下來。
“麻煩你們了，我來帶周明這小子迴去。”他把西裝外套交給身後進來的助理，挽起袖子。
我幫著他把人扶起來，送著出了門。
“夏小姐，謝謝你。”他讓助理把周明扶上車，轉過身來走到我麵前。
“我們是同學，這些是應該的。”
他拿出手機，我轉身離開。
等著把所有人都安頓好了，時間已經不早。我和另一個女生趕著點趕迴學校，生怕宿管阿姨一個鐵麵無私把我們鎖在了門外。
迴去的路不遠，街道上的車輛也少了很多。夏夜的風溫柔親切，像是撫慰著誰的心。
路上總是會遇見一對隊膩歪著迴學校的情侶，卿卿我我永遠不嫌多餘。
我以前問過佳唯，那些對男朋友撒嬌的女生是怎麽做出來的，我每次看著都要掉一地的雞皮疙瘩。
記不清佳唯當時是在做什麽，隻記得她轉過頭給了我一記白眼：“等你以後談戀愛就知道了，這是女生生來的天性。你信不信你以後有了男朋友隻會比這個更肉麻？”
她有過一次初戀，是班上一位成績很好的男生。兩人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好，老師和家長都不知道。
後來一夜之間楊爸爸生了重病，所有的家庭重擔都壓到她一人身上，兒女情長好像成了最大逆不道的事情。
快刀斬亂麻，佳唯提出了分手。後來男生就出了國，這麽多年再也沒有見過。
她很少說起這件往事，隻在一次醉酒後呢喃除了一個名字：沈瑜。
現在我依舊是個感情失敗者，甜蜜的愛情總是與我無緣。當然，我依舊看不慣那些公眾場合下的膩歪，膈應得慌。
身後不遠處，總跟著一輛黑色的車，徐徐前進。
分享會的那天，我們別請進了學校最高規模的報告廳。偌大的報告廳裏隻有一些工作人員，我們提前過來準備。
把資料拷貝到電腦上，我站到後門的走廊過道上平複心情，順便迴憶一遍自己要講的內容。
這幾天氣溫持續上升，太陽透過玻璃窗依舊不減它的威力，壓抑得人心裏悶悶的。背後斷斷續續有輕微的腳步聲滑過，在燥熱的空氣裏帶出來一絲涼風。
組長出來叫我的時候我正望著外麵發呆。正對著我的廣場上，赫然聽著一輛黑色的卡宴。
為什麽？這次迴來之後，黑色的卡宴總是隨處可見。是
經濟發展的太快大家都有錢了？還是成功人士都把卡宴作為標配？
我拿出鏡子看了看自己臉上的妝，拿著稿件進了報告廳。
我們的候場位置在最前排，我找了一個靠牆的位置坐下，閉目養神。
跟我們一樣的交換生活動還有幾個團隊，隻是大家去的地方不一樣。我們組抽的序號是最後的一個。
昨天晚上失眠，導致今天精神很不好。不知過了過久，身邊的人輕輕叫醒我。“夏芷，到我們組了。”
我混沌的神誌馬上清醒過來，看著組長徐步向前的背影。
“以上模塊就是我們小組為大家展示的為期一年的交換活動，這一年有笑有淚，豐富多帶。接下來，有請我們組的文字擔當和美術擔當來為我們作最後的總結。”
場上響起熱烈的掌聲，我踩著五厘米的高跟鞋，一身正裝，目不斜視地一步步上台。
我聽見了，高跟鞋在地麵敲擊的聲音。
“各位領導各位老師，大家下午好。我是經管院的夏芷，今天很榮幸在這裏代表我們團隊為大家作活動總結。
我還記得一年之前，在行政樓的麵試教室裏，老師們問我為什麽想出去做交換生。我說我想換一種生活方式，想好好地為自己活一次。
出去交換學習的一年，我的確沒有愧對自己的初心，好好地過了一次新生活。盡管，每天都要忍受吃不習慣的西餐，並且有時候根本聽不懂導師那一溜的學術用語。”
台下一片笑聲。
“不過還好，我和我的小夥伴們都克服了這些困難，因為當時的坎坷對我們來說，是進步的最大動力。我們很感謝曾經那個為了這個機會拚命努力的自己，也很感謝學校為我們提供了這次寶貴的機會。
這本相冊記錄了我們學習生活的點點滴滴，春夏秋冬，白天黑夜，十顆心，編製了一個美麗的夢。我將它取名為‘一年憶年’，希望多年以後我們依舊可以為現在的自己自豪。”
台下掌聲轟鳴，組長十分滿意地對我挑眉。
