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被火把照亮的廚房裏,郭鍋聚精會神的看著剛剛喝了一口他做的湯底的薑司,殷切問道:“怎麽樣?”


    薑司從那碗中的綠色湯底裏抬起頭,一張俊秀的小臉也是差不多相同的綠色:“......你是不是想苦死我?”


    “我明明加了甘草,真有你說得那麽誇張嗎?”郭鍋不信,搶過碗自己嚐了嚐,頓時陷入了沉思。


    從山裏采集迴來的藥材和食材,已在郭鍋失敗的嚐試中被消耗過半,薑司擔憂的望著他,夜晚已經過去一半,他們還是沒有嚐試出切實可行的處理辦法。


    “有藥效,卻沒辦法兼顧味道......不行,這種做法不可以。”


    郭鍋將一棵平平無奇的綠色草,拿在手裏放在火把下觀察,然後對著薑司晃了晃,“這就是你們的魔鬼草,它的味太衝了,我還沒想到好辦法來壓製或者中和……對了,我不明白,好好的麻黃,你們為什麽叫它是魔鬼草?”


    薑司努力迴想了一下,不慎確定道:“傳說是因為它到夏秋時,會開紅花、結紅果,曾有一位很久之前的祭司說,這樣血紅的朱果像惡魔的眼睛。”


    郭鍋:“……我覺得它長得挺正常的。”


    “我也覺得沒什麽,可這裏的村民卻世世代代謹記著那位祭司的訓誡,隻要魔鬼草長到別處,被人發現後就會立刻割下來焚燒,唯一留著的那一小片魔鬼草,也是為了墓葬的用途,村民們相信用這種魔鬼草可以鎮-壓同樣邪惡的人的靈魂,所以才沒有讓它完全滅絕,而是圈起來派人看管起來。”


    聽了這解釋,郭鍋都有點想笑了,“你相信嗎?”


    薑司笑著一聳肩,薑紅色的頭發在火光下如同一團真正的火焰閃爍,“當然不信了,我又不是這裏的原住民。我母親還在的時候,時時刻刻提醒著我不是這裏的人,她是懷著我被流放到這裏的,見過這裏之外的世界。是她教會我說你們的語言,還教會了我文字與閱讀……但這裏書本太少了,我認識的字可能不太多。”


    郭鍋突然覺得薑司的媽媽,應該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母親,在流落到這個島上後,還有如此的眼界,教出了這樣的孩子。


    “別說我了,你看看這個東西到底該怎麽弄,晚上都過去一大半了。”


    薑司沒有繼續說自己的事,催促道:“鍋哥,如果你真的沒有把握……現在就是最後逃走的時機,等一會天涼了,你就再也沒有離開的可能了。”


    郭鍋看著他搖了搖頭,“隻有在做火鍋這件事上,我從來都是無比認真的,我不會做一個臨陣脫逃的廚師,這個小火鍋,我一定能做好。”


    說完後,他不死心的又從鍋裏盛了一點綠色的湯汁,仔細嚐了嚐其中的苦味,認真思考自己的對策。


    現在這一鍋的東西,治療的效果肯定是有的,但味道卻不敢苟同。這麽難吃的東西,連郭鍋都沒有信心,在把它端到祭司大人的麵前後,能用“良藥苦口”的理由說服她喝下。


    在這沒有中草藥知識架構的異世界,更可能發生的情況,是會把這苦澀的草藥湯直接當成毒-藥摔出去的。


    郭鍋想了想,自己辛辛苦苦熬出來的湯不能浪費,正好旁邊屋裏躺著一個可以喝點消炎湯的人,於是盛了一碗拿過去,笑眯眯的哄著人家喝了下去。


    或者是因為光線太暗看不清顏色,或者是因為那帥哥對郭鍋端出來的東西有一種盲目的信任,是以二他話不說拿過碗直接幹了。


    然後他整個人都僵硬成了一塊石雕。


    郭鍋安慰道:“良藥苦口,喝了正好可以消炎,趕快睡吧,睡著了就能養傷了。”


    讓剩餘的草湯物盡其用後,郭鍋迴到廚房,看著自己剩下為數不多的材料陷入沉思,終是歎了口氣:“算了,暫時不加消炎的藥了,我隻用最基礎的四味入鍋。”


    “什麽四味?”


