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好無禮


    我揉著酸脹的眼角, 含含糊糊地道:“我隻記得青萱與你相處時的那些個日常瑣事,記得你教我讀書寫字, 準確地來說, 我隻曉得你待我的那些好。至於那日花朝之後的事宜, 我便……便記不真切了。”


    洛神蹙眉:“怎會這樣。”


    “真的,我騙你作甚。就好像有人用刀子將我那部分的記憶剔除了一般,某些事情,我當真記得不大清楚了。許是因著姑……司函已然將我推了六日穴,體內封針鬆動, 比起以前來,我能想起來的事, 早已多出許多。不過,隨著我漸漸地想起一些模糊的臉,我的心底, 不知怎地,總覺得害怕。”


    “別怕。”洛神親昵地碰了碰我的鼻尖,道:“你瞧, 你現下隻記得一些你覺得快活或舒心的事,說明你心底在抗拒某些令你不安的記憶,這是正常的。一切順其自然,你若不願, 那就不要勉強去想。”


    我“恩”了聲,盯著她烏黑的眼眸,靜靜地看了一會, 忽地記起一幕光景,忙道:“雖說花朝之後的事,我全然忘了,但隱約曉得我在那長街街尾的樹下等你時,有一名男子來到我麵前,同我搭話。他說是你央他過來接我的,我瞧他十分麵善,便信了他所言,當真隨他前去見你。再後來的事,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中間一段俱是空白。直到那年秋日,昆侖和娘親將我從姑蘇公主墓裏救出,帶迴家中撫養,我才有了一個嶄新的生活。”


    洛神似早有預料,問道:“那名帶走你的男子,是淮陽子麽?”


    我搖頭。


    洛神不大置信:“帶你走的那名男子,竟不是淮陽子?這怎麽可能。除了他,我想不到還會有他人。”


    我低聲道:“不是他。淮陽子那張臉我是認得的,你那時不喜歡他,我自然也跟著不待見他,斷斷是不會跟他貿然離開的。”說到這,我略微皺了下眉:“當時我見到那名男子時,總覺得十分親切,好似曾經在哪裏見過,聽他的聲音,亦是溫柔好聽得很,是以沒和他多說上幾句,我便信了他的話。他當時手上好像還握著一個木雕,同我說話之際,依然不忘去琢磨著那木雕的刀刻走向。”


    “木雕?”洛神眼裏有了幾分疑慮。


    我道:“說起木雕,我倒記起我原也有一個的。你記不記得在那姑蘇公主墓裏,我曾撿了一個粗琢成女子模樣的木雕,現下,倒不曉得被我糊裏糊塗地塞到哪個角落裏去了。”


    洛神身子動了動,帶起一陣衣衫與被衾的摩挲之聲,忖了片刻,她才道:“你若是哪日將那木雕翻出來,也拿來給我細細地瞧一瞧,可好?”


    “眼下定是不成。當時臨出發去墨銀穀之際,我將一些無關緊要的瑣碎物件落在了蜀地的萱華軒,那木雕,十有□□混在其中,如果不迴蜀地,是翻找不出來的。”


    “倒也無妨。等過幾日,這邊事情了結,我們便迴去看望昆侖前輩。出來這許久,你也定是想她了。”


    “好。”我低低應她,同時臉頰貼過去,湊她更近了些,近得幾乎可以去細數清楚她那長睫毛的數目。


    兩人相擁躺在榻上,這般敞開心懷,再無隱瞞,在這承載往昔的屋子裏呢喃低語交談,實在是舒心得很。所謂的歲月靜好,不知流年,大約就是指的眼前如此了罷。


    我盼這一天,不知盼了多久,終究是等到了。


    洛神的手攬在我的身側,微微笑道:“我心底的事,除了那一件,其餘所有,此刻俱都告知你了。我說過,不會再瞞你,定會信守此諾。我曉得你其實還有別的許多疑慮,我同你一樣,也不明白,一直在尋找所謂的謎底。”


    “無礙,你說的這些往事,已經解答了我的多數疑惑。以往我思忖時,許多不解總是斷在你那處,覺得你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謎,現在終於是通透了。”


    拿手指去觸她柔軟的唇,輕輕撫弄著,我又頗為感慨道:“你看你這一招供,竟是招出這許多來,滿滿幾大張宣紙,都是不夠寫的。以往你就是個悶葫蘆,現在一說,竟是說了一大籮筐。”


    她舌尖略略一舔,緩慢滑過我貼在她唇邊的指腹,聲音嗡嗡地道:“倒也是,話說得太多,現在嗓子幹得很。”


    我忙將手指縮迴:“我替你倒盞茶水罷,潤潤嗓子。”


    洛神牽住我的衣袖,輕聲道:“不用,我唬你的。你就這麽躺著,我想多抱你一會。”


    我點頭,托腮躺著,去玩她略略帶著水汽的烏黑長發。尤其此刻,我對她分外依戀,就想與她這樣相貼著黏在一處,不分開才好。


    洛神定定地望著我,眼裏光華湧動,看了一陣,她在腰側之上做了個手勢,似有喟歎:“十年前,你才隻有這麽小,剛好到我這裏,如今,竟長成快與我一般高了。”


    我酸溜溜地哼道:“這話我聽在耳中,怎麽就覺得那麽不是滋味呢。倒像是你巴巴地在盼著我長大似的。”


    她一愣,咳嗽了聲,故作著惱地低斥道:“怎麽說話的,不許胡說。”


    指尖點了一下她的唇,我勾著嘴角,嘻嘻笑道:“哎呀,你說,是也不是?”