“完美。”蘇蔓姐發來短信，我忍不住望向教師席位，卻沒能找到她。
會議結束，組長拉著我們站在報告廳樓下的草坪，把自己影印好的畫冊交給我們。
“這是我昨天趕著去印出來的，每人五本。我們自己留一本，其他的就給院係裏的領導和老師們送去。”大家接過，默默地沒說話。
畢業將近，那一年奮戰在一起的夥伴們，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我抱著畫冊還沒走，就接到了班導的電話，讓我跟他們一起去吃飯，同行的還有我們專業的黨委書記，語氣不容拒絕。
我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站著等他們。
最先看見我的是班導李老師，她朝我揮手，我趕緊抱著東西跑過去。身上的正裝已經換下來，那麽正式的衣服穿著太引人注目。
臉上的裝卻是來不及卸掉，腳上的高跟鞋也沒換。
“熊書記好，範院長好。”我恭敬地打著招唿，正好把手中的畫冊遞了出去。
這樣一來，我的手中就隻剩下兩本了，班導看了一眼，拖著我走到後麵：“另外這一本，就送給顧總吧，謝謝顧總為我們學院成立獎學金。”
我停住，如遭雷劈，看著下樓的他，還有身後的李暉。
書記和院長也十分讚同這個提議，滿意地轉過身，“顧總，這位同學就是剛剛在報告會上做總結的那位，品學兼優，這次也獲得了您設立的獎學金。這不，封麵上的插畫也是她畫的……”
雖然吧，被人表揚是好事。並且說這話的還是院裏的書記，真難得他們這樣的忙人還記得我，把我的事跡滔滔不絕講了一通。
我十分期盼書記大人能夠稍微削減一點自己的熱情，停下來讓我喘口氣。我不知如何麵對顧易，但我知道他絕對對我的這些事情不感興趣。
好不容易書記停下了，我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他，身後的李暉笑著接下。
“我認識她。”
我正要挪動的腳步又被生生定住了。他清冽的聲線，如同一記重擊，壓在我的心上，讓我久久喘不過氣。
吃飯的地點在市中心，從學校過去有半個小時的車程。
我本來想跟著班導上院長的車，雖然也是忐忑不安，但總比跟著顧易好啊。
誰知還沒等我有所動作，那人就開口了：“林書記，讓夏同學坐我的車吧，我們公司正好在招聘畢業生，我想跟夏小姐聊聊。”
那邊的三人自然是舉雙手讚同，他們都以為，真是有一份優越的工作等著我。
都怪這顧易這丫的，太會裝了。
我們的車跟在院長他們的車後，不急不緩朝著市區駛過去。
李暉沉默地開著車，我和他都在後座，一人占據一方。真奇怪，好好地副駕駛不坐你想幹嘛？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讓我上他的車，但是絕不會是好事，索性乖乖坐著不說話。
他雙手按著眉心閉目養神，雙腿交疊，自成一道風景。手上的那一枚婚戒，格外耀眼。
在那個快要迴國的深夜，我開始整理每一個抽屜，將文件、照片和信件整理清楚。要帶迴國內的不過也隻是一個行李箱。
我將不可能帶走的那些東西收進一個紙盒，搭了最早的一班車去了海邊。那裏有一個很大的垃圾箱，垃圾箱很深。
丟到最後的時候，風卷起了幾張信紙，我追了上去，想拾迴它們，免得弄壞了如洗的海灘。
而風吹得納悶不疾不徐，我奔跑在清晨的沙地上，看那些不知寫著什麽事情的信紙，如同海鷗一樣地越飛越遠，終於在晨曦裏失去了蹤跡。
我迎著朝陽站在大海的麵前，對自己說，如果時光不能倒流，就隨風而去吧。
正午的馬路都好像散發著熱氣一般，路上的行人步伐匆匆，從一個陰涼處轉移到另一個陰涼處。
佳唯的電話，就在這樣的焦躁不安裏響起來。
“喂，佳唯。”我注意到身邊的人微微動了一下身子，馬上把聲音壓得更低。
“我，在外麵吃，晚上迴來，你別等我。”
