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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離開電視台很遠,娛記仍然緊追著尉檀和丁梓衍不放。


    尉檀淺灰色的商務車和一輛白色suv一前一後,在車流中穿行。娛記的長焦“大炮”不顧危險伸出車窗外,隻差沒有砸破擋風玻璃,直接探到尉檀和丁梓衍臉上狂拍。這年頭當娛記也是蠻拚的,生存空間被網絡自媒體擠壓得所剩無幾,隻好在這種時候盡量多搶一點料。


    離市中心漸遠,車流開始變得稀疏。尉檀突然換道,徑直切上了城際高速。


    這輛淺灰色的車就如同尉檀本人一樣,外表是低調至極的商務車外殼,內裏卻是頂級跑車配置。一上了高速,suv就眼睜睜地看見前麵那輛灰車尾部一沉,飆馳如箭,轉眼就沒了蹤影。


    丁梓衍被瞬間提升的推背力震撼了,心髒在半空忽悠悠翻了個跟頭,每個毛孔都爽開了花。他進入娛樂圈之前曾經是飆車族,單聽發動機的聲音就能判斷,這車絕對是改裝車當中難得一見的極品。


    過了一陣,丁梓衍從後視鏡裏看了又看,確認他們成功甩掉了那輛娛記車。尉檀從前方一個出口下了公路,兜了個圈子返迴市區。


    丁梓衍興奮地拍了拍座椅問道:“重心這麽穩,這車是水平對置發動機嗎?”


    尉檀點點頭。


    “真想不到,阿檀你居然也對改裝車這麽在行。我們找個時間好好切磋一下,好不好?”


    “以後再說。”尉檀打起了轉彎燈,“我先送你迴賓館。”


    一聽這話,丁梓衍的興奮之情煙消雲散了,灰頭灰腦縮進了座位裏。


    迴想今天的事,他覺得自己簡直窩囊透頂。死乞白賴的跟了過來,結果一點忙也沒幫上不說,還添了一堆亂。換成是別人給他惹來這麽大的麻煩,他早就一拳把對方砸進地心了。


    “阿檀,你……生我的氣嗎?我沒惡意的,就是衝動了一下……”丁梓衍猶豫著試圖解釋。


    “沒關係,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尉檀還是平時那樣溫和,語調不疾不徐。丁梓衍從前認識的尉檀就總是這麽一副姿態,好像世上沒有任何事重要到可以進入他的心。


    除了……那個叫蘇昊旲的男人。


    想到那個男人,丁梓衍心煩又心虛,覷著尉檀弱弱地說:“就在這裏把我放下來吧,我自己叫車迴去。”


    尉檀便靠邊把車子停下。丁梓衍的身子剛探出車門,抬頭看見不遠處矗立的路牌,突然有些惶恐地縮了迴來:“別,別停在這裏,送我到下一個路口吧。”


    這是一條老街,名為“鬼家寨街”。“鬼”是一個少見的姓氏,據說這一帶很久以前是鬼姓人家的聚居地。街道其實普普通通,但因為名字可怕,夜晚路人很少。


    尉檀瞥一眼路牌,善解人意地重新發動了車子。


    丁梓衍有點羞赧,“你別笑我膽小啊。有的事真是挺怪的,娛樂圈裏有好多邪門的傳聞呢。就說胡導經常提起的那個被封殺的新人演員吧,其實我聽說,他的事沒那麽簡單。”


    在那起泄密事件之後,這個新人被公司雪藏。出演影視劇的機會是沒了,不過偶爾也還可以接幾支電視廣告。畢竟公司培養一個新人不容易,降低曝光率熬個幾年,等風頭過去以後重新包裝再出道也是有可能的。


    誰知那個新人運氣太背,隻要是他接下的廣告,必然會在拍攝中出現各種奇怪的事件。小到失竊案,大到燈箱墜落之類的事故,還有人半夜聽見奇怪的聲音。


    雖然都是些小事,可時間久了也難免人心惶惶。他自己也開始疑神疑鬼,狀態越來越差。他之所以後來銷聲匿跡,據說真正的原因是精神出了毛病。


    丁梓衍繪聲繪色敘述完,一直沉默的尉檀突然問了句:“這些你是從哪裏聽說的?”


