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君心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前行, 日夜兼程趕往鬧了洪災的清州。


    選擇清州作為第一目的地,首先是因為這是是災區, 她應該去看一看。另外一層目的,清州作為原晉國屬地,晉國水軍基地, 軒轅翌的勢力極又可能在此地活動。


    她的出現,或許能把亂黨給招出來。


    清州, 從它還屬於晉國階段, 每年的洪澇災害就是一大難題。


    此地災害嚴重, 糧食產量不高, 可人口眾多。它地理位置特殊,九江匯集之地,千湖之城,水路陸路四通八達,是重要交通運輸的樞紐,意義非凡。


    原來的晉國國君也曾試圖治理水患, 他欲在九條江的上流都修建水庫、水壩, 一舉達到防旱防澇的目的。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無法實現。清州九條江, 他們的上遊都在別國境內。那時候各個國家之間都不太平,聯合賑災根本就不可能。


    大燕統一天下後,慕容君彥下旨修建水壩治理水患。為了方便管理他將上遊地段劃分到清州範圍。千萬兩白銀花出去了,收效甚微。


    前幾年工程未竣工花錢如流水還能解釋, 竣工之後奏折裏倒是說水患情況好轉,可每年的賑災銀兩沒少要。君彥曾經派下欽差調查,抓了幾個小貪後,情況沒有好轉。


    究竟是天公不作美,還是水壩建設失敗是地方官拿他們當冤大頭貪墨銀兩又或者,拿著他們的錢去幹了見不得人的勾當


    慕容君心能想到最糟糕的情況,就是地方官與亂黨勾結,貪汙了他們救百姓性命的錢。


    她腰間那把刀暗自叫囂著要出鞘,這次出巡若是發現蛀蟲,就地正法


    從燕京趕到清州境內,慕容君心的隊伍日夜兼程跑了五日。


    一路上所見所聞,令她困惑,怒火在心中一點一點累積。


    “停下”慕容君心喊停隊伍。


    前方有一隊目光呆滯步履蹣跚的行人。看他們衣著,有家境富裕的商人,也有清貧的農民。這群人身體狀況都不大好。


    “若冰,去前麵看看。”慕容君心吩咐。


    柳若冰下了馬,跟著幾位舞姬帶著水與食物上前打探情報。


    毫不例外,這又是洪災的難民。進入清州後,常常看見逃難離開的人。


    他們身上原本沒帶多的食物與飲水,發現有難民後,專門讓準備了一下。


    饑渴難耐的行人連連作揖表示感激,他們也原地坐下休息,跟柳若冰傾訴了苦悶。


    洪水過境,家人、牲畜、他們的家,一切都被咆哮的水龍吞沒。連個屍體都找不到,不知道飄向何方。


    “我們活下來,也是命大。”


    “我們也不想走,誰願意離開自己的家可現在家沒了,隻能去投奔親戚。”


    “丫頭,聽我一句勸,趁早改道。指不定什麽時候洪水又來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傾訴失去親人,失去家人的痛苦。


    柳若冰深入問了幾句,又問本地父母官有何行動,他們卻隻默默流淚,似有滿腹的冤情卻不肯說,也不敢說。


    柳若冰也習慣了,這時候就該抬出一個更大的後台。


    她道“各位鄉親,實話跟你們說。我是永宸長公主的使者,長公主殿下此次出巡就是為了調查清州洪災一事,有什麽冤情你們盡管傾訴。”


    慕容君心下了馬,對著災民點點頭。


    不敢置信能見到長公主的災民們先是一愣,然後紛紛跑到她跟前跪下磕頭,哭訴。


    “長公主殿下為我們做主呀”


    “殿下千歲,請你救命呀”


    慕容君心不是頭一次聽到百姓的唿喊,她的心依舊為這些呐喊哭泣刺痛。


    將這些頭都快磕破了百姓扶起來,慕容君心承諾


    “大家別急,慢慢講,一個個的說。我是來給你們解決問題的。”


    “長公主殿下,我們村的人都被那狗官給害死了”


    “這不是天災,明明就是。”


    “清州其他地方都沒有鬧災,就隻有我們這裏死人了。”


    “今年本該是個豐收年的。前段時間天氣熱,上遊關著水不放,要收我們水錢。結果一場大暴雨來襲,水龍來了。蓄滿水的水庫撐不住泄洪了,好幾個縣就這麽淹沒什麽都沒了全完蛋”