“嗯，還算成功。你看看我的郵箱裏有沒有郵件，我投簡曆的一個公司今天出結果。”
掛電話的時候他已經睜開了眼睛，手裏翻閱著我給的那本畫冊，依舊是沒有說話。
不知道是天氣幹燥的原因還是之前講的話太多，我的嗓子癢癢的，還有點點疼，剛剛跟佳唯講話的時候就有點不舒服了。
輕咳了一聲，前麵馬上遞過來一瓶水。“喝點水潤潤嗓子。”李暉透過後視鏡看過來。
“謝謝。”我接過，扭開瓶蓋喝了一口。清涼的礦泉水，順著嘴巴一直涼爽到胃裏，手卻在扭瓶蓋的時候被咯到了。
車裏的冷氣很足，我穿著齊膝的連衣裙，生生被凍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身體冷，心也冷，兩隻手卻依舊抓著自己的包。
不一會兒，他的電話也不依不饒地響起來。
“曉夢，我在外麵跟客戶吃飯，你不用等我。”
“知道了，你多吃點，晚上早點休息。”
我掐著皮包帶子的手漸漸泛白，僵硬地轉動著身體，把視線調到外麵。
你是讓我來看你們夫妻恩愛的嗎？大可不必，我早就見識過你們郎情妾意。
殘酷是什麽？是心在滴血，還要雲淡風輕。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車一停下我就拉開門疾步而去，把他們丟在身後。
整個飯局，我都顯得十分沉默。一般都是他們問什麽我迴答什麽，導師一位我跟這下大人物在一起緊張，也沒說什麽。
緊張有那麽一點，更多的是不爽，身不由己的憤怒。
我借著去洗手間的空檔，跑到酒店後麵的休閑區透氣，沒想到一處後門就看見了坐在長椅上抽煙的李暉。
他大方地招唿我。“夏小姐，你出來透氣？”
我點頭，在他身邊坐下。“李助理，你吃飯了嗎？還是就這麽一直等在外麵？”
他放下手中的煙，“沒有，老板給我點了餐，我已經吃過了。你別看老板，別人覺得他生人勿近，其實他很關心員工。”
我不置可否。大概事實的確如此，他對別人都是照顧有加，除了我。
“最近很忙嗎？你看起來很疲憊。”他們兩人都是一副休息不夠的樣子。
李暉歎了口氣：“最近跟進的項目有些多，夢樂城也才起步，老板比我們更累。很多事情都要他親力親為，他才是最累的。”
是啊，那麽一棟要拔地而起的商業中心呢，他一直步伐穩健地朝著自己的帝國宏圖前進，沒有什麽能夠左右。
談了一會兒，我覺得外麵也很泄氣，站起來準備進去。
“夏小姐，老板本來今天還有一個飯局，早上他突然推了飯局，下午就讓我開車去了你們學校。他比我們想象中細心，也比我們看到的艱難。”
我背對著他，“我不知道你為何對我說這番話，我沒有立場表達我的觀點。既然是這樣，你就好好站顧著他，工作上多幫他分擔吧。”
我撩起被夜風吹散的頭發，推開門進去。
晚上迴去竟然有驚喜等著我，郵箱裏躺著一封讓我去麵試的迴複郵件。
我針對自己的專業投了幾家金融公司，另外還試著投了幾個創意工作室和公司設計部的職位。
耳邊天天都是佳唯的哀嚎，“畢業壓力加上找工作壓力雙重打擊，我終於能夠理解為什麽有人選擇在畢業季跳樓了。”
“以前你不是說都要畢業了還跳樓的人是智障嗎？”我拿著打印出來的簡曆查看。
她猥瑣一笑，“都怪當時太年輕，太傻太天真。”
焦急等待迴複的時候，學校聽通知說要舉辦一次交換生的經驗分享會。
組長把我們一起的幾個同學聚在一起，熬了幾天把ppt、電子相冊和活動成果全部整理出來，各自分配了分享會當天的任務。
連續忙了幾天，大家也累得連脾氣都沒了。組長在會議室裏提議大家出來聚聚，吃吃飯唱唱歌，緩解一下。
同去的一行人裏，除了我，大概各個都家世不凡。
大家商量著去哪裏吃飯，平時話最多最活脫的一個男生馬上接話：“為了對得起自己，當然要去個高檔的地方玩玩。
我前幾天在我哥那裏搞了一張至唯會所的vip會員卡，要不我們今晚去那裏耍耍？”
