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心開設青雲堂的消息在傳得沸沸揚揚。她這兩日的事跡可謂驚天動地。


    有人罵她心狠手辣敗壞風氣, 有人譴責她壞了袍哥規矩, 卻也有人讚她女中豪傑不讓須眉, 誇她英明果斷, 所有人對夏君心都生出了敬畏。


    一些膽子小的袍哥, 提起夏君心還會發怵。


    小姑娘小媳婦被欺負了,也會想著學夏君心。當然這樣的想法隻是想想。


    好奇心作祟,大家多多少少都盼著夏君心後續動作,期待她攪風攪雨。他們想看青雲堂能幹些什麽大事, 想看這個壞了規矩的堂口能撐多久。


    然而,青雲堂就掛牌之後就沒什麽動作。


    鄭家很正常地繼續辦白事。


    夏君心每日就坐在靈堂前拿著一串佛珠裝模作樣念經, 似乎真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小寡婦的模樣。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鄭雲山的空棺材下葬之後。


    沒人把夏君心當普通寡婦,都在猜想她是不是暗中在計劃什麽大事。


    夏君心的計劃還真沒有大家相信中那麽激進。


    最開始兩日的風風火火不過是情況危機迫不得已。


    她反應快, 利用記憶中的暗號迅速把自家產業全部攥在手裏。有了這些產業, 夏君心就有了足夠的底氣與資本慢慢跟別人鬥。


    創立青雲堂, 那是向各方表態度立姿態,以最快速度切割她跟兩江會的關係。日後兩江會的恩怨不要算在她頭上,兩江會也千萬別來惹她。


    沒人招惹她,夏君心當然不會主動惹事。但她也不怕事,若是有人心懷不軌,她手上這把獵刀可有話要說。


    “大姐, 您說我們日後到底要幹什麽呀”劉四嘻皮笑臉地問。


    自從鄭府掛上了青雲堂的招牌, 劉四率先開口稱唿夏君心為大姐。


    一個堂口的首領該喊夫人不大合適,傳統稱唿“舵爺”、“龍頭大哥”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有點別扭。於是幹脆叫大姐。


    不得不說, 劉四這點小聰明還真討了夏君心的喜歡,夏君心也愛用他。


    夏君心一邊翻著賬冊一邊說話“日後袍哥該幹什麽什麽幹什麽。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為大家排難解紛、教愚化賢、扶危濟困。”


    青雲堂要發展,先得把旗下的鋪子給收拾幹淨了。


    劉四滿愣了。


    夏君心嘴裏的是袍哥呀她對袍哥是不是有什麽誤解,以為鄭二爺是什麽英雄俠客


    袍哥講義氣,但這個義字是對自己人講的,不對外呀。


    無論是清水袍哥還是渾水袍哥,這本質上都是一個匪字。


    他腦袋的問號,卻也不好再問。他懷疑夏君心想岔了。


    “怎麽了”夏君心問,她看劉四表情別別扭扭,很滑稽。


    “沒,沒什麽。”劉四將疑惑與擔憂按下不表。走正道其實也可以,正好不跟那些渾水攪和在一起。


    “沒事就好。”夏君心輕笑,道“劉四,你去把冷掌櫃給我請過來,就說有事相商。”


    “得令。”劉四聽話退下。


    劉四退下時正好與玉蘭擦身而過。


    他一臉嘚瑟的模樣,正在為自己得到很重用而開心。


    玉蘭搖著頭,規規矩矩請安,進到書房。她將一個錦盒展示給夏君心看,裏麵是訂做的鏤空雕花檀香木書簽。書簽的正麵繪製一從雲朵,反麵印著一個夏字。書簽還帶著淡淡的清香味,格外好聞。


    “大姐,書簽做好了。”玉蘭迴話。


    夏君心翻看了書簽,很滿意。


    “接下來,就麻煩你將書簽分發下去。把這根書簽交給有困難的女兒家,告訴她們有朝一日走投無路可來青雲堂找我夏君心,我給她們一條活路。”夏君心道。


    這世道,女兒家生存艱難。隻要願意過來,她就給她們一條路。


    這是青雲堂真正要做的事情。不過,需要的人知道就好,沒有必要嚷嚷得天下人都知道。


    青雲堂如今還渺小,猥瑣發育才是王道。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劉四帶著冷掌櫃返迴青雲堂。


    冷掌櫃忐忑不安,不確定夏君心的目的,但總覺得今日這一趟有點糟糕。


    他一路上都在探劉四的口風,但這為看著奸猾的夥計口風嚴密,真的是半點信息都套不到。


    眼看著要到書房,再次與夏君心見麵。冷掌櫃愈發地不安。


    “劉四,劉管事,你真就不能透露點風聲嗎”冷掌櫃往劉四懷裏塞東西。


    “別別別,我是真的不知道。大姐的想法,豈是我等能猜透的。”劉四嬉皮笑臉,哄著冷掌櫃進了書房。


    冷掌櫃這是第二次與夏君心會麵。


    夏君心正在翻閱賬冊,金色的陽光灑在她臉上,給她原本就嚴肅淩厲的臉增添了幾分威嚴。


    “夫人。”冷掌櫃沒改口,他一直不大認同夏君心袍哥的身份,“今日喚我前來,有何吩咐”


    夏君心也不跟這個冷掌櫃客氣,這玩意兒可不是什麽好人。


    “今天就是通知你,煙館不開了。”夏君心通知。


    冷掌櫃是煙館掌櫃。也是八大掌櫃中,最難掌控的一個。煙館賺得多,利潤也多,人脈也比擴光,這冷掌櫃靠山怕也不止鄭雲山一個。


    他不會為自己所用,加上這生意也做不得。


    販賣鴉片、給人抽大煙的環境,都是缺德到家的生意。不管別人怎麽看煙館生意,她得把煙館給禁了。且在她地盤上都不允許有鴉片、大煙的痕跡。


    冷掌櫃這人,遣散了算了。


    “夫人,你未免也太絕情了”冷掌櫃急了。安穩了沒幾日,夏君心居然拿他立威。


    夏君心也沒反駁。你說絕情,那就絕情吧。


    不管冷掌櫃如何想,夏君心淡定地從抽屜裏取出一個木盒,當著冷掌櫃的麵打開。木盒子裏有千兩銀票,這是她給冷掌櫃的遣散費。


    “夫人,我可不是為了這麽點錢”冷掌櫃怒氣衝衝。


    才一千兩,他稀罕嗎那煙館的收入何止區區一千兩。他虧大了了。而且,被一個婦道人家一腳踢開,這要傳揚出去有多丟人


    夏君心二話不說就把錢收起來。


    “錢不收就算了。反正這煙館我不準備開,你自己看著辦。”夏君心說罷,抬手一揮,送客。她態度堅決,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能省下這筆錢太好了。


    “夏君心,你欺人太甚”冷掌櫃高聲道“我告訴你,想取締煙館沒那麽容易這事情你做不了主。”


    劉四特體貼地走進書房,將一個罵罵咧咧冷掌櫃拖走。


    他還耐著性子勸“冷掌櫃,你消消氣。這家生意不做了,你再找一家就成了不是以你的能耐,在哪兒不是吃飯呀。”


    “滾”冷掌櫃聽出來劉四話裏的幸災樂禍。


    冷掌櫃從書房一路罵到門口,離開了青雲堂,走到街上也破口大罵。


    家門口有好奇的鄰居都豎著耳朵聽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聽來聽去,他們聽明白。


    夏君心關閉煙館。


    “這是好事呀”看客們紛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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