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著向嬰兒說道:“你到底想要怎麽樣?我們要怎麽做,才能化解你的怨氣?”


    嬰兒冷笑了一聲,說道:“很簡單。他欠我一顆心,就要還我一顆心。隻要把那小嬰兒的心髒挖出來,讓我吃了,我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


    我聽了這話,心想:“如果任由你把人心挖去,我們幾個也太無能了。”


    我衝嬰兒笑了笑,盡量和善的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多給你燒點紙錢好不好?”


    第662章債主


    我提出來給嬰兒多燒一點紙錢,請他放過眼鏡一家。可是嬰兒對我嗤之以鼻,淡淡的說道:“你為什麽不讓我把那孩子吃了,然後你們給他多燒一點紙錢呢?”


    這話讓我啞口無言,而薛倩則讚道:“老趙,這小子辯論起來還真是一把好手啊。”


    我苦笑道:“老薛,現在人命關天。你以為是辯論賽嗎?”


    呂先生在屋子裏麵轉了兩圈,說道:“照這麽說的話,你是一定吃掉那顆心髒不可了?”


    嬰兒斬釘截鐵的說道:“正是。”


    呂先生歎了口氣,似乎有些不忍心。他看著嬰兒說道:“當年他剜走你心髒的時候,你已經死了。而孕婦中的胎兒,尚未出生,還有大好的人生。一生一死,能一樣嗎?你這樣要求,可是太過分了些。”


    嬰兒不說話,隻是等著我們幾個。我看見燭光把他的身子映的慘白慘白,頗為嚇人。心想:“嬰兒活著的時候,個個粉嫩可愛,怎麽死了之後,反而變得這麽詭異呢?想必他們從來沒有受到過塵世的汙染,所以就格外幹淨,也格外容易弄髒。你教他以惡,他便是惡,你教他以善,他便是善了。”


    呂先生從懷裏麵摸出一張黃紙來,順手畫了一張道符,在嬰兒麵前晃了晃,說道:“我是道士,我首先要保證人的安全。如果你執意要害這一家人,我隻好用道術將你封起來,關進妖壇之中,受幾十年苦,等這一家人全部死掉之後,再將你放出來。到時候,你們同為幽冥之鬼,盡可以鬧到陰間去,讓陰間的人來評判一番怎麽辦。”


    嬰兒對這個提議似乎大為不滿,但是他似乎也明白,呂先生的道術不弱,如果硬拚起來,他占不了什麽便宜。


    過了一會,他的語氣緩和下來,但是仍然在討價還價,說道:“平白無故監禁我幾十年,你這麽幹,似乎有些不大對勁。”


    呂先生苦笑一聲,說道:“實不相瞞,我們三人這一趟出來,是為了積累功德。所以我們才苦口婆心的勸你這麽長時間,不然的話,我早就升起道壇,祭起桃木劍,將你揪出來,殺的魂飛魄散了。”


    呂先生的虛言恐嚇似乎起了一點作用,這嬰兒有些動容了。過了一會,他說道:“原來道長一直在忍讓我,我倒沒有看出來。”


    這話說的很輕佻,聽起來像是在諷刺呂先生。但是我們卻明白,他是在服軟了。


    呂先生對嬰兒的態度很滿意,他說道:“怎麽樣?你打算要多少紙錢?”


    嬰兒歎了口氣,說道:“你們逼我放棄報仇,我懾於淫威,不敢不從。可是心中終究有一口怨氣。無法投胎轉世。你們給我再多的紙錢,我在這世上飄來蕩去,也有花完的一天。”


    薛倩說道:“倒不如讓眼鏡一家給你立一個牌位,世世代代供奉,逢年過節燒紙。知道你怨氣盡銷,投胎轉世,怎麽樣?”


    嬰兒歎了口氣,似乎仍然不甚滿意。我在心裏麵默默地想到:“這嬰兒口風已經鬆動了,既然他肯和我們談,那就有談攏的那一刻。”


    我正想到這裏,忽然看見那孕婦推開臥室的門,正從門縫中悄悄地向外麵張望。


    我忽然心中一動,小聲的向呂先生說道:“之前孕婦請你看胎,你說她腹中的胎兒尚未成型,裏麵還沒有魂魄,是這樣嗎?”


    呂先生點點頭,說道:“是啊,怎麽了?”


    我指了指嬰兒,問道:“有沒有辦法,將他作為魂魄,送到胎兒身體裏麵?”


    呂先生愣了一下,隨後說道:“辦法倒是有,隻不過,也還得這嬰兒同意才可以。”


    剛才我和呂先生商量這件事的時候,聲音雖然很小,但是也沒有可以迴避嬰兒,所以他在旁邊也聽到了。


    我問道:“你同意嗎?”


    嬰兒的表情變幻不定,似乎在思考我的提議。這時候,薛倩說道:“你還有什麽好猶豫的?你不是想要心髒嗎?人家現在不是還給你了嗎?這個結果,總比你被呂先生封起來,關上幾十年要好得多吧?”


    嬰兒猶豫的說道:“你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不過,我總覺得這樣太便宜他們了。”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世人常說,子女是父母的債主,從他們出生的那一刻開始,為人父母的就要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日夜勞作,讓自己的孩子能夠過好點的生活。怎麽算是便宜了他們一家人呢?”


    呂先生指了指屋子裏麵的東西,說道:“這一家人,也算是小康家庭了。你降生之後,不至於受苦。”


    嬰兒似乎動心了,然後說道:“可是我和這家人有深仇大恨,忽然又要認他們作為父母,這讓我實在難以接受。”


    呂先生哈哈大笑,說道:“等你降生到人間之後,自然什麽都忘記了,這有什麽難以接受的?”


    嬰兒聽了這話,終於點了點頭,說道:“那也隻好如此了。”


    總算說動了嬰兒,我的臉上露出笑容來,我對呂先生說道:“事情辦成了,你趕快作法吧。”


    呂先生指了指身後的臥室,女人正把臥室打開了一條小縫,從裏麵偷看我們。


    呂先生說道:“隻有嬰兒同意了不成,還得這女人同意。依我看,咱們也不用告訴她,直接編一個瞎話,讓她稀裏糊塗的接受了這個孩子就行了。”


    我咧了咧嘴,說道:“又要騙人?”


    呂先生瞪了瞪眼,說道:“這不算騙人,這是善意的謊言。為了他們好。”


    我說道:“你忘了花姐的事了嗎?你為了圖方便,連哄帶騙將她送走了。後來呢?差點把我害死。”


    薛倩在旁邊也說道:“呂先生,咱們這一趟是來積功德來了。你這樣時不時又騙人又騙鬼的。咱們還怎麽積功德?”


    呂先生看著我們兩個,忽然說伸出手,像是趕蒼蠅一樣將我們趕開,嘴裏麵說道:“去去去。你們兩個從來不解決問題,隻知道給我添亂。”


    我笑了笑,說道:“要不然,我去找孕婦商量商量?”


    呂先生點了點頭。


    我得到了呂先生的許可,輕輕地走到了孕婦的門前。她一直趴在門口麵盯著我們。這時候看見我走過來了,一臉驚慌的問道:“怎麽樣了?你們收服那隻厲鬼了嗎?”


    我站在屋門的另一邊,說道:“你這話就不對了。什麽厲鬼不厲鬼的。他隻是一隻可憐的小鬼罷了。”


    孕婦因為我這個說法愣了一下,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可憐的小鬼?鬼也有可憐的嗎?”


    我說道:“鬼和人一樣。人有可憐的,鬼就有可憐的。”我輕聲說道:“他已經答應了,不再纏著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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