同行的人紛紛點頭。至唯會所，a市五星級餐飲娛樂中心，名門高幹經常去光臨的場所。
最讓人佩服的不僅是它的高逼格，還有裏麵舒適的顧客體驗和氛圍。
我們這一群人，平時對至唯會所耳聞頗多，但真正進去過的人，估計沒幾個。
壓抑了這麽久，大家都顯得格外興奮，說說笑笑進了大門。大廳裏很靜謐，三三兩兩用餐的人都在低聲訴說自己的故事。
這類人大多是白領，帶著個別的朋友，相對而坐，娓娓道來。
更多的則是一群一群進了包廂，談合作的，慶生日的，久別重逢的。
侍應生禮貌地上前接待了我們，看了一眼會員卡之後領我們進了一個包廂。
包廂裏有木質的屏風，擺在窗戶兩側，兩側的牆上掛著字畫。屏風旁是兩盆黃金葛，心形的葉子綠油油的泛著光。
“我總算明白這裏的收費為什麽貴了，這滿屋子的情調，還真讓人舒服。”除了我之外唯一的一個女生開口。
“怪不得我哥喜歡來這裏，據說他和這裏的老板還認識。”
“這裏的老板？不久前結婚的那位吧。”
“是啊是啊，強強聯合，這是商業上最常見的手段。”
“他背後的顧家不是很強悍嗎？還用得著賠上自己的婚姻？”
“說不定別人是兩情相悅呢。”
……
我端著一杯茶慢慢地喝，聽著他們不絕於耳的講話聲。
有錢人也不過如此，八卦加好奇心，依舊不能免俗。
“夏芷，你的語言功底好，明天的總結交給你了。”組長過來敬酒，還不忘再叮囑我一次。
“沒問題。”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出去的一年，跟著一群人也算混熟了。青春時代的意氣風發，放在有錢人家的孩子身上，隻會發揮得更加淋漓盡致。
他們張揚放肆，卻也保留著最純真的情誼。因為絕大多數都是男生，加上另一個大大咧咧的女生，所以我跟他們相處起來也很輕鬆融洽，有時候興致來了直接稱兄道弟。
“組長，小芷這次可辛苦了，畫冊封麵的插畫不也是她畫的嗎？我覺得就這個你得再喝一杯。”
幾個男生開始玩笑著勸酒，因為組長醉酒之後的實在是太有趣。
“你們這幾個，又想看我出醜吧。”話是這樣說，他還是又端起了一杯酒，一幹二淨。
席間的氣氛慢慢火熱起來。
鬧了半天吃完了飯，已經微醉的組長又吵著要唱歌，大家架著他去了一樓的ktv。
很快包廂裏就響起了班長鬼哭狼嚎的歌聲，我們其他人則坐在一起玩遊戲。
第一輪我就被命中了，綠油油的啤酒瓶口正對著我，身邊的女生拍拍我的肩，我無力撫額。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
哦~周圍的人開始起哄。
“在沒有男朋友？”
“沒有。”
對我來說，這個問題太簡單了。身邊的一群人自然泄氣，聲稱這個問題問的太沒有技術含量。
我在一旁暗自得意，即可使人總是樂極生悲，不久之後我又中獎了。<strong>.</strong>
“嘿嘿嘿。”身旁的同學一臉邪惡的笑。
我做好了舍生赴死的準備，“你問吧。”
“有沒有喜歡的人？”
我放下手中的酒杯，“有。”照這樣下去，下一次就該問我喜歡誰了。
還好那天晚上的運氣比較好，隻有再沒有一次是我，我也樂得清閑。看著他們笑笑鬧鬧。
組長拖著我上去唱歌，我選了一首莫文蔚的《他不愛我》。有些年代的歌，流傳至今依然經典。
我還記得以前刷微博時出現的那個話題。莫文蔚演唱會的當天，前男友公布自己新的戀情。
她站在演唱會燈光璀璨的舞台上蹦蹦跳跳，笑著唱這首歌，最終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淚流滿麵。
“我知道/他不愛我/他的眼神/說出了他的心/我看透了他的心/還有別人逗留的背影……”
那個時候我經曆著宋成浩的不告而別，每天默默地坐在學校教學樓旁的長椅旁，戴著耳機閉著眼聽歌。
結束的時候幾個男生幾乎都神誌不清了，紛紛打電話叫外援。
