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碧鯪甲


    眼下事態發展得越來越匪夷所思。


    據書上記載,碧鯪甲是以玄天翡翠一片片組合而成,穿以南海鯪魚之靖細骨,觸之寒氣迫人,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後來被董少輕所得,作為入墓倒鬥的防備之物,他的“碧鯪甲”稱號也由此而來。隻是在董少輕和柳歸葬最後合作了一次倒鬥之後,世人再也沒有聽過碧鯪甲的任何消息,柳歸葬和董少輕也出乎意料地宣稱金盆洗手,從此不再踏入倒鬥這個行當。


    如今,這碧鯪甲竟然出現在這座還不知墓主是何人的陵墓裏,莫非是董少輕曾今到過這座陵墓,加之他有禦陣奇才,在此設了這誅鬼陣麽?


    我緊張地盯著墓室中央鬥得正酣的三人,準確地說是兩人一粽,由於那粽子仗著碧鯪甲護持周身,洛神和雨霖婞兩麵夾擊,也隻能將他困住,卻不能動它分毫。


    出棺的粽子本是死物,這等陰邪之物能夠自由活動無外乎兩種可能,一種便是開棺時納入了生人之氣,另一種則是死時受了極大苦痛,心中積怨極深,陰氣不散從而凝聚,支撐其成為行屍走肉,後麵這種原因形成的粽子準確地來說,應該稱唿其為“屍人”。


    不知何故,這粽子雖然看似毫無神智,武功卻是不弱。我在旁細細觀察他的武功套路,仿佛是遵照某種固定的路數施展,再往複循環,偏生這東西鼻子極靈,能根據生人之氣判斷方位,是以洛神和雨霖婞的攻勢他都能一一化解,並給以狠狠反擊,反正仗著碧鯪甲在身,任何兵刃也傷不了它。


    “叮!”


    隨著一聲撞擊聲傳來,卻是洛神古劍一格,劍尖直指綠甲粽子胸前,綠甲粽子此時被雨霖婞靈蛇緋劍織成的劍網纏住,迎麵受了這一下重擊,身形稍微緩,隻是那古劍到此為止,再也不能刺進分毫,那邊綠甲粽子被洛神這番攻擊激怒,右手勁風掃來,洛神倒仰著一滑,堪堪從它的右邊空處掠過,才算躲過一劫。


    不然,被那利爪一抓,也就香消玉殞了。


    此時雨霖婞則趁著這當口,輕盈退身,轉瞬便移到了我的身邊,我剛還在為這險惡環生的惡鬥捏一把汗,見她忽然棄了戰鬥過來,頓時呆住,心說我的雨姑奶奶,你留著洛神一人在那死扛,倒是有閑情跑到我這裏來作甚!


    我瞧見洛神一人拖住那綠甲粽子似是比先前更為吃力,正欲催她過去幫忙,誰知雨霖婞直接湊到我的耳邊道:“你瞧,這樣可根本殺不了它,得想辦法把這家夥的衣服給扒下來!”


    “怎麽脫下來?難道那粽子會乖乖坐在板凳上,讓你給它脫衣服?”我被她唿出的溫軟芳香氣息激得一寒,急忙挪了幾步,離她遠些,酸溜溜道。


    “我沒看錯的話,你師承嶺南昆侖之手?”雨霖婞索幸將緋劍也收了起來,一雙美眼睨著我的脖頸處,好像是在看我脖子上掛的那方天官方印,流火的雙瞳裏閃著莫名的意味。


    我這邊急得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她反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無奈之下隻得說道:“是……是……我的師父正是昆侖。”說話間,眼神瞟了瞟遠處的洛神,生怕她一個不小心,被綠甲粽子給鑽了空子。


    雨霖婞見狀,冷哼了一聲,輕蔑道:“你擔心她作甚?她暫時還死不了。”轉而又道:“昆侖的拿手絕技炫瞳和移花步,想必你是學得了吧。這碧鯪甲雖然玄之又玄,但實際上是僅由一整條鯪魚靖細骨串成的,隻要是串成的,肯定會留有線頭,你隻要在我們纏住它時用炫瞳術將線頭挑出來,這碧鯪甲片,也就四散了。”


    我聽了,心裏直直打了個哆嗦,心說你讓我移花步過去拆線頭,不是叫我去死麽?果真是妖孽,連個想法都不讓我活。


    雨霖婞嬌媚的臉上換上無所謂的態度,慵懶道:“你身懷炫瞳,可以辨微,移花,可以瞬步,這艱巨任務可是非你莫屬。你瞧瞧那粽子砍也砍不進,剁也剁不了,若是膽小不敢做……”


    她忽然停下,做個抹脖子的動作,笑眯眯道:“我們全體,都會變成粽子。”


    妖孽!