    “聽說朝廷發了賑災款,我們一個銅板也沒拿到。農田淹沒,狗官還逼著我們教糧納稅。這不逃真的活不下去。”


    “有幾個年輕人去找知州討公道,一直沒迴來。逃難去臨縣的人都被抓了關起來,音信全無。”


    百姓的控訴聲淚俱下,慕容君心每一條都記載心中。


    這幾日見聞,她已從百姓口中摸出了清州大概。


    水壩起了作用,清州此次災害並不嚴重,大部分地區安然度過了洪水爆發期。然而,部分水壩在災難來臨前蓄滿了水,以此勒索下遊逼著他們教水錢。認為製造了旱情。不料暴雨突然降臨,已經蓄滿水的大壩隻能泄洪。原本不該發生的災害發生,百姓傷亡慘重,家園被毀,流離失所。


    發生災難的地方沒有賑災糧款,他們甚至隱瞞著消息不讓朝廷知道。而沒有災難的地方卻謊稱受災,伸手向朝廷索要大量錢財。


    清州,荒唐


    慕容君心道“老人家,你們請放心,清州的問題,我必定幫你們解決的”


    送了部分糧食與飲用水,慕容君心給這群人指了個安全的去處。


    那之後,慕容君心快馬加鞭,直入清州首府濟安。


    人到了濟安,慕容君心將“文工團”安置在驛站。


    歇息了一晚上,第二日一大早,慕容君心換上朝服提著刀駕著馬,直接闖入清州知府衙門。


    一陣大騷動。


    知府衙門守衛的官兵想要拿人,可看到那身超品朝服腳底下就軟了。一支百人鐵騎部隊迅速包圍了知州府衙,所有人都被命令在衙門門口跪下。


    周圍的老百姓隱在暗中惴惴不安地看戲。他們竊竊私語,問“怎麽呢發生什麽事了”


    “有個女的提著刀騎著馬就進去了,什麽來頭”


    “那是永宸長公主”


    “長公主來了,是不是說知州那老頭子要倒黴了”


    “誰知道呢也許就耍耍威風。”


    “都說長公主隻知道玩樂,她會管百姓的死活”


    “欽差年年來,來了又如何還不是照舊。長公主能有什麽不同”


    長公主與以往欽差有何不同


    清州知州比誰都清楚。


    欽差是官,他擅長應付官員。上麵派下再大的官,老奸巨猾的知州都有法子應付。強龍南壓地頭蛇,瞞過欽差還不簡單


    可慕容君心是攝政戰公主,她是君,她地位超然,是皇帝之下最高的存在。更何況,她手握重兵,還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


    她處死一個官員無需任何理由,他沒法糊弄。


    “長公主息怒”知州跪地求饒。


    慕容君心的刀就架在他脖子上。清州知州膽顫心驚,頭都磕破了。他冷汗直往外淌,人抖得跟篩糠一樣。


    “殿下饒命呀”知州再次求饒。


    慕容君心收起刀,道“暫時不要你的命,清州的賬可要好好算一算”


    算完了賬,該如何發落清州的一把手再看情況。看看是一刀解決了賞他一個痛快,還是押迴燕京處以極刑。


    這些話的她沒說,可在知州位置上做了多年,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一口氣梗在喉間,他差點背過氣,慕容君心可不允許他昏倒,哪怕用上精神力都要他保持清晰,親眼看著她清掃清州。


    長公主進入府衙不過一刻鍾,老百姓就看見威風八麵的土皇帝被扒了官服,用一根繩索套著手腳,被人押上了囚車。


    永宸長公主騎著馬出來,張揚明豔的美人散發著令人敬畏的氣場。


    百姓們紛紛跪拜,唿喊千歲。


    慕容君心讓眾人平身後策馬離去。


    安撫百姓、清理政務的工作,朝廷後續自然有人跟進。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拿人。將那些欽差們管不了,也拿不下的貪官地頭蛇一口氣給拔了。