我和另一個女生作為在場唯二清醒的人，自然擔負起了照看他們的責任。等著別人來認領這一個個醉鬼。
桌上散落的都是酒瓶，橫七豎八地躺在一起。我起身打開了照明燈，把變換的霓虹關掉。
“夏芷，整天就差一步了，我就能知道你喜歡的人是誰。”身邊的女生很是無奈，被吊起來的好奇心久久不能得到滿足。
我笑笑。在這群人裏，我大概是最隨和又最冷漠的一個。公事上我什麽都可以做，也願意和大家分享討論。
但是私事確實我的底線，我沒有跟他們中的任何人講過自己的事。所以對於我，他們也可悲地知之甚少。
“下次吧，下次有機會你再問我。”我知道沒有下次了，也知道就算有下次我也會果斷地選擇大冒險。
包廂的們被打開，一個服務生領著西裝革履的人進來。那人在門口站定，看向房間裏麵。
我站起身，認出了這位隻見過一次的人。
周揚，a市檢查局主任，上次在會所，他站在顧易的身後。
他似乎也有那麽點印象，細細打量我片刻之後又不動聲色地沉靜下來。
“麻煩你們了，我來帶周明這小子迴去。”他把西裝外套交給身後進來的助理，挽起袖子。
我幫著他把人扶起來，送著出了門。
“夏小姐，謝謝你。”他讓助理把周明扶上車，轉過身來走到我麵前。
“我們是同學，這些是應該的。”
他拿出手機，我轉身離開。
等著把所有人都安頓好了，時間已經不早。我和另一個女生趕著點趕迴學校，生怕宿管阿姨一個鐵麵無私把我們鎖在了門外。
迴去的路不遠，街道上的車輛也少了很多。夏夜的風溫柔親切，像是撫慰著誰的心。
路上總是會遇見一對隊膩歪著迴學校的情侶，卿卿我我永遠不嫌多餘。
我以前問過佳唯，那些對男朋友撒嬌的女生是怎麽做出來的，我每次看著都要掉一地的雞皮疙瘩。
記不清佳唯當時是在做什麽，隻記得她轉過頭給了我一記白眼：“等你以後談戀愛就知道了，這是女生生來的天性。你信不信你以後有了男朋友隻會比這個更肉麻？”
她有過一次初戀，是班上一位成績很好的男生。兩人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好，老師和家長都不知道。
後來一夜之間楊爸爸生了重病，所有的家庭重擔都壓到她一人身上，兒女情長好像成了最大逆不道的事情。
快刀斬亂麻，佳唯提出了分手。後來男生就出了國，這麽多年再也沒有見過。
她很少說起這件往事，隻在一次醉酒後呢喃除了一個名字：沈瑜。
現在我依舊是個感情失敗者，甜蜜的愛情總是與我無緣。當然，我依舊看不慣那些公眾場合下的膩歪，膈應得慌。
身後不遠處，總跟著一輛黑色的車，徐徐前進。
分享會的那天，我們別請進了學校最高規模的報告廳。偌大的報告廳裏隻有一些工作人員，我們提前過來準備。
把資料拷貝到電腦上，我站到後門的走廊過道上平複心情，順便迴憶一遍自己要講的內容。
這幾天氣溫持續上升，太陽透過玻璃窗依舊不減它的威力，壓抑得人心裏悶悶的。背後斷斷續續有輕微的腳步聲滑過，在燥熱的空氣裏帶出來一絲涼風。
組長出來叫我的時候我正望著外麵發呆。正對著我的廣場上，赫然聽著一輛黑色的卡宴。
為什麽？這次迴來之後，黑色的卡宴總是隨處可見。是
經濟發展的太快大家都有錢了？還是成功人士都把卡宴作為標配？
我拿出鏡子看了看自己臉上的妝，拿著稿件進了報告廳。
我們的候場位置在最前排，我找了一個靠牆的位置坐下，閉目養神。
跟我們一樣的交換生活動還有幾個團隊，隻是大家去的地方不一樣。我們組抽的序號是最後的一個。
昨天晚上失眠，導致今天精神很不好。不知過了過久，身邊的人輕輕叫醒我。“夏芷，到我們組了。”
我混沌的神誌馬上清醒過來，看著組長徐步向前的背影。
“以上模塊就是我們小組為大家展示的為期一年的交換活動，這一年有笑有淚，豐富多帶。接下來，有請我們組的文字擔當和美術擔當來為我們作最後的總結。”
場上響起熱烈的掌聲，我踩著五厘米的高跟鞋，一身正裝，目不斜視地一步步上台。
我聽見了，高跟鞋在地麵敲擊的聲音。
