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力消耗過度, 慕容君心在雲州休養了小半個月。


    等身體爽利了,精神也恢複,慕容君心準備要走。


    有個軒轅翌藏在暗中沒抓到,禍患不除她心不安。而落魄的古爾圖也是個威脅,慕容君心不相信他就這麽沒了。


    然而她決定前行, 卻遭到隨行人員的一致阻攔。


    “要我說, 就該在雲州再留半個月。如今是隆冬時節, 等春天來了再走不遲。接下來往西邊走,一路上翻山越嶺,勞累非常。再說這天寒地凍的, 路上傷風感冒怎麽辦”


    “殿下,越是健康的人突然患病就越危險, 越得好好調理。”


    “再說殿下,你雖然天姿國色青春永駐,可畢竟也一把年紀了,要得好好保養。”


    慕容君心無奈,不過多睡了幾天, 就跟她真的病危了一般。


    還有,什麽叫一把年紀了


    這些冒犯的話若是換成朝裏滿臉褶子的大臣或者大夫說, 她都不會改變主意變更行程。


    可嬌嬌軟軟的美人們在她耳根子邊溫言細語地勸她保重,細嫩的手還堅持給她按摩推拿, 她家清雅的琴師還研究起食譜,每日幫著熬粥燉湯滋養身體。


    落入了溫柔鄉中,慕容君心原本已沒那麽堅持。


    沒想到這一緩, 慕容君彥的家書到了,與家書一同到來的還有駙馬韓夜。


    “陛下放心不下你,故而派我前來。”韓夜沒說的是他也擔心得要死。聽聞她與邪神作戰昏迷不醒,韓夜五內俱焚。可見到長公主平安無事,這顆心放下了,那些擔憂終究沒有說出口。


    於是,為了讓遠在京中的弟弟安心,慕容君心留在雲州過冬。進行完全沒有必要的休養。


    慕容君心決定在雲州多停留,柳若冰的空閑時間也多了。


    她特意招了幾個書法漂亮的窮書生為她打工。


    出巡以來抄錄不少民間詩、詞、歌、舞作品。許多受歡迎的戲曲劇目,她也留下記錄。可因時間有限,大多字跡潦草。


    現在正是謄抄整理的好時候。可她正沒時間。


    因為她還要寫評注、批語,有新的東西要收集,最重要,她要監控輿情。


    雲州百姓對慕容君心的崇拜有點過火。


    因為打敗了古爾圖邪神,百姓是真的將長公主當作神仙。


    關於當日的境況,民間戲曲、評書已經演繹出各種版本。原來的古爾圖神廟雖然還給和尚,可也在廟內立了慕容君心的金身神像。


    她是真的被雲州百姓當作有大神通的神仙,而柳若冰隻能負責給長公主添了點煙火氣息,編了一些賺人眼淚的苦情戲、愛情戲。


    還別說,長公主與駙馬爺一波三折堅貞不渝最後皆大歡喜的愛情故事這還真的把快要飛升的長公主從九霄天外給拉了迴來。


    總之,柳若冰很忙。


    得了幫手之後,終於能好好整理素材,資料編纂成冊的速度加快,整體進展喜人。


    柳若冰稍微看見那麽一點曙光。


    “郡主閣下,你這集子會不會印刷出版呀”抄書的秀才問。


    考中了功名的秀才,自然有一定欣賞水準。即便最開始抱以輕視態度,看漸漸也明白自己經手的東西會成為怎樣一份藝術瑰寶。


    柳若冰修的是藝術文庫,若是做好了,必定青史留名。他們能參與到編撰過程中很幸運。


    可他們也隻能窺見其中一隅,很不甘心。若是這套文庫能出版多好。


    印刷出版


    柳若冰從未想過。


    “這本是長公主主意,是否出版要看她意願。”她道“我隻負責將見到、聽到、看到的藝術瑰寶都記錄下來罷了。”


    她認為長公主應該有出版之意。可長公主也從未提過。


    柳若冰暫時不準備主動提。


    一來,內容不完整,談印刷出版的尚早。二來,柳若冰很清楚,如果她主動提了,這事情百分之百就落到她的頭上,而現在的她忙不過來。


    等迴去了,還是得招點人。她這樣打算。


    一個平凡的周日,某個抄書的秀才問道“郡主閣下,我抄錄雲州樂集,發現您還有漏了一位大樂師,他不僅琴藝高超,據說還有珍貴的琴曲,不知你有無興趣見一見。”


    “什麽樂師”柳若冰疑惑。


    雲州一代但凡有點名氣的樂師她都已經拜訪取經過,突然冒出來一個,這可奇怪了。


    那秀才低垂著頭,頗有幾分不好意思“這位樂師是落難到此,他如今在青雲閣撫琴,頗有美名。青雲閣,是本地最大的青樓,姑娘家不宜逗留,怕是因此無人告知郡主他的姓名。”


