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近前,捂住鼻子向裏一看,當場就吐了。


    那豬圈中竟然有不少斷肢殘臂細碎的屍塊,而那二三十頭豬竟然在爭相分食。


    我於是明白了為什麽這怪人抓了許多小孩去,喝了他們的血,卻不見任何屍體丟棄在密道中。本來我以為是被掩埋在某個地方,但這密道裏並無泥土翻新的痕跡,看來,所有的小孩屍體都被肢解之後丟到了豬圈裏。


    我看著那些蠢笨髒臭猙獰地爭著取食那些屍塊的豬,扶住一旁的牆壁好一個嘔吐,繼而趕緊幾步跑了迴來,一把拎起那怪人的衣領罵道:“你他媽是不是人?!還是不是人?!你竟然殺人之後把屍體喂給豬吃!!我他媽就該把你丟進豬圈!!”


    那怪人露出詭異的笑容:“我不過是拿著他們做點實驗。事實證明,我的實驗比較成功,通過某種手段對血液進行處理,可以治療血癌。如果你們帶我出去,就賣這一發明,就可以得很多錢。”


    我不可置信地盯著那怪人的臉看了半晌,義憤填膺,腦子猛然一熱,抓起他背後的儀器便扯下來,正待丟到他頭上去的時候,慕南冰忙抓住我的胳膊:“你冷靜點!殺了他便是殺了人,留著他,在這裏自生自滅會更好。”


    說著,慕南冰一向表情淡然的臉上忽而露出陰狠的笑容來:“你想想,那些豬吃慣了人肉,幾乎每天都有人去喂食。一旦某天沒有人去喂它們,餓極之下,會怎麽樣?”


    我恍然明白了慕南冰的意思,立即鬆開了血魔怪人的衣領,笑道:“還是你的主意好。咱們就把他放在這裏,等豬餓極了,自然會把他生吃了。”


    慕南冰笑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我們相識而笑,那血魔怪人聽了這話,臉色驟變,忙哀求道:“不行,不行!我求你們殺了我,殺了我!”


    我笑道:“反正你也是高位截癱,頭以下都不能動也沒知覺。就算被生吃,也沒任何感覺。不過就是眼睜睜看著有點惡心。”


    我故意說著,那怪人的臉色越發慘白。


    馮小泠聽到這裏,竟然趕過去將豬圈門開了一道縫,說道:“我也同意你們的主意。既然這樣,我們就可以放心先走了。”


    說著,我們便繞過豬圈,向密道出口處走過去。隻聽那血魔怪人在我們身後喊道:“你們這是故意殺人!會遭報應的!見死不救!!”


    我冷笑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殺人喝血,現在以牙還牙,我覺得很好,這才是你的報應。”


    說完,我們便頭也不迴地向密道盡頭走去。而身後傳來血魔怪人幾聲淒厲絕望的嘶叫。


    我們五個人沒迴頭,而我也知道,那血魔怪人雖然作惡無數,卻始終是個活人,似乎出於人道主義不應該丟他獨自在密道中等死。或者餓死,或者被豬被什麽別的東西吃掉。


    但是,想起在密道中看到的那些孩子的衣物和斷肢殘臂,一股忍不住的憤怒便從心底湧上來,直咬得牙齒咯咯作響,一股嗜血的仇恨感也在胸腔中衝撞。


    而最讓我覺得憤怒的是,我竟然之前還是他們中的一員。


    現在迴想起來,不過是因為不滿當年馮家先祖的規矩,“重女輕男”,多半培養女人去當惡靈獵人,男人隻成了個傳宗接代保證馮家驅魔龍族血統延續下去的工具。


    當時不甘如此安排,又加先天有些天賦異稟,便刻苦鑽研了馮家法術,想要闖出些名堂來。可惜家裏人對我的努力並不認可,甚至時時管製,於是一怒之下,被歸雲教的一個管事拉攏過去。


    當時我年少輕狂,好勝心重,多番挑戰馮慕兩家的高手,卻無敗績,於是更加張狂。後來的情形,在我的記憶中卻有些記憶模糊了。看來五年前一場重傷,還是給我留下了不能抹掉的後遺症。我如何受傷,如何從邪教中脫離出來,現在還是一個謎。但這個謎題,怕是馮小泠會知道答案。


    馮小泠正在我身邊走著,似乎早就注意到我表情陰晴不定,便說道:“我知道你的心結所在。當時你加入歸雲教,不過是證明你自己的實力。但是你要知道,祖宗的規矩總有它的道理和不得已的苦衷。我們馮家這幾年人丁並不旺盛,而很多道法原是我們馮家的人才適合修煉。所以才想著讓男人們能順利娶妻生子,多孕育優秀的後人,而並非別的什麽原因。”


    我點頭歎道:“我現在明白了。隻可惜,我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馮小泠沉默半晌,說道:“也許這也是命中注定的。無論如何,我在你身邊。”


    說著,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轉過頭深深凝視我一眼。


    我第一次真切地近距離地接觸到她的目光。那從來都泛著冷冽瀲灩光芒的美目中,現下卻堆積起層層疊疊綿密的溫情。


    我反握住她的手,由衷覺得一股暖意襲來。這股溫暖不止源自割舍不斷的親情,也源自我們出生入死的情誼。我們身上流淌著同樣的血,在這魑魅魍魎的世間彼此依存。而驅魔龍族的名號此刻真的讓我感到一種榮耀和驕傲。好像它是正與邪的最後防線,是救世英雄的標誌。


    而同樣是第一次,我感到了雙肩負擔的重大責任。


    此時,我們走到密道盡頭。但盡頭處是一處石門。毫無疑問地,石門被封死了。這肯定是藍心那女人幹的。於是我們抬頭看了看斜上方的那道石縫。那縫隙勉強能讓一個人通過。山風從縫隙灌進來,散發著寒意。天光有點暗,看來外麵已經是黃昏了。我們在這鬼地方整整折騰了一天。


    “這兒是有個出口,但是多半是通往半山腰。”慕南冰說道:“我怕我們出去了,也是在一條絕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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