“各位領導各位老師，大家下午好。我是經管院的夏芷，今天很榮幸在這裏代表我們團隊為大家作活動總結。
我還記得一年之前，在行政樓的麵試教室裏，老師們問我為什麽想出去做交換生。我說我想換一種生活方式，想好好地為自己活一次。
出去交換學習的一年，我的確沒有愧對自己的初心，好好地過了一次新生活。盡管，每天都要忍受吃不習慣的西餐，並且有時候根本聽不懂導師那一溜的學術用語。”
台下一片笑聲。
“不過還好，我和我的小夥伴們都克服了這些困難，因為當時的坎坷對我們來說，是進步的最大動力。我們很感謝曾經那個為了這個機會拚命努力的自己，也很感謝學校為我們提供了這次寶貴的機會。
這本相冊記錄了我們學習生活的點點滴滴，春夏秋冬，白天黑夜，十顆心，編製了一個美麗的夢。我將它取名為‘一年憶年’，希望多年以後我們依舊可以為現在的自己自豪。”
台下掌聲轟鳴，組長十分滿意地對我挑眉。
“完美。”蘇蔓姐發來短信，我忍不住望向教師席位，卻沒能找到她。
會議結束，組長拉著我們站在報告廳樓下的草坪，把自己影印好的畫冊交給我們。
“這是我昨天趕著去印出來的，每人五本。我們自己留一本，其他的就給院係裏的領導和老師們送去。”大家接過，默默地沒說話。
畢業將近，那一年奮戰在一起的夥伴們，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我抱著畫冊還沒走，就接到了班導的電話，讓我跟他們一起去吃飯，同行的還有我們專業的黨委書記，語氣不容拒絕。
我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站著等他們。
最先看見我的是班導李老師，她朝我揮手，我趕緊抱著東西跑過去。身上的正裝已經換下來，那麽正式的衣服穿著太引人注目。
臉上的裝卻是來不及卸掉，腳上的高跟鞋也沒換。
“熊書記好，範院長好。”我恭敬地打著招唿，正好把手中的畫冊遞了出去。
這樣一來，我的手中就隻剩下兩本了，班導看了一眼，拖著我走到後麵：“另外這一本，就送給顧總吧，謝謝顧總為我們學院成立獎學金。”
我停住，如遭雷劈，看著下樓的他，還有身後的李暉。
書記和院長也十分讚同這個提議，滿意地轉過身，“顧總，這位同學就是剛剛在報告會上做總結的那位，品學兼優，這次也獲得了您設立的獎學金。這不，封麵上的插畫也是她畫的……”
雖然吧，被人表揚是好事。並且說這話的還是院裏的書記，真難得他們這樣的忙人還記得我，把我的事跡滔滔不絕講了一通。
我十分期盼書記大人能夠稍微削減一點自己的熱情，停下來讓我喘口氣。我不知如何麵對顧易，但我知道他絕對對我的這些事情不感興趣。
好不容易書記停下了，我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他，身後的李暉笑著接下。
“我認識她。”
我正要挪動的腳步又被生生定住了。他清冽的聲線，如同一記重擊，壓在我的心上，讓我久久喘不過氣。
吃飯的地點在市中心，從學校過去有半個小時的車程。
我本來想跟著班導上院長的車，雖然也是忐忑不安，但總比跟著顧易好啊。
誰知還沒等我有所動作，那人就開口了：“林書記，讓夏同學坐我的車吧，我們公司正好在招聘畢業生，我想跟夏小姐聊聊。”
那邊的三人自然是舉雙手讚同，他們都以為，真是有一份優越的工作等著我。
都怪這顧易這丫的，太會裝了。
我們的車跟在院長他們的車後，不急不緩朝著市區駛過去。
李暉沉默地開著車，我和他都在後座，一人占據一方。真奇怪，好好地副駕駛不坐你想幹嘛？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讓我上他的車，但是絕不會是好事，索性乖乖坐著不說話。
他雙手按著眉心閉目養神，雙腿交疊，自成一道風景。手上的那一枚婚戒，格外耀眼。
