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那不停冒泡的修複池停了下來, 沸騰的池麵一眨眼的功夫就恢複了平靜,最後的泡泡晃晃悠悠的飄到了表麵, “啪”的碎出清脆的炸裂聲。


    “嗯?人呢?”


    雲錦左看右看,就是沒有看到之前被她打得坐不起來的付喪神, 她還特意問了三日月一句, 畢竟這屋子能夠和她中文對話的也就是這一位刀劍男士。


    “在……在那裏。”


    三日月一言難盡的指著對麵的池子。


    為了能夠方便所有付喪神使用, 修複池統一做成了長兩米五寬一米五的大小, 即使是岩融躺進去, 照樣能夠在上下左右留出空隙來。


    隻是對於更多的人來說,這池子太大, 尤其是短刀的付喪神, 他們兩人泡一個池子都不會覺得擁擠。


    順著三日月所指的方向, 雲錦看了過去, 十分湊巧的是,就在這時,一隻纖細且修長的手掌“嘩啦”一聲探出了水麵,穩穩的扣住了池邊。


    手、胳膊、肩膀……慢慢地,一個完整的人形顯『露』出來。


    “這——!”


    小狐丸驚疑不定的看著那位熟悉的陌生人, 他一頭煙灰『色』的長發散『亂』的披在肩膀上, 原本沾到修複『液』黏在一起的劉海部分接觸到空氣後,『液』體迅速的揮發幹淨, 輕輕柔柔的發根根分明。


    眼尾微微的上挑且拉長, 之前還圓潤可愛的紅瞳現在多了幾分屬於成熟人的魅力, 他眨眨眼, 準確的把眼神放在了雲錦的身上。


    “審神者大人。”


    之前跳脫活潑的聲線也低沉了下去,他盯著屋子裏個頭最為嬌小的女孩,仿佛那就是他的全世界。


    “咦,還能這樣?”


    雲錦完全沒有被今劍的顏值給衝擊到,她興衝衝的跑到了修複池旁邊,拉過了對方的一隻胳膊『摸』了『摸』:“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身上的傷還疼嗎?對了,活動起來有沒有延遲,會覺得身體不屬於自己嗎?”


    “前所未有的好。”


    今劍就這樣溫柔的注視著對方,那份幾乎要溢出來的寵溺震驚到了三日月與小狐丸。


    ——這是今劍?


    ——這是三條家的開朗小天狗?


    世界變化得太快,他們兩個老年人要跟不上事情發展的節奏了。


    “給,這是重新給你鍛過的本體。”


    依舊專注於患者——大概也能搭上邊——身體情況的雲錦,對外界環境一無所知,她接過了刀匠雙手奉上的刀身,隨手放在了旁邊的小桌上:“在這次的改造中……”


    對於自己二次加工過的作品,雲錦保持了最大的耐心,事無巨細的說了一遍,甚至連用的玉鋼裏的比例調配都報告了出來,這大串的數字在付喪神的眼中和天書沒有區別,但他們並沒有打斷對方的滔滔不絕。


    打斷的話,不就暴『露』出了自己的無知嗎?


    “總之,三天後你要是還很滿意這個新形象的話,我就幫你做最後的穩固,之後就可以一直這樣啦。”


    自己的奇思妙想沒有出問題,對方那接受良好的模樣讓雲錦也非常的開心,她小手一揮,把刀拵刀鞘之類的小活也包了下來:“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就順便幫你做一套好了。”


    “那就麻煩您了。”


    今劍點點頭,這深情的目光追隨著雲錦的背影,直到對方離開後才徹底消失。


    審神者在與不在是兩張麵孔,今劍瞥了下收起了震驚表情卻半天沒動的四位付喪神,直接從池子裏麵跨了出來,他赤腳站在地上的身高,看上去和岩融差不了多少。


    全新身高,不同角度,或許是心理作用,今劍都有種高處的空氣比較清新的錯覺。他拿起壓在了刀身下的衣服,勉勉強強的遮住了重點部位,至於上身,那就沒辦法了。


    “還呆在這裏幹嗎?你們也想泡一泡?”


    成人體型的今劍是穿不上適合短刀腳大小的木屐,說完了冷笑話,他幹脆就以堪比真劍必殺後的破爛樣往自己的院落走,鑒於他的院子在本丸的角落裏,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付喪神。


    也得到了讓他格外滿意的反應。


    “那是誰?”


    “時政新推出的刀劍男士?”


    “怎麽可能!論壇上麵沒說啊!”


