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天命的雪漫江緩緩走在中場一處布滿碎石的草坪上,這裏原本應該是個大戶人家的前院,但目前已經看不出大戶在哪裏,隻剩下斷壁殘垣和瘋長的草。她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尋找恆刀一劍的行蹤,這是快速結束這場無聊比賽的唯一方式。但又找得漫不經心,似乎一切都不再重要,恆刀一劍也隻是個陌生人,這裏已經沒有想要的答案,比賽更是無所謂了。


    旁邊大戶人家僅剩的高大屋頂上忽然多出了一團影子,不過這個影子藏得十分巧妙,正好讓身體和屋簷那哥特式的雕花融為一體,加上這裏處於暗麵,所以很難被人發現。影子不安地盯著十五身位外那個高冷性感的女法師,似乎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現在出手。


    眼前這位信步遊庭的女法師並沒有吟唱任何法術,但如果她一直這樣前行就很難施展出剛才想到的戰術,無法瞄準目標。魯芸茜考慮再三後還是輕輕從屋頂上撤了下來,繞了個大彎子跑到了斜對角的草叢裏,然後抽出天霜寒露劍朝旁邊的石頭狠狠劈下。


    雪漫江立即注意到身前那團草裏出現的動靜,腳步停了下來,長長的天命法杖頂端同時凝聚起一團藍光。她知道目標現在已經不在這團草裏了,所以並未將法術丟出去,依舊一遍遍循環讀條待機,同時扭轉身體視察四周,在施術範圍內的東西都逃不過那犀利的目光。


    手裏的讀條已經循環了五六遍,周圍安靜到簡直令人窒息,完全不像有人的樣子。不過參戰經驗豐富的雪漫江對身邊是否有人非常敏感,知道此刻的安靜是戰鬥爆發的前夕,所以並沒有因此卸下警惕,依舊在循環著雷陣的讀條。


    突然,她感覺上空的光線發生了變化,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極速落下,抬頭的瞬間身體猛然滑出了三身位,手裏隻差0.5秒施展的法術讀條閃紅消失。


    讀條被打斷的第一時間雪漫江就開啟了解控技能,果然,三層藍色的定身圈隻在身上晃了一下便消失了,緊接著甩手就朝身後七點位丟出了地縛術。這兩個瞬發技能幾乎在同一秒生效,更可怕的是以她的麵向不應該看得到七點位的人,卻還能丟得這麽準,完完全全是靠一瞬間在遊戲裏視覺和聽覺的綜合判斷來完成。


    ——失敗了……


    知道再掙紮也是徒勞,已經現身於雪漫江麵前的恆刀一劍並沒有開解控,任由地縛術緊緊裹住自己。魯芸茜輕輕咬著嘴唇對恆刀一劍說了聲“對不起”,便低下頭等待著雪漫江的最後一擊。她心裏意外地對這次失敗沒有感到難過,隻有深深的不甘心,想再試一次剛才的打法。


    再一次,一定會好好把握住下落時打出技能的距離和時間。


    一定能在對手解控的時候就施展出招式。


    一定能快速把整套動作做完!


    ……


    恆刀一劍並沒有聽到魯芸茜的道歉,他看著站在麵前的雪漫江,眼中充滿了複雜的神情。以這種視角和身份麵對晴川還是第一次,雪漫江那張精致的小臉和長發讓他想起了最後一次看到晴川的樣子。記憶中是離開訓練室返迴學校的那天傍晚,紮著馬尾穿著一身連衣裙的晴川陪他站在公車站,即使是素顏,那張臉在夕陽的側光裏都顯得如油畫少女般可愛。他貪婪地欣賞著這幅畫,隻希望公車來得晚一些。


    雖然晴川和魯道恆都已經和血戰天下解約,沒有了明星的負擔,沒有了各種亂七八糟的顧忌。但習慣了這種低調生活的他們依舊和平時在戰隊裏一樣相處著,乍看沒有半點情侶的感覺。由於魯道恆還要兼顧學業,所以隻能周內抽空和周末來訓練室,這裏也就成了他們唯一見麵的地點。


    若從第一次在網吧裏相識的時間算起,他們已經認識三年了。這三年裏他承諾過她的事情比承諾妹妹的還要多,鏖戰的比賽,戰隊的未來,以及他們的未來。即使是分別的那天傍晚,魯道恆還親口承諾過一定能拿到預選賽第一,讓滄浪進入職業賽。


    晴川對這些承諾從未有過質疑,因為魯道恆說過的事情一定都會做到。但一切卻在六月十七號被劃上了句號,就像一個極其不負責的人逃離了現實,將所有的重擔都丟給了搭檔一樣。


    如今身處這個虛擬的世界裏,他既是當事者,又是旁觀者。是他的不慎引起了晴川對恆刀一劍的懷疑,從而產生了這場莫名其妙的比賽,讓妹妹也陷入了苦惱之中。但他不能解釋,不能揭示,更不能為她做任何事。唯有在魯芸茜的操作下看著雪漫江那熟悉的戰鬥姿態,觸摸她的發絲,在她追尋的目光中迴憶起曾經的故事。


    而此刻,他將迎來她失望和憤怒的製裁,為所有的錯誤贖罪。


    地縛術的效果已經到了時間,雪漫江與恆刀一劍麵對麵站著,手下卻沒有絲毫吟唱法術的動作。魯芸茜正覺得奇怪的時候,屏幕上突然顯示出了一行係統提示:


    【敵方已投降】


    一個隻打出兩次真實傷害的弱者獲得了完勝的比賽結果,魯芸茜飛速點下戰鬥結算頁麵後迴到了競技場裏,手底下已經開始敲出詢問的字。雪漫江也迴到了競技場,繼續站在藍方備戰區。晚來天欲雪還在旁觀,不過他身邊又多了個人:一地腳印。


    “為什麽你認輸了?我是真打不過你啊!”魯芸茜跳到旁觀席後發出了對雪漫江的提問,生怕她仍懷疑自己,還要開戰。


    “我不想看他輸。”良久,雪漫江發出了簡短的一句話。


    雖然這句話隻有六個字,魯芸茜卻被深深地震撼到了,心裏湧起一陣酸澀。她明白在這句話的背後是晴川對哥哥深深的愛,不想看他輸,更不忍心親手殺死恆刀一劍,就如同她剛進遊戲時也不想看到恆刀一劍被人殺一樣。


    “抱歉,我還沒能接受這個賬號換人的事情,所以才強行讓你來競技場。現在我已經明白了,你不是他,我也不應該這麽對你。”晴川繼續發了一行話,卻並沒有提及關於那次劍法合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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