在那個快要迴國的深夜，我開始整理每一個抽屜，將文件、照片和信件整理清楚。要帶迴國內的不過也隻是一個行李箱。
我將不可能帶走的那些東西收進一個紙盒，搭了最早的一班車去了海邊。那裏有一個很大的垃圾箱，垃圾箱很深。
丟到最後的時候，風卷起了幾張信紙，我追了上去，想拾迴它們，免得弄壞了如洗的海灘。
而風吹得納悶不疾不徐，我奔跑在清晨的沙地上，看那些不知寫著什麽事情的信紙，如同海鷗一樣地越飛越遠，終於在晨曦裏失去了蹤跡。
我迎著朝陽站在大海的麵前，對自己說，如果時光不能倒流，就隨風而去吧。
正午的馬路都好像散發著熱氣一般，路上的行人步伐匆匆，從一個陰涼處轉移到另一個陰涼處。
佳唯的電話，就在這樣的焦躁不安裏響起來。
“喂，佳唯。”我注意到身邊的人微微動了一下身子，馬上把聲音壓得更低。
“我，在外麵吃，晚上迴來，你別等我。”
“嗯，還算成功。你看看我的郵箱裏有沒有郵件，我投簡曆的一個公司今天出結果。”
掛電話的時候他已經睜開了眼睛，手裏翻閱著我給的那本畫冊，依舊是沒有說話。
不知道是天氣幹燥的原因還是之前講的話太多，我的嗓子癢癢的，還有點點疼，剛剛跟佳唯講話的時候就有點不舒服了。
輕咳了一聲，前麵馬上遞過來一瓶水。“喝點水潤潤嗓子。”李暉透過後視鏡看過來。
“謝謝。”我接過，扭開瓶蓋喝了一口。清涼的礦泉水，順著嘴巴一直涼爽到胃裏，手卻在扭瓶蓋的時候被咯到了。
車裏的冷氣很足，我穿著齊膝的連衣裙，生生被凍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身體冷，心也冷，兩隻手卻依舊抓著自己的包。
不一會兒，他的電話也不依不饒地響起來。
“曉夢，我在外麵跟客戶吃飯，你不用等我。”
“知道了，你多吃點，晚上早點休息。”
我掐著皮包帶子的手漸漸泛白，僵硬地轉動著身體，把視線調到外麵。
你是讓我來看你們夫妻恩愛的嗎？大可不必，我早就見識過你們郎情妾意。
殘酷是什麽？是心在滴血，還要雲淡風輕。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車一停下我就拉開門疾步而去，把他們丟在身後。
整個飯局，我都顯得十分沉默。一般都是他們問什麽我迴答什麽，導師一位我跟這下大人物在一起緊張，也沒說什麽。
緊張有那麽一點，更多的是不爽，身不由己的憤怒。
我借著去洗手間的空檔，跑到酒店後麵的休閑區透氣，沒想到一處後門就看見了坐在長椅上抽煙的李暉。
他大方地招唿我。“夏小姐，你出來透氣？”
我點頭，在他身邊坐下。“李助理，你吃飯了嗎？還是就這麽一直等在外麵？”
他放下手中的煙，“沒有，老板給我點了餐，我已經吃過了。你別看老板，別人覺得他生人勿近，其實他很關心員工。”
我不置可否。大概事實的確如此，他對別人都是照顧有加，除了我。
“最近很忙嗎？你看起來很疲憊。”他們兩人都是一副休息不夠的樣子。
李暉歎了口氣：“最近跟進的項目有些多，夢樂城也才起步，老板比我們更累。很多事情都要他親力親為，他才是最累的。”
是啊，那麽一棟要拔地而起的商業中心呢，他一直步伐穩健地朝著自己的帝國宏圖前進，沒有什麽能夠左右。
談了一會兒，我覺得外麵也很泄氣，站起來準備進去。
“夏小姐，老板本來今天還有一個飯局，早上他突然推了飯局，下午就讓我開車去了你們學校。他比我們想象中細心，也比我們看到的艱難。”
我背對著他，“我不知道你為何對我說這番話，我沒有立場表達我的觀點。既然是這樣，你就好好站顧著他，工作上多幫他分擔吧。”
我撩起被夜風吹散的頭發，推開門進去。
晚上迴去竟然有驚喜等著我，郵箱裏躺著一封讓我去麵試的迴複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