    “什麽是不是,簡直胡鬧,胡鬧之極。”


    她白皙昳麗的臉上,泛出些許淡淡的紅潤,竟現出少有的羞惱之色。睫毛忽閃著,上頭似縈繞著霧氣,嘴唇微抿,看得人恨不得想去輕輕咬上一口。


    “做賊心虛。”她鮮少露出這般神情,我難得尋到她這短處,忍不住就想去逗一逗她。


    “走開些。”她輕嗔薄怒的,著手要推開我。


    我偏不走開,而是抬起身,一把捉住了她推過來的手,跟著左手趁勢滑下,緊緊地摟住了她纖細的腰肢。那裏柔軟得很,貼在我掌心,仿佛沒有骨骼似的。


    如此這般,我終於牢牢將她圈在懷中,附耳過去,輕聲笑道:“先生,你這是惱學生我了麽?”


    她身子驀地僵住,一個字眼也說不出來。


    臉則側向一旁,烏黑的長發隨之偏在一旁雪白的肩頭,像是在水波中靜止的海藻,襯著脖頸處晶瑩的肌膚,分外柔和,又帶出極淡的一絲羞怯之意。


    此時明明已然臨近中午,外麵白光自是很盛,透過窗紙與門縫,照得屋裏一片亮堂。


    可是在她這裏,卻像是入了夜,幽邃,靜雅,萬籟俱寂。


    而這暗沉沉的夜裏,我眼中隻能揉了她的影子。


    我看得心動不已,往前俯了俯,半邊身子壓著她,覺得嘴唇有些幹,不由抿了下。


    “學生好無禮,這般青天白日的,要對先生我做什麽。”她眼眸微垂,悶聲道:“不怕我譴你去牆角罰站兩個時辰。”


    “你舍不得。”拿臉頰去蹭她的臉,我低低地笑:“十年前你也經常這般說,你待我好,偏生沒有一次舍得。”


    “那是從前。”她依舊是悶悶出聲。


    “現在也一樣。”我貼著她耳際,輕輕軟軟地道:“好先生,別羞,學生我疼你。”


    說話間,手指下移,掀開她雪白衣襟,在她鎖骨處含著,同時,能聽到她因著隱忍而輕輕吸氣的聲音。


    “清漪,你莫要後悔。”她咬牙,剛好這時,我貼過去,在她脖頸處啃了一記,她唇齒間立時逸出難耐的低吟來,那“後悔”二字,尾音倒是拖得發了幾絲顫。


    “我怎會後悔?”我將手伸進她褻衣裏,手指不疾不徐地在她柔滑如脂玉般的肌膚上輕撫,道:“記得你以前教我讀書習字時,曾告知我‘遇事果敢,心動則行動,方至不悔矣’,先生教誨,我一直銘記在心,不敢忘懷。如今我已然‘心動’,這‘行動’上,斷斷不能落了後,如此,才不負先生苦心教導。”


    “我不記得曾經教過你這句。定是昆侖前輩教你的罷,我可不曾。”這次,她雖是唿吸略顯急促,迴敬我倒是利索。


    我被噎住,道:“好好的辦正事,你提她做什麽。”


    她輕哼了聲:“這便是正事了?”


    我沉著臉道:“哪裏不是正事?這是最最緊要的事。”


    “哦,那便辦吧。”這迴,她倒是恢複了往常那般的淡然自若模樣,安靜地受著我手指的摩挲,唇邊隱約露出一絲漣漪,居然有些似笑非笑起來。


    我心裏一沉,但凡她這樣,總是沒好事的。


    不過我現在已然被她勾得周身滾燙,猶豫了片刻,手便接著下移,掌心貼在了她的腰際。


    正要使力之際,她的手卻突然伸將過來,我不由僵了下,她的雙手便順勢這般搭在了我腰上,將我扶了一扶,說道:“我看你身子骨嬌弱,在上麵辦正事定是累得很,先生我愛憐你,特地來扶你一扶,莫叫你跌了下來。”


    我著惱道:“我哪裏身子骨嬌弱了,住口。”


    她手底下不動,隻是在底下將我扶著,含笑看著我。


    她這般笑了,我隻覺得很是不妙,她內裏可都是黑墨水,此刻也不曉得在盤算些什麽,心中有些緊張起來,問她道:“又在笑些什麽。”


    她不答,隻是將我覷著。


    “怎地不說話?”我用手攥著她身上的衣衫,輕輕動了動,催她道。


    她指了指自個的唇,無聲地向我示意,大抵是在告訴我,我讓她住口,她自然是不能說話的。


    我也是服了她,伸手過去,用手手指在她唇上輕點了下,道:“好了,你說話罷,我不讓你住口了。”


    她這才道:“多謝清漪。”


    我低低哼了一聲:“莫要在我麵前賣乖,我讓你住口,你便當真住口了麽?旁的時候也未曾見你這般聽我話。”


    “我還不夠聽話麽?”她眼中甚是無辜,一隻手撐在身側塌上,上身抬了抬,湊近了些,輕喃著問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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