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泠說道:“說這些就見外了。我們都不是喜歡多說廢話的人。但是經曆了這麽多,大家怎麽說都算是生死之交,這點小事不必多說。”


    我們放好屍體後,才從山洞出來。


    慕南冰看了米朗月手中的香包,忽而想了想,說道:“明天暫時將這香包好好放起來。說不定什麽時候有用得著的一天。”


    米朗月點頭道:“放心。我會放妥當的。”


    我們一行人於是就又迴到了村子裏。


    一夜安靜,沒什麽變故。但是我們大家都有點失眠。勉強睡了一陣子,天便亮了。


    米朗月早早地起身,按照我們說的,等吃了早飯,她便去水笙家裏找水笙,假裝毫不知情的樣子。


    為了不讓人覺得突兀,米朗月隻帶了我跟馮小泠去水笙家找人。


    水笙住的地方跟米朗月家有點南轅北轍。走了有一陣子才到,也是獨門獨院,院子小一些,種的多是當地的莊稼什麽的,我也說不上那東西的名字,看上去綠油油一片,也有點農家小院的味道。


    院子裏很平靜,但是廚房中傳出風箱的聲音,看來水笙的母親正在做飯。


    突然我感覺有些傷感。小時候,我在外婆家住,因為是鄉下小村子,家家戶戶都挺熟悉,論起來,有一大半的人還是這樣那樣的姻親或者遠親。 所以我跑出去玩,外婆也不怎麽過問。一個村子的人總是會對彼此家裏的小孩多多關照,對來自己家串門的孩子送吃送喝,跟對自己的孩子沒什麽不同。


    第三十五章  撲朔迷離


    現在想來,水笙的父母估計也以為這孩子串門兒去了,根本沒想到這迴真是一去不迴。


    雖然我們知道這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也不敢就此表現出來。我們幾個打起精神,見水笙的母親從廚房走了出來,隔著竹籬笆看到米朗月,於是笑著打開門,跟米朗月說話。我照舊聽不懂,於是聽她們倆聊了幾句,又拿出字條給水笙母親看。


    我猜想大概米朗月告訴水笙的母親,水笙昨晚約自己去竹林,卻沒出現,所以一早來問他有什麽要緊事。


    水笙的母親這才皺起眉頭,搖了搖頭。米朗月對我們說道:“水嬸說水笙一夜沒迴來,走之前隻是說出去走走,她以為是去阿羅家了。”


    我們自然心中是知道水笙死了,無奈這種悲傷還不能表現於外,隻能假裝不明真相,辭別水笙的母親。


    這個時候,村民們已經紛紛起床,各自出來做活了。


    鄉野山民的生活極其簡單,忙的時候不過是種種莊稼采采茶。現在是冬季,不是農忙季節,多數上了年紀的便出門曬曬太陽,修葺下房屋,整理下耕種器具,或者重新做出幾幅新的來,準備來年春日耕種能用得上。


    而相當一部分村民是懂得中草藥藥理的。這幫人會準備好竹簍,清晨出去采藥。


    路上背著竹簍出門的村民多了起來。我打眼一看,在其中看到阿羅和傅雲,心中一怔。水笙的母親說,水笙本性安靜,不喜歡跟別人往來。直到腿傷到之後,更是幾乎不出門,也不準別人隨便進自己的房間。但在村子裏,他跟阿羅的關係算是最好的。有什麽事一般會去找阿羅,偶爾也有在阿羅家裏留宿的時候,所以水笙的母親並未多想。橫豎村子裏的人差不多都認識,總不至於丟了。


    其實聽她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就不由感歎,這村子的人還是沒能完全相信村裏有個連環殺人狂。


    慕南冰迎著我們走了過來,問道:“人找到了嗎?”


    我特意抬高聲音說道:“沒找到,水笙昨夜一整夜都沒迴家。”


    說著,我本想看看大家的反應,卻想起人家都聽不懂漢語,十分鬱悶。


    倒是傅雲湊了過來,關切地問道:“水笙出什麽事了麽?”


    我點頭歎道:“昨天夜裏,他約米朗月出去,結果沒去赴約。這不一早我們就被米朗月喊起來幫她找人麽不是。家裏也沒,後山竹林也沒有,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也不知道。”


    說著,我偷眼去看傅雲,卻見他一臉關切,十分認真,不像是作假的神色。


    之後我想起關於傅雲和米朗月的一個傳說。說是傳說,其實是八卦,緋聞。水笙前些天跟我們聊天的時候,偶然說漏嘴,說傅雲跟米朗月小時候兩家定為姻親來著,後來米朗月父母亡故,傅雲的雙親去世後,這樁親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據米朗月說小時候傅雲是跟她最親近的,現在卻淡淡的,倒是水笙越發跟她走得近了,而過了這麽多年,依然能記得她。


    但是現在這裏的所有村民都是嫌疑人,我著實也沒法確定傅雲到底是怎麽樣的人。


    我雖然盯著他看了許久,傅雲倒是一臉關切,忙放下竹簍,跟阿羅說了幾句,兩人便說要去竹林找。


    當阿羅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慕南冰突然一把抓住他,冷冷說道:“你身上為什麽有種花香味?”