    “有次吃飯,廖總喝多了以後說的。你可別告訴別人啊,這些事情傳多了不好的。”丁梓衍神秘兮兮。


    “你知道那個人的名字麽?”尉檀又問。


    丁梓衍搔了搔亂蓬蓬的短發,“隻知道藝名叫tay,t-a-y,真名叫什麽我不清楚。好多年前的事了,他出道的時候我應該還是中學生呢。你對他感興趣?我問問圈裏的哥們。”


    “不必了。”尉檀淡淡地迴絕,“我隻是隨口問一下。”


    車子又駛過了一條街,停在一個燈火通明的taxi站。丁梓衍推門下去時,聽見尉檀在身後說了句:“阿衍,你是一個很好的人。”


    “啊?”丁梓衍訝異地迴過頭去。


    尉檀低垂著眼瞼,並沒有看他。但丁梓衍無緣無故有種正在被注視著的感覺,仿佛尉檀還生有一隻無形的眼睛。而尉檀說出的話像是小小的槌子,一下一下輕輕敲打在他心上:“但是好人不一定總會做出好事。你要小心,不要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丁梓衍起初有些莫名其妙,仔細一想,大概是指自己今天搞出來的烏龍事,便不好意思接話了,依依不舍目送尉檀的車消失在街角的燈影裏。


    在丁梓衍聽來,尉檀那句“你是一個很好的人”純粹是在發好人卡。但他所不知道的是,透過尉檀的雙眼看到的世界,其實是另外一個樣子。


    上一世,當尉檀還是獬廌的時候,曾有許多人質問過他同一句話:你既然能分辨善惡,為什麽不在壞人們作惡之前就把他們翦除掉?等他們作惡之後才降下懲罰,不是已經太晚了嗎?


    他不迴答。


    如果那些人也擁有獬廌的“慧眼”,就會看到無數世人的無數念想。這些念想透過他們瞳孔的顏色傳達,多半都是惡念:血紅色是殺生之念,碧綠色是欺詐之念,海藍色是淫|欲之念,紫紅色是嫉妒之念,金黃色是貪婪之念,如此種種。


    如果僅僅以此為憑據,似乎世間善惡一目了然。可事實並不這麽簡單——大多數人的善心與惡意,都在瞬息之間交替萬變。


    故而,即便獬廌降世,也不可輕斷是非、輕言善惡。否則便是僭妄之罪,當受天譴。


    轉世後的他仍保留著一部分獬廌的能力,開了慧眼,就看得到身邊每個人瞳孔的顏色。


    丁梓衍的眼神總是很兇,可能會嚇哭小朋友也說不定。但他的瞳孔大部分時間都是正常的顏色。這個人頭腦簡單,衝動易怒,但對這個世界沒有那麽多惡意。


    常崇的瞳孔多數時候是代表貪婪的金黃色,偶爾會在與人談笑風生時轉為代表欺詐的碧綠色。


    謝紫鑫的瞳孔變幻不定,並存著*與嫉妒,以及偶爾一閃而逝的殺機。


    姚菁的瞳孔是灰色。這是一種非常特殊的顏色,尉檀隻在極少數人的眼睛裏看到過。它代表一種非善亦非惡的過渡狀態,也許是黎明前的黑暗,也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唯有一個人瞳孔的顏色是他從來都無法看到的,那就是蘇123言情。無論何時他看向蘇123言情的眼睛,那對瞳孔都是澄明的黑色,望不見底。


    這對尉檀是一件好事。假如每天都要直視自己愛人的種種惡念,想必不會輕鬆。


    別墅區的燈光近了。淺灰色的車子沿著砂石小路,靜靜開進造型別致的垂花門。迴望市中心,高遠的鉛色雲層在幢幢摩天樓影上方堆積,空氣裏零零星星飄起了細末似的雪。


    天氣預報說,今天夜間的氣溫將會大幅度下降,各地都將陸續出現雨雪天氣。短暫的幾日迴暖之後,寒流又開始侵襲城市。


    歐式風格的三層小樓,地坪和門廊的射燈亮著。蘇123言情已經迴來了。


    站在門前,尉檀右手在口袋裏動了動,鬆開了那個一直結著的手印。凜冽的寒氣即刻穿透了單薄的風衣,侵襲上他的身體。很冷,但卻真實。


    他喜歡體驗這種真實的感覺。因為他時常分辨不清,自己眼下究竟活在哪一層現實裏,前方又還有多少層重重疊疊的現實在等待。


    每一個世界,他會與蘇123言情相識三次。


    第一次,需要他去尋找對方。對方改換了名字,改換了身份,但他總能從千千萬萬的人裏一眼辨別出對方的臉,還有那獨特的氣味——隻有他一個人聞得到的麝香氣味。


    第二次,對方會主動找到他,但是卻不再記得他們從前在這個世界裏的經曆。


    第三次……


    門突然在他眼前開了。室內燠暖的燈光斜斜溢出一線,照亮了門內男人的半邊身影,一雙漂亮的桃花目像暗處的貓眼微閃。


    “迴來了?”蘇123言情幾乎是一把將尉檀扯進了門裏,“打你電話也關機,急死我了。”


    尉檀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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