    “就是四種材料。”郭鍋走過去看了一眼泡著的黃豆,“我們沒有時間繼續泡了,現在要開始了。


    看著郭鍋是認真的打起了這些泡在水中的黃豆的主義,薑司被剛才那碗綠色的湯汁打擊的差不多的信心,直接毀壞得更徹底了,他甚至開始懷疑人生:“鍋哥,用這種黃豆炒菜、燒菜,味道都很一般啊,我們平常都不怎麽吃這個的,就算泡水了,它也不會變得更好吃啊。”


    郭鍋不為所動,“好不好吃你馬上就知道了,現在你先把這些大豆用石磨打成漿,下麵放幾個盆接著。”


    接下來的薑司,見識了一係列超出他常識之外的處理手法。


    黃豆泡完後用石磨磨出來,居然會變成白色的漿體,全部流到了他提前備好的盆兒裏。


    緊接著郭鍋居然把一塊幹淨的棉布兜在鍋上,讓薑司把一盆白色的豆漿,全部倒在棉布上去滲進鍋裏去。


    薑司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心態樂觀、充滿朝氣的人,但此時他看著郭鍋一係列難以理解的操作,也難免陷入了低落,“你也說過,這是你第一次試做這種火鍋,你真的有把握嗎?天要亮了,我們時間不多了。”


    “沒把握的隻有湯底的調和,做個豆漿鍋底有什麽沒把握的?雖然我也就幾百.........有一段時間沒親自做,但基礎的手藝還是沒丟的。”


    過濾後的豆漿落在鍋裏,呈現出細膩綿軟的質感,郭鍋直接生火,把這一大鍋白色的豆漿上火去煮,拿著一個勺子慢慢攪拌。


    薑司湊到旁邊看著,驚奇道:“磨完後會變成白色的黃豆,看起來就像牛奶一樣漂亮……如果是這個顏色或許還可以池,綠色的那種湯就真的算了吧,看上去就倒胃口。”


    郭鍋將這句話聽進了心裏,“要白色的鍋底,才能看起來有食欲啊……可是豆漿隻是火鍋鍋底其中的一味料,還要煮一些必要的藥草,這樣的話,沒辦法不把豆漿染成綠色。”


    “除非想辦法在不破壞營養價值的前提下,把所有綠色素洗掉……但這裏沒有離心機,怎麽著這豆漿都得綠一下。等等,若是提前用水焯過麻黃和甘草切小段,在豆漿放入後立刻起鍋,避免過度燉煮,可以不會讓綠色草汁染髒豆漿……”


    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原地轉了好幾圈的郭鍋猛然站住腳步,“可是不燉煮,又怎麽讓它們的藥效融合在一起?說到底,我這次的主要目標是緩解祭司的病症,而不僅僅是做飯,必須要考慮藥效……唉,希望我沒有判斷錯她的病症,這個方子才能其效果。”


    郭鍋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想了好一會,實在是沒有什麽頭緒,隻好漫無無目的瞎轉,迴神時發現自己正好停在臥房邊。


    他變突如其來的想推開門看看睡在裏麵的美貌天使。


    郭鍋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看見大帥哥在裏麵睡得昏昏沉沉,郭鍋沒有吵醒他,隻是盯了一會他隨唿吸起伏的濃密長睫,和柔滑無暇的皮膚,才躡手躡腳地從屋子裏退了出來。


    出來後的郭鍋仿佛是被門裏的美色啟發了新想法,終於定下了基調,“這次的火鍋一定要好看,必須要騙她吃上第一口,哪怕就要在湯裏麵想辦法燉小中藥,湯底也必須保持白色,這個我怎麽都不能讓。”


    薑司提出了另外一個他所關心的建議,“要不要把麻黃切碎點?別讓別人認出來這是魔鬼草,最好不要因為這個惹上麻煩。”


    “……切碎?可以!”郭鍋眼睛一亮,“除了甘草和麻黃外,還需要石膏……對了,石膏!”


    郭鍋臉上露出了笑容,“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咱們現在還有多長時間?”


    “兩個小時左右,還來得及嗎?”


    郭鍋道:“隻要趕在祭司起床之前就夠了!”


    等到日出之時,他們的房間外,已經有許多村民過來守著了。


    他們手裏拿著家夥,仿佛一個個手持利器的獵人,在等待著走投無路的小白兔自己鑽進來,上前亂棍打死後,在將其扔到火堆裏化為灰燼。


    郭鍋是用厚布墊著一隻小鍋走出房間的,那隻小鍋蓋著鍋蓋,在寒冷的空氣中冒著嫋嫋挪挪的水汽,顯然溫度不低。


    而這個村莊裏唯一精通雙語的薑司,就在他身邊,幫他提著一個燃著的小炭爐。


    村民們在叫囂,“這是暴怒的海神送過來的災厄,燒死他,驅散了惡靈,祭祀大人就會平安康複!”