    慕容君心行動迅速,收拾了知州後,開始巡視爆發災情的大小縣。


    她手裏有一張地圖,凡是上了奏折要錢的地權都圈了出來,沿途遇見逃難老百姓,他們口中受災嚴重的地區也重點圈出來。


    清州九條江,慕容君心沿著每條江往上遊走,拖著知州一路巡察。


    每到一個縣,慕容君心第一件事便是查賬。


    賬目對不上,知縣老實交代,交出貪墨銀兩,關押了事。死不認賬的,慕容君心的刀就砍下去,不容絲毫狡辯。


    她隻沿著一條江巡察查,還沒有走到受災最嚴重的縣,已經殺了三個貪官。


    貪了的都吐出來。主動交代的人,給一個仔細調查的機會。負隅頑抗的人,直接弄死,死後抄家。吞了國庫多少銀兩從家裏搜。


    慕容君心堅持巡察,終於走到被洪水無情淹沒的幾個縣。


    沿江百姓的房屋、田地已經被衝垮,廣闊的土地上幾乎都看不到人。死的死,逃難的逃難,一個縣裏僅僅剩下幾個走不動的老人與不醒事的孩童。他們滿眼都是絕望與茫然。


    如此慘烈的災情,真正的人間慘劇,燕京卻毫不知情。賑災銀兩沒有一分錢用在受災人的身上,這些當官難道不該死


    手起刀落,慕容君心又斬了幾個貪官。


    “殿下,殿下,如此濫殺,有傷你的名聲呀。這未來新官上任,他們也沒有威信。”囚車內的官員紛紛求饒。親眼看看著同僚被砍掉腦袋這刺激可大了。


    “名聲我什麽時候顧及過名聲”慕容君心道。


    整個清州從根子上都壞透了,她要徹底清理,能不施展極端手段嗎


    名聲不好就名聲不好吧,反正她從來就沒在意過名聲。


    慕容君心殺貪官,釋放因反映災情被關押的災民。還活著的貪官汙吏集體下獄,等待處理。


    “有什麽要交代的盡快說清楚,按有些人的罪行,怕是砍頭都不夠,要腰斬、淩遲。”慕容君心坐在監牢玩,悠閑自得地喝茶,她告訴牢內貪官“坦白從寬,我或許能給你們個痛快,留個全屍。”


    “長公主殿下,我們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呀”


    昔日地方官,如今階下囚,在慕容君心麵前痛哭流涕,聲嘶力竭地求饒。裝得倒是很無辜。


    “那就說說,軒轅翌的問題。你們是從什麽時候跟他勾結,又如何與他聯係”慕容君心逼問。


    關押在牢裏的官員一瞬間都啞巴了,他們震驚慕容君心居然查到這個份上。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呀”


    “我們都是迫不得已”


    這迴,他們是真的哭天喊地。


    這群被關押的官員他們之前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有人能在押解進京途中有人營救。然而,軒轅翌暴露,他們渴望的營救必然不會發生。就算奇跡一般有人救,慕容君心肯定早有準備,估計殺了他們也不會讓他們被救走。


    不想死,不想死得淒慘,那麽隻剩下交代一途。


    “說清州這塊地方,是如何全數落入亂黨手中”慕容君心拍著桌子厲聲嗬斥。


    牢房內的人渾身顫抖,肝膽俱裂。結結巴巴吐露實情。


    慕容君心是如何發現清州官場與亂黨勾結的因為她搜出來的銀兩與朝廷播下的對不上。


    就算這群人在揮霍無度,也不至於一個月時間就花掉這麽多。必定是別有用處。


    加上暗衛在附近調查有亂黨活動的痕跡。於是,慕容君心大膽猜測這些人與軒轅翌有勾結。


    她使計一詐,這群怕死的家夥果然招了。


    “迴長公主,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他們會邪術。”


    “我本來是補充的,可他們用邪術欲害死我的父母自古忠孝難兩全呀”


    “罪臣都是被逼的,殿下饒命。”


