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年沒有把這些事告訴給隊員,隻加緊督促隊員們的日常訓練,即使是開賽前一天還在強調幾種戰術的切換和配合方案。他不會把自己的壓力強加給任何人,但也決不允許隊伍裏出現輕敵的意識,每個人都要拿出極限狀態應對這一仗。


    然而這可苦了林遠誌同學。


    佟年對他下了非常大的賭注,訓練強壓不斷,幾乎到了苛刻地步。整整一周時間林遠誌除了吃飯睡覺就是訓練,夢裏都在敲鍵盤,幾乎隔絕了一切娛樂交流活動。瘋狂的訓練節奏讓其他隊員看到後都不敢再喊苦,因為始終都有個人比他們更苦,更累。


    強壓之下林遠誌連話癆的毛病都改了,整天沉默寡言,人也瘦了不少。不過強訓倒是相當有效果,他的操作數據越來越接近神級選手項飛,甚至連盲判都做到了,這股巨大的潛力和堅持的毅力倒是讓佟年吃了一驚。


    “劉前輩這個賽季打完就走了,周末是我和他的最後一次比賽,不努力怎麽行!”


    眼圈下陷的林遠誌一邊扒拉著盒飯一邊說,對地獄級苦訓沒有絲毫抱怨。佟年不禁一陣心疼,將旁邊的礦泉水遞給他,沒再說話。


    劉絳卿……


    那家夥,會出戰嗎?


    佟年看著林遠誌,心思恍惚了下。


    ……


    十分鍾時間轉瞬即至,場上燈光驟變,明亮的射燈光線朝偌大的場內齊齊掃了一遍,就像嚴肅的視線把每個人都注視了一次。


    觀眾席在這片射光中全都安靜下來,抬頭看向亮起主屏幕的舞台。魯雲茜的父親也看向明亮的舞台,雖然依舊板著麵孔,但內心卻不可抑製地產生出強烈的期待,想看看自己那個處處柔弱的女兒會不會出現在這麽大的舞台上。


    主持人說完開場詞和介紹後,雙方戰隊隊長上場。


    舞台兩側各設立紅藍兩扇自動門,兩扇門在主持人的邀請下同時緩緩開啟,明月閣隊長佟年自藍色大門走進眾人視線,零一戰隊的魯雲茜則從右側紅色大門走出來,倆人漸漸匯聚到了舞台中間。


    “是茜茜隊長!”


    “茜茜,加油!”


    “零一戰隊加油,打敗明月閣!加油!!”


    魯雲茜的父親正打量著舞台上的女兒,身後突然炸出幾聲尖叫歡唿,震得他心髒差點停跳。他一臉慍怒地迴頭看向後麵尖叫的人,嚴肅的目光裏充滿鄙視,覺得這群年輕人非常沒禮貌。


    然而昏暗的場館裏誰也看不到父親那抗議的神情,反而周圍歡唿聲越來越大,整個場館很快就像被點燃似的一波波掌聲歡唿炸滿全場,四麵八方層疊迴響,如同不息的浪潮。上百個燈牌在巨大的環形人海裏像小舟一樣隨波搖晃,遠處那些燈牌更像星辰般鑲嵌在黑色人海裏,星星點點隨著唿喊的節奏不斷搖曳。


    父親看著滿場大喊加油的人群,心中不覺一動,眼前情景觸發了他很早很早以前記憶中的一幕,甚至早到想起來都像另一個人的記憶,與他無關。


    那是數十年前他曾看過的一場省級足球賽。


    記憶中,足球賽上的觀眾沒這裏多,也沒有時髦的應援燈牌,隻有球迷們充滿激情的高聲呐喊和紅色橫幅。他站在觀眾席裏也跟著大家一起喊,局勢好要加油,局勢差了更要給選手振奮士氣,決不能讓對手看笑話。


    他記得自己全程都在給球隊喊加油口號,喊到滿頭大汗,喊到口幹舌燥,直到球賽結束都覺得心裏那股勁沒用完,還想繼續吼一嗓子球隊口號才酣暢淋漓。


    當年的父親年齡和這裏的觀眾差不多大,雖然兜裏沒什麽錢卻非常喜歡看球賽。喜歡球員們在球場上颯爽奔跑的樣子,喜歡臨門一射時瞬間爆發的激情,喜歡場上燃燒激情的每一秒。看著場上的球員就像看到了夢想中的自己,可以忘卻一切煩惱,球場裏的那抹綠色草坪也成了青春記憶裏最鮮亮的色彩。


    ——但,那可是球賽,這種在電腦上敲敲打打的東西怎麽能和球賽比!


    盡管周圍的唿喊加油聲讓父親有些動容,甚至想起了青春時期的事情。但他還是緊抱著雙臂,擺出一副瞧不起電競的抗拒姿態,隻是對周圍喊叫的人不那麽反感了。


    不過,雖然能接受場上排山倒海的呐喊聲,但他對旁邊妻子囉裏囉嗦的一串感歎依舊沒有耐心。


    “……你看你看啊,是茜茜!她上台了!你看見了嗎?!”


    “茜茜真是長大啦,以前讓她去見個親戚都畏畏縮縮的,今天整個人都不一樣了,精神得很嘛!”


    “哎呀,和她站一起的就是對麵的人嗎?茜茜矮了人家兩個頭啊,怎麽不換高跟鞋呢!”


    “矮怎麽了!”父親聽到妻子這句話終於忍不住,眉頭一皺開始反擊:“打電腦又不是踢足球打籃球,能比賽就行!穿什麽高跟鞋,不自信才要穿高跟鞋,我看運動鞋就很好!”


    “噫……”


    妻子笑著瞥了他一眼,知道這塊木頭已經放下了心結,便不再故意引導他的注意力,安靜地繼續欣賞女兒在舞台上的樣子。


    ……


    光線照向他的臉,他醒了過來。


    這裏是再熟悉不過的艾拉主城,隻是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他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麽,便站在原地什麽都沒做,隻抬頭看了眼天空。就在這時,剛剛所在的艾拉主城突然消失,再一眨眼,他人已經進入到了競技場備戰席上,競技模式顯示是1v1,對麵席位上站著的是一身白衣的法師冬下。


    哦~明月閣沒派林遠誌來?


    是怕被我打自閉,參加不了後麵的團戰,還是想讓他在2v2撈迴分數啊?


    恆刀一劍衝對麵的冬下笑了笑,這笑即是帶著勝利的笑,也是看破佟年心思的笑。


    忽然,一股煩躁和不安的情緒莫名爬上恆刀一劍的心裏,不僅來勢洶湧而且越來越猛,原本平靜的心境頓時像燒開了鍋,思維全部亂作一團。


    !


    ——我,這是怎麽了?


    恍惚中,恆刀一劍以為自己緊張了,這些莫名煩躁都是緊張引起的情緒波動,但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判斷。因為無論是以魯道恆的身份還是以現在恆刀一劍的身份參賽,他都能隨時進入到比賽狀態裏,緊張這個詞從沒出現在他的比賽經曆裏,包括奪取冠軍的總決賽上。


    畢竟比賽對他而言是最放鬆最愜意的享受,有誰會緊張一件能讓他開心起來的事呢?


    更何況,比賽還特麽的都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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