    “我們不可以收留他!隔壁村的兄弟今早來報,說昨晚魔鬼草失竊,果然他一來到這島上,就沒發生過好事!”


    聽懂了這一切的薑司有些不忍,經過這短暫不到一天的相處,他其實知道了郭鍋並不是壞人,鍋哥的性格和他的外表一樣柔軟可愛,真的不該淪落到被焚燒致死這種殘酷的結局。


    可是事到如今,薑司已經什麽都不能做了,郭鍋沒有聽他的建議逃跑,現在是絕對沒辦法在眾目睽睽之下脫身的。


    薑司將視線移到郭鍋捧著的小鍋上,這是他們最後的成品,他和郭鍋甚至都沒來得及嚐一口,便被告知時間已經到了,祭司大人在等他們。


    ……所以那一鍋食物,到底是什麽味道呢?


    會像郭鍋昨晚讓他喝下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草汁一樣,難喝到隻一口就再也無法下咽嗎?


    就算是他真的像魔術師一樣,想出了奇妙的辦法讓這些草的味道變得好了起來,可那一鍋東西,真的能治祭司的重病嗎?


    她明明病得那樣厲害了,連隔壁村子裏最有聲望的醫者都請過來看過,也表示束手無策。


    心事重重的薑司,因為擔心著郭鍋的安全,都沒能像往日那樣,迎著朝陽露出充滿元氣的笑臉。


    他看著此時一無所覺的郭鍋,幾乎是不忍心看到他走向最後悲慘的結局,隻好搖搖頭跟在郭鍋身後,一起走向女祭司的氈房。


    氈房門口是那對雙胞胎和她們的父親,兩個小姑娘正在拿著尖銳的刀片,在門口的空地上不知道在削什麽木頭玩,壯漢酋長手裏拿著梳子,在兩個小姑娘腦袋上比劃了一下就算完,自己拿著梳子,在空中一拋一拋的扔著玩。


    兩個小姑娘今天早上的頭發甚至都沒能紮成辮,隻是亂糟糟的一團糊在臉上,看到郭鍋來了,頓時扔下刀片高高興興的撲過來,其中一個還手裏從酋長爹那裏搶過了木梳,想要遞給郭鍋,顯然是十分嫌棄自己親爸的梳頭發技術。


    但這也難怪,畢竟他們的母親病得如此嚴重,讓粗心大意的爹的照顧女兒,那就連幫她倆把打結的頭發梳開都做不到。


    雙胞胎沒能成功撲到郭鍋身上,被旁邊早有準備的村民一人一個抱了起來,村民抱著不斷掙紮的小姑娘後退,清出了一條通往祭司氈房的路。


    明明房間外這麽多人,此時卻無比的安靜,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他們的身上,等待著他們交出那個沒人相信可能達成的答案。


    薑司覺得自己的手都有點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拿穩手裏的炭盆。


    這個時候,他餘光瞥到郭鍋,發現鍋哥的臉上居然沒有一點萎縮驚懼的神色,看他的模樣,就像吃完飯在自家院裏遛彎一樣的輕鬆自然。


    這一刻薑司甚至有點羨慕,郭鍋到底是怎麽保持這麽好的心理狀態的。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郭鍋端著鍋,目不斜視的走進了氈房,旋即簾門被裏麵的人拉上,阻斷了寒風,也隔絕了眾人的視線。


    氈房裏麵的燙火燒很旺,似乎比昨日還要熱,村裏貼身侍奉祭司的女孩子,已經扶著祭司從床上坐了起來,似乎早就在等候郭鍋。


    郭鍋示意薑司把炭盆放在床前,自己把手裏的小火鍋架在炭盆上,然後他掀起了鍋蓋。


    這一刻,祭司幾乎以為郭鍋是從外麵端進來了一鍋白雪,要不為什麽,在一隻燒著炭火的鍋裏,會有這樣純潔漂亮的白色?


    但白雪是不會在晶瑩流淌的液體中翻滾的,鍋中的白色柔和而不似雪上反射的光線刺眼,隨著滾水展現出柔軟細密的流動線條,和溫暖人心的蒸騰熱氣。


    她不禁看入迷了,一時間甚至忘了咳嗽,啞聲問:“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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