    抱著竹筐站在了路邊,螢丸看著那座山一般的刀劍從身邊走過,他還算冷靜,從這人的發『色』和瞳『色』上,推測出了對方的真正身份。


    是今劍。


    而那圍在腰上的衣服也是獨屬於今劍的灰『色』調。


    “這個身高,簡直比薙刀的岩融都要高了。”


    愛染國俊喃喃自語:“個頭好高,腿也好長,真讓人羨慕嫉妒恨。”


    短刀的付喪神大都是以孩童的形象降臨,可有一說一,他們看上去是小孩子,若要按照存留時間來判斷,是要比某些打刀太刀的年齡都要大的。


    結果人家都是成年,不行的也是個少年,唯有短刀……管他是多少年的短刀,一並歸到了幼兒園小學。


    “喂,螢丸,喂喂,你要去哪裏!”


    還在暗自惆悵的愛染一迴頭就發現剛才抱竹筐的小夥伴消失不見,裝了大半筐的土豆紅薯灑了一地,螢丸一騎絕塵,朝著某個未知的方向加速跑去。


    “糟了。”


    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裏,愛染後悔自己為什麽跑了神,沒能在第一時間抱著螢丸的腰讓他別衝動。


    他肯定是迴家拿自己的本體,去找審神者了啊!


    愛染也沒工夫把蔬菜送到廚房的空閑了,他做了幾個深唿吸平複心情,活動了一下手腕與腳腕,加速朝著審神者住的地方飛。


    速度提升到了極致的短刀就像是一陣風,留下的隻有一個淺淺的影子。等愛染到地方時,卻發現小院的門口站了一溜的短刀付喪神。


    “你來了。”


    “你也來了。”


    大家仿佛是對著暗號,眼神一個觸碰就可以讀懂對方心裏的意思。


    隻不過暫時來看,還沒有人願意踏出一步,並且他們身上穿的都是內番服,本體也沒有帶在身邊。


    很好,和螢丸一樣的傻子沒有太多。


    拍了拍胸口,愛染走到了個不起眼的位置,靜靜等待著螢丸的到來。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最先和他們見了麵的,是七繞八繞又不知道拐了幾個彎的審神者,與她的小弟們。


    “審神者大人好。”


    整齊劃一的問好聲帶著鋪天蓋地的氣勢朝著雲錦壓去。


    “嗯,你們好。”


    雲錦示意刀匠去開門,又指指自己那空『蕩』『蕩』的院落,示意他們可以進去聊:“有好吃的點心和茶水哦。”


    短刀們身子一抖,看到了自己崩壞牙的未來。


    不過他們想太多了,雲錦是那樣的魔鬼嗎?經過今劍的慘烈表現,她算是明白了這個本丸的妖怪有多脆了,不止身體脆,連牙齒都能夠被一塊普通的玉石給崩掉。


    說好的身體裏最堅硬的骨頭呢?根本是在開玩笑。


    所以這端上來的點心,是格外普通的和果子,用甜度膩人的豆沙製成,軟綿綿的,即使沒牙也可吃安穩的吃下肚。


    唿。


    付喪神們在心裏鬆了一口氣,他們還在想,要是盤子裏的是透明寶石,要如何的拒絕才不會傷了審神者的心。


    “說吧,你們過來是有什麽事。”


    從玻璃罐子裏拿了塊糖果扔進嘴裏,雲錦在一眾肉疼的表情下開心的嚼了起來:“太鼓鍾你來說。”


    坐在了邊緣位置還是被點了名的太鼓鍾歎氣,成為了傳遞信息的橋梁:“其實我們過來,主要是為了詢問關於今劍的事。”


    “噢~是想問他問什麽突然變了個樣子嗎?”


    “嗯嗯。”


    『性』格比較活潑的短刀們紛紛點頭,那些內向害羞的,也把耳朵豎起來認真的聽。


    “是這樣的……”


    對於自己的創新之舉,雲錦也是有點小小的自豪,聽眾這麽多,她就大大方方的分享出來。太鼓鍾同聲傳譯,把審神者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講給了短刀們聽。


    “也就是說,隻有今劍那樣,曾經是大太刀、或者太刀的付喪神,才可以被重新鍛迴去嗎?”