    柳若冰有點不開心,還有些生疑。


    “他叫什麽名字,有何能耐又會哪些樂曲”柳若冰問。


    “這位樂師從未透露姓名,但我們都喚他為羽公子。他的琴藝在雲州排得進前三。他會的琴曲多,最拿手的就是一首便是傳世名曲廣陵止息。此曲流失已久,世間流傳皆是斷章殘篇,然羽公子手裏有孤本琴譜記載全曲。”


    “傳言罷了。世間聲稱手握廣陵止息全篇的人多不勝數。”柳若冰表現得不在意,手卻交握在一起。她怕被人看出她在顫抖。


    “郡主閣下,若這羽公子僅僅是吹噓,我也不敢在你麵前提,畢竟此人身份上不得台麵。可這琴譜應是真的,鄙人也有幸聽過廣陵止息中幾小段,那真是三生有幸。”秀才頗為激動,不似作假。


    柳若冰狐疑地看著秀才問“你是收了這個羽公子的好處嗎”


    “草民惶恐草民不敢”秀才惶恐地跪下,“草民確實受羽公子托付幫忙引薦,卻分文未取,全憑一顆真心。羽公子琴藝高超,又景仰長公主已久,他願為殿下彈奏廣陵止息,並獻上琴譜,還望郡主成全。”


    “這樣罷了”柳若冰也沒追究“若他真有你說的那麽能耐,見一見也無妨。長公主殿下也是愛琴之人,他若真會全篇的廣陵止息,那就讓他進府獻藝但若是他沒那個本事欺騙長公主殿下的罪過可就大了”


    秀才一臉獻媚的笑容,鞠躬磕頭致謝。


    柳若冰讓他退下,等看不見人了,她的身子才緩緩開始顫抖。


    氣的


    青樓,羽公子,琴。


    敏銳的直覺讓柳若冰聯想到軒轅翌。


    剛才還談到什麽廣陵止息


    那分明是她師父柳雁南的收藏琴譜


    軒轅翌


    這人把她利用了個徹底後消失不見,如今好意思居然再次利用她


    她真有那麽傻嗎


    轉頭,柳若冰就將消息報給慕容君心。


    慕容君心聽了柳若冰迴報,選擇按兵不動。


    她道“你在行館該幹嘛幹嘛,別出門。也不用多試探。就當是完成了任務。”


    出巡就是為了引軒轅翌出手,如今慕容君心倒是比任何人都期盼羽公子就是軒轅翌。


    亂黨的勢力雖大,卻也沒有那麽誇張,經過燕京、清州的兩次清掃,亂黨本就已是抱頭鼠竄狀態。


    古爾圖也被她打敗,其他地方又有暗衛暗中搜查,該打掉的地方都打掉了。


    軒轅翌還能有多少勢力聽命與他是時候與軒轅翌這個主謀交手過招。


    看樣子,軒轅翌似乎也不是很想過東躲西藏的日子。


    軒轅翌在賭,賭注還壓倒柳若冰身上。


    無論柳若冰是否對她保持戀心,無論她是否忠誠,柳若冰都會把他欲接近獻藝的消息告訴慕容君心。


    若是慕容君心直接派兵拿人,他直接就跑。若是給了他機會進入行館,他就有把握除掉自己。


    想必,苟延殘喘的古爾圖給了軒轅翌建議和幫助。


    “殿下,你不要冒險。”柳若冰勸。


    “有什麽好怕的”慕容君心微笑。


    她不怕軒轅翌或者古爾圖來刺殺,她敞開大門等著他們登門。她比較擔心他們最後關頭慫了不來。


    慕容君心想在過年前解決問題。


    羽公子軒轅翌,是怎樣的一個人


    光風霽月,風采翩翩。


    明明入了龍潭虎穴,他卻從容不迫,言語自然放鬆,不卑不亢。他還有一副天底下罕見的好相貌,也難怪當初柳若冰為他智商都沒了。


    慕容君心躺在馮喜娘腿上,一副悠然自得地模樣,精神力卻悄無聲息做好了準備。


    她漫不經心地問 “羽公子聽聞你會全篇廣陵止息”


    “迴殿下,草民確實擅長此曲目。”羽公子徐徐迴應。


    “可否請公子彈上一曲”慕容君心道。


    “願為公主效勞。”