    一貪生怕死的懦夫還在狡辯,慕容君心卻沒怎麽聽。


    “給我說重點你們怎麽見麵的他們的窩點在哪裏”慕容君心問。


    她打斷了他們的叫苦。


    說得跟沒有亂黨他們就是清官、好官、忠臣一般,他們貪墨國庫銀兩時可沒手軟。


    負隅頑抗,為軒轅翌保守秘密已經不重要。


    為了活命,還有什麽不能招的


    慕容君心也沒想到能在第一次行動就抄了軒轅翌一個窩點。


    她本來計劃等軒轅翌行動,自己以逸待勞守株待兔。


    可既然得到了情報,那自然要主動出擊。


    慕容君心親自帶隊,趕上了對方最後一波撤離的人。


    對亂黨,慕容君心沒有客氣,直接用精神力搜刮了腦內的信息。將他們在清州的據點一網打盡,追迴數百萬兩白銀的損失。


    慕容君心還不覺得出氣,她沒有逮到這個組織的重要幹部,軒轅翌的影子都沒看到。


    這次災禍,也是近年天公作美,沒有特大災害。


    否則,被亂黨控製的官場已經亂成這般模樣,老百姓活不下去,到那時百姓反的還不是大燕


    “可惡”慕容君心罵。


    天底下有野心之人何止軒轅翌一個,可就他行動最為卑劣。


    他們是一點都不顧及老百姓的死活,隻在乎權利、錢以及天下。或者說他們就盼著百姓受苦,這樣大燕才會更亂,他們才有機會。


    對這群人有什麽好客氣的呢


    打貪官,狙擊亂黨,追迴銀兩,賑災的物資與糧食按需要發放到災民手中。


    被處理的都是清州的頭頭,下麵的官員在這一波清洗後都老老實實,乖乖行動。


    清州的局麵經過清理更加高效。


    有永宸長公主坐鎮,也沒人敢作妖。


    那些當官的說長公主手段太狠毒,名聲不好。可在民間,恰恰相反。


    百姓們對永宸長公主確實讚不絕口,對她充滿了信任。民間,慕容君心的聲望不斷提高。


    “來了這麽多欽差,隻有長公主是真的為百姓辦實事的”


    “長公主厲害,她真的是活菩薩。”


    “有這樣的長公主和皇帝,我們也算幸運。”


    “以往那些流言蜚語都是假的,必定是長公主的政敵在詆毀”


    永宸長公主的名號比她打下天下時還要響亮。


    “文工團”開始活動,在清州各個縣裏進行慰問演出。


    歌、舞、戲曲,人們總是說這些東西無用。一不能當飯吃,而也不能當官。


    可當人悲痛發生,藝術能給人帶來精神上的安慰,與短暫的放鬆。


    慕容君心留在清州一天,馮喜娘、郭沁他們就一直在演出。而柳若冰收集的民間歌舞,馮喜娘立刻就能用在舞台上。


    清州的氣氛也確實因為團裏的活動愉悅了不少,走在路上,百姓臉上都帶著笑容,每個人都在談亂長公主的人又會表演什麽。


    百姓們覺得很親切,長公主身邊的人唱著他們的歌,跳著百姓熟悉的舞,他們與皇室的距離似乎又拉近了不少。


    對慕容君心,對大燕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一個月時間,清州的事情告一段後。


    慕容君心在清州又等了七日,朝廷派遣的官員終於到來。


    君彥親自挑選的知州,是為年輕能幹的忠臣,交給這位她也很放心。


    交接妥當,慕容君心準備第二日啟程。


    天下巡查,她這才走了一站。


    “殿下,你忙嗎”柳若冰有情況匯報。


    慕容君心摁了摁太陽穴,“進來吧,不忙,在休息。”


    柳若冰小心翼翼看看四周,確定無人之後,這才小聲迴報“民間有些動向,我覺得需要向您匯報。”


    她老老實實收集資料,卻發現了一些不好的跡象。


    “說吧,什麽事”慕容君心問。


    “現在有人將你微服私訪斬殺貪官的事情編成戲,曲目已經廣為流傳。還有災民要為你修祠堂,要為你供奉長生排位”柳若冰忐忑。


    慕容君心的聲望越來越高,功高震主四個字浮現在她腦海裏。


    現在倒是姐弟和諧,可天家真的有真情嗎若是哪天皇帝起了疑心怎麽辦


    柳若冰擔心,或許這背後也有軒轅翌的推動他是很樂意看他們姐弟反目成仇的。


    慕容君心倒是不在意,“隨他們去吧,這也不是壞事。”


    老百姓對她發自內心的喜愛才有了這些行動,沒有必要刻意去阻攔。


    若是背後有人推,那也是幫她傳揚美名。她謝謝了。


    至於君彥,她不擔心。姐弟兩人同甘共苦建立的羈絆,並不是輕易可以打敗的。而且,他們低估了慕容君彥的胸襟、氣度與智慧。


    當然,預防工作還是做到位。


    “若冰,有個任務交給你,務必辦好了。”慕容君心吩咐。


    民間這不是有人在瘋狂吹她嗎他們在引導一波,讓人多多傳頌君彥的賢明就好了。


    讓百姓更愛大燕,這不就是此行的目的嗎


    “是”柳若冰點頭應下。


    又一項重要任務交到她手裏,她真的急需助手。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微服私訪天下巡查整個過程準備一章帶過的,但昨天寫著,感覺還是稍微詳細點比較好。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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