    『亂』藤四郎失望得整個人都小了一圈:“怎麽會這樣……”


    剛走到門口的螢丸也頓了下。


    “我也不確定噠。”


    雲錦走到『亂』的身邊,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今劍也是一個實驗而已,誰知道就成了真呢。”


    “那就請您將我也當成實驗品吧。”


    不顧結界對自己的排斥,螢丸拚盡全力踏進了小院中。眼角迸裂開的傷口,流下的血滑到了下顎,連出了一道紅痕。


    07.光明正大的陽謀


    喚醒付喪神的不是明媚陽光,而是咚咚的敲門聲。


    “誰啊。”


    宗三左文字隨手撈過旁邊架子上的裏衣披在身上,他打著哈欠去開門,任由粉『色』長發散漫滑在後背肩頭,有著說不出的慵懶繾綣。


    他打開了門,麵前空無一人,再低下頭,一個胖乎乎的式神頭頂著足有小腿高的厚重書籍,等待著宗三接過去。


    書頁上有著他熟悉的文字,也寫著一連串念不出來的東西。


    他蹲了下去,拿起放在最上麵的一本,慢悠悠的念出了名字:“《新編中文第一冊(修訂版)》,這是那位審神者給我們的禮物嗎?”


    把學習用書當作見麵禮,也是有夠別開生麵的了。


    手上捏著的是第一冊,式神的頭上還頂著七八冊,宗三嘴角輕輕的抽著,一次『性』把所有的書都抱開:“好了,你可以走了。”


    小式神乖乖的朝著宗三鞠躬,邁著小短腿就往本丸的中心跑去。


    他們這六個式神今天的任務很重,要把時之『政府』一大早上就用傳送陣送過來的書籍,安穩妥帖的送到每一位付喪神的手中。


    對方要是不願意接過去,他們就會老老實實的呆在門口,傻愣愣的沒有其他動作。


    刀劍男士們看著這些隻會執行一個命令的式神,多少會有些不忍心,最後都會將書籍拿迴去,對這個感興趣的人還翻開看了看,卻發現裏麵的內容,對他們而言和天書一般。


    ——那個審神者到底在搞些什麽。


    這是每個付喪神心中的疑『惑』,他們其實都在等,等著第一次出陣名單的確認。


    這也意味著迎來了新的審神者的本丸重新走上正軌,他們不用被強製的封閉在這個空間裏,隻有個別與時政聯係的才能踏出去。


    “憋了這麽久,都要憋出病來了。”


    隨手把書扔到了房中一角,宗三看著自己那掛在了衣架上的出陣服,忍不住用指尖在冰涼的護甲上滑動。


    希望這次的審神者,不是那種隻看重一種刀種的人。


    否則他們這些戰力在中遊晃『蕩』,打擊生存比不上太刀,速度偵查比不上短刀的打刀脅差們,又要迎來一段漫長的封閉時光。


    此時,思考著這個問題的付喪神不止宗三左文字一個。


    加州清光坐在了自己的小院門前,兩手撐住了臉頰,他也在考慮著自己出陣的幾率有多大。


    ……怎麽想都是零啊。


    如果他加州清光是在一個普通的本丸裏,或許還有可能成為審神者的初始刀,享受一份麾下第一名刀劍男士的優待。


    可是在這個本丸,什麽刀劍都不缺,論稀有度,有三日月宗近為首的一群四花五花,那誕生時的絢麗背景就不是他們這些普通的打刀能比得上的,直接被吊打到吐血。


    那別的地方呢?


    好久沒有得到重視,無法斬殺溯行軍,然後吸收對方體內靈力增強自己的加州清光歎了一口氣。


    得不到靈力的滋補,自己的實力就永遠隻能在當前階段原地踏步;實力原地踏步了,就得不到審神者的另眼相看;得不到另眼相看,就沒有出陣的機會,繼而沒有靈力入手……


    一個前後銜接的死循環,隻有一心愛著他加州清光的審神者才能打破。


    可他又哪有那麽好的運氣,一下子就能遇到拿他當個寶貝的主上呢?


    還是迴去躺著吧,夢裏什麽都有。


    因為坐姿的關係,他的圍巾末端掉在了地上,無意識中沾上了不少的灰,等意識到這事的加州清光看到了圍巾的慘況後,發出了土撥鼠似的哀嚎。


    “啊啊啊——!”


    要是安定在自己身邊就好了,他絕對會提醒自己的,甚至會主動幫自己把圍巾拎起來,不讓尾巴碰到地上。


    但是這裏也沒有他啊qaq


    一大早上經曆了拷問三連的加州清光眼裏含淚,抱著那厚厚一疊看都看不懂的書迴了自己的屋子。


    他身後的門被大力甩上,也把一聲歎息給蓋了過去。


    無論是哪個加州清光,都是這麽讓人擔心。


    大和守安定捏著自己的眉心,卻始終站在原地沒有走上去。


    對方那帶著淚的眼睛,讓安定不由得想到了自己過去的同伴,與自己誕生於同一個本丸的加州清光,隻是對方因為審神者的離去,選擇了自行刀解,而他這