    我聽了這話,頓住腳步,下意識地去看阿羅。我知道慕南冰的鼻子很好用,但我距離阿羅不足半米,卻還是沒聞到什麽花香味。


    “哪有花香?”米朗月也奇怪地問道。


    慕南冰看著阿羅,對米朗月說道:“他的身上,有跟那個香包一樣的香味。”


    米朗月聽完這話,臉色白了白。我也很好奇地看著阿羅:他難道是兇手?


    阿羅一臉不解,皺眉看著我們。米朗月於是上前抓著他的袖子聞了聞,點頭道:“果然有點像那種香包的香味。”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阿羅,覺得這種五大三粗的男人應該跟那種娘們兒的香包沒什麽聯係。阿羅也對此莫名其妙,表示我們無理取鬧。


    此時,傅雲沉吟道:“你們說的什麽香包,是怎麽迴事?”


    他這一問,我才發覺我們慌忙之下忘記掩飾這迴事兒了。


    米朗月還未說話,慕南冰便搶言道:“昨天夜裏,雖然我們沒找到水笙,但是在林間草地約定的地方撿到一個香包。我們想著,這個香包的主人大概會遇到水笙,所以比較緊張。一夜不見人,怕出了什麽意外。”


    米朗月看了一眼慕南冰,立即會意,說道:“是,所以我才覺得阿羅的身上有相似的氣味。”


    說著,米朗月從衣袋中掏出那香包,遞到阿羅和傅雲麵前。我偷眼看他們,見傅雲臉上沒什麽表情,阿羅卻是皺了眉頭,冷哼一聲。


    慕南冰即刻說道:“得了,他們怎麽會知道這香包的來曆。咱們還是走吧,去問問其它人。”


    說著,拉起我就走。


    我問他:“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慕南冰想了想,說道:“去水笙的家,看看他平時都做些什麽。”


    於是我們重新返迴水笙家中。事到如今,兒子都不見影子了,水笙的父母亂作一團,也不阻攔我們去看水笙那從來不準別人進去的臥室了。


    我也很好奇,這水笙到底在臥室裏藏著什麽秘密,還不準外人進入的。


    水笙的父親外出跟村民一起去找人。水笙的母親則將我們帶到水笙的臥室門前。


    我見那門上竟然掛著鎖,覺得這孩子著實防備心理很強,隱私感也很強。一般來說,這種鄉下地方,大家本都是熟識的人,夜不閉戶都有可能,在臥室上加鎖,基本是多餘的。


    但更無語的是,水笙的父母竟然也不知道他將鑰匙藏在什麽地方。


    我們頓覺無語。所幸宮澈之前也兼職盜墓,對這種略顯古老的銅鎖比較了解,上前山下五除二地打開鎖頭,推開房門。


    我隻覺一股清雅的蘭花香氣撲麵而來。四處巡視一眼,卻見窗台上放著幾盆各色蘭花。


    跟其它村民的房間不同,水笙的房間甚至算得上雅致,十分有山間隱者的風範。窗前有一張藤木書桌和藤椅,桌上竟然放著書架,裏麵排滿了書。


    同時,桌子上甚至還有一疊宣紙畫,用古典的鎮紙壓著。


    我走過去拿起那些畫一看,頓覺不知說什麽才好。原來那些畫上都是米朗月,各種形態的米朗月。畫兒下麵是一摞毛筆字,是各種漢語,可能是他用來練筆的作品。難怪他如此精通漢語,原來是自學的。看他這麽喜歡米朗月,多半也是為了她而學的。


    我笑了笑,對米朗月說道:“看來水笙很喜歡你。”


    米朗月拿著那宣紙畫,大顆大顆的淚滴便落了下去,落在宣紙上,暈開成一團團的痕跡。


    我歎了口氣,四處看了看,便放下手中的字畫,跟著慕南冰他們走了出去。


    出門之後,慕南冰一直沒說話,皺緊眉頭地想來想去。


    我覺得慕南冰這會兒神叨叨的,也不多問,跟著他走了一段,出了水笙家,等人煙稀少了,慕南冰才對我們低聲耳語了幾句。我聽完他的話,頓覺驚訝,卻也沒理由反駁什麽,便點了點頭。


    之後我們各自迴家,沒理會村裏紛紛亂亂尋找水笙的村民們,各自歇息,默默等到晚上。


    到了晚上,我們也沒有點燈,直接輕手輕腳地起來,各自散了開去。按照慕南冰的指示,我們幾個分別去了容菲,傅雲和阿羅的家門外。


    我跟米朗月是躲在阿羅家門外的。馮小泠和慕南冰在暗中監視傅雲。而胖子跟宮澈,卻去了容菲家門外。


    入夜後,村裏各家各戶慢慢熄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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