    我被她一臉惑人的笑噎得無話可說,無奈之下隻得施展移花步移到那綠甲粽子附近,此時洛神正與那粽子拆招,劍鋒一掃,迅速將那粽子擊開,見我前來一雙冷眸裏滿是驚異,我無奈迴她個苦笑,心想,雨霖婞那廝,隻怕此時正在旁笑嘻嘻地看熱鬧呢。


    我自知那碧鯪甲的厲害,不敢怠慢,急忙凝神運起了炫瞳術。而所謂的炫瞳之術,便是察微之術,能辨秋毫,無物不可視。


    凝神靜氣之下,我的眼前瞬間變得清明許多,腳下隨即踏九宮,走八卦,同時禦起移花步的瞬步一訣。


    我故意貼著那綠甲粽子身旁轉圈,那綠甲粽子注意到身邊忽然換了一種生人之氣,掉轉攻勢欲要朝我攻來,幸好洛神此時橫插一劍,又將它的注意力給轉移過去,我才撿得一條性命。趁著他們纏鬥的空隙,我腳下生風,目光不斷搜尋,果然在那碧鯪甲的下擺處發現一處極細微的白色突起。


    所幸鯪魚的靖細骨比較粗,不然我要找到這線頭,死了都不定能完成。


    “雨霖婞你別光在那看熱鬧,還不趕緊幫我擋一會,我找到那什麽勞什子線頭了!”我這邊喊著,那紅衣妖孽早已繞到我身旁,挺劍護在我身旁,免得我等下拆線時被那兇險的家夥反手攻擊。


    我趁著她緋色劍網的防護,矮身一倒,擦到綠甲粽子的下擺,準確地捏住那靖細骨,隻一個輕扯,那碧鯪甲的翡翠甲片霎時簌簌落下,珠玉落地般散了一地。


    “嗷!”那綠甲粽子瞬間發出一聲痛楚的嘶吼,沒了碧鯪甲的護持,隻一刹那間,便化作了黑色粉末。


    這一係列動作,發生得太快,連我這個參與者都沒反應過來,一場惡鬥便結束了。


    我呆了半晌,才從雨霖婞柔軟嬌媚的輕笑聲中反應過來,隻見這妖女一臉陰謀得逞的得意,撫掌笑道:“嘖嘖,好厲害,不愧是昆侖的好徒兒,我就知道你行!”


    我行?我剛才差點便死了,什麽叫我行。


    由於炫瞳和移花同時使用,我精力損耗頗大,便直接跌坐在那四散的玄天翡翠中,站不起來了。


    那邊洛神也收了劍,朝我望了過來,唇邊竟是漾起淺淺一絲弧度。


    她是在笑麽?我以為是我用眼過度導致眼花,仔細一瞧,果然,是我眼花了。


    此時那白鶴般優雅的女子依然安靜地立著,依舊是一副冰雕不倒的模樣,想必是我犯糊塗,竟然會看見她笑的幻象。


    這時躲到過道裏的蕭戩幾人聽見沒有了打鬥聲,也走了出來,見到滿地的狼藉殘骸,皆是滿臉驚異。可氣的是蕭戩這家夥沒過一會,便恢複了財奴的嘴臉,也不管大家,隻是激動地將散落在地的玄天甲片一一掃入包裹裏,估計是心心念念著一筆橫財到手。


    我見慣了他這般丟臉的德行,索性不去管他,恍惚間,手似是觸到了一個輕軟的物事,隨手一抓,竟然是一張金黃色的布帛。估計原本是貼身放在碧鯪甲中,現在碧鯪甲散了,布帛也現了出來,連忙招唿眾人過來道:“這有東西!”


    幾人聞言,皆停下手中動作,聚集到我的身旁。


    那布帛經曆了許久歲月,竟然還是燦然如新,也不知是什麽罕見料子織成的。上麵除了寫著一長段話,還繪著一些河嶽山川的簡圖,還被人用朱砂筆細細地作了注腳批注。


    我按照那布帛上的字一一念道:“錦淩吾兒,為父一生縱橫地下,所得奇珍異寶無數,唯一願未了,便是勘破生死大關,以求長生於世。為父之結義兄弟柳歸葬,對外與我肝膽相照,實則包藏禍心,心狠手辣無出其右。隻因柳老賊手上握有殘缺秘寶一份,為父才迫不得已與其苟同。今日為父為尋秘寶,已入楚王王妃陵墓,驚覺惡變,掐指算下,恐生不測慘禍,遂留書一封,若為父身死,望吾兒能尋吾屍身,好了為父心願。昔日楚王以金箔為衣,上繪無上珍奇,贈予其妃。為父入得陵墓步步深入,一路抽絲,竟然窺得楚王王妃之驚天秘密……”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最後幾個字筆法繚亂,顯然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才使書寫者匆忙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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