    琴聲漸起,慕容君心閉上眼,用耳朵用心去聆聽。


    羽公子本人清風明月謫仙人一般,他手裏的廣陵止息卻處處殺機,兵戈之聲不斷。


    廣陵止息的來源就是一個刺殺君主的故事。毫不掩飾的殺氣,深厚濃鬱的野心,爾虞我詐的交鋒以及計劃不順的挫敗與潦倒


    羽公子,軒轅翌的心境與境遇與廣陵止息相當契合。這也是確實是慕容君心聽過最特別的琴曲。


    她在琴聲中聽到了不平凡的波動,暗藏的鋒芒已經練出曆程,無數把刀鋒正迎麵襲來。


    熟悉的力量波動,熟悉的壓迫感,來自古爾圖的力量。


    果然是個新鮮的行刺手段。


    古爾圖,一個力量衰敗到實體都無法維持的人;軒轅翌,一個沒有精神力的人。


    他們選擇使用琴聲,使用精神力攻擊她。


    然而,古爾圖錯了。


    君心早已不是那個隻能在他操控下狼狽逃亡,掙紮求生的小菜鳥。


    她的精神觸絲,很輕鬆就能將古爾圖的力量擊潰,打散。


    慕容君心不急於一口氣打敗他,她要讓他體會挫敗感、無力感以及絕望感。


    她沒有一口氣給他個痛苦,而是一點一點反擊,戲耍老鼠一邊戲耍他。讓他看到希望,卻又一點點拍死。


    這是君心頭一次如此惡劣,但這並不過分。


    初入小世界,多少個日日夜夜她都在古爾圖的壓迫下夜不能眠,玩了命逃亡她稍微報複一下又如何


    屬於古爾圖的力量消散的一瞬間,一曲終了。


    羽公子一掌拍向古琴,一柄短劍迎麵刺來。


    慕容君心睜開眼,正欲出手,一道身影攔在她跟前。


    韓夜的刀迅猛地揮下。


    亂黨頭目軒轅翌斃命。


    春日來臨,朝廷對於雲州官員集體犯罪的懲罰也下來了。


    慕容君彥親自下旨,牽扯到人命的雲州知州左遷,調往大燕西南一個混亂的縣當知縣。其餘涉案官員的了訓斥罰俸兩年,被古爾圖捕獲的周子鈺因為政績突出被提拔為新任雲州知州。


    這樣的處罰,慕容君彥明顯是從輕發落。


    等雲州官場穩定,慕容君心啟程離開。


    來的時候她走流程讓知州接駕,走的時候也按流程讓知州送行。


    離開時,慕容君心沒有驚擾老百姓。後來老百姓發現後還很不樂意,紛紛遺憾沒有跟長公主告別,還有的人偷偷抹眼淚。


    長公主金身神像參拜的人是越來越多。


    “殿下,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呀”柳若冰問。


    軒轅翌一死,天下巡查的目的已經達到。可行程卻沒有結束。


    以後去哪兒,問清楚了,她早點做好準備。


    “先去西北,看看今年是否依舊已經旱所困。再去草原,看看蠻族的生活是否改善。”慕容君心道,“沿途也要看看。”


    大燕統一天下十年了,是該到處看看。看看哪裏做得好,哪裏做不好。


    好的地方發揚光大,不好的地方改進。


    “那我們什麽時候能迴去”柳若冰又問。


    大家的東西都在輕減,就她一個人越來越多,大家都騎馬,她一個人趕車,不太好意思。


    “等去過了草原,就迴家。”慕容君心道。


    草原蠻族,那是她此生最苦最痛的地方,也是她成長與起勢的地方。


    與蒼茫無垠的草原已有十數年未見,她是該去看看。


    君彥已經迴複了健康,皇子們也逐漸成長,等她這一圈走完了,迴到長公主府就能躺平了個好好玩。


    兩千年後,某論壇


    提問永宸長公主三個老公,誰才是她真愛


    弟弟或者大燕,隨便選一個。


    反正不會是第二任。親手殺掉,這待遇夠特殊。


    也不一定,相愛相殺什麽的,恨之深愛之切。


    怎麽會有如此無聊的問題怎麽還有人迴答


    嗬嗬,對曆史上最偉大的女軍事家、政治家以及藝術家的提問裏,最熱門還是感情問題,我太失望了


    這裏是八卦論壇,本來就是討論八卦的。要嚴肅的請轉曆史區


    沒什麽好討論的,文慧郡主蓋棺定論小狼狗韓將軍勝出。你給我自由,我守護你終身。長公主與世長辭,大將軍自刎殉葬。這還不是真愛


    嗯文慧粉,雖然她留下大燕藝文錄這樣的傳世寶藏,但你們別把文慧的當曆史真相。文慧是天下第一編輯,頂級的評論家,三流家。文筆沒有,劇情狗血。當初在公主府,比不上各位神級客卿比的快自閉了,全靠長公主慧眼識英才。她是長公主迷妹,就愛搞真人同人,在她的劇本裏長公主還是神仙下凡呢。


    反對樓上,文慧也有寫實的,永宸長公主天下巡查就是


    樓歪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個世界進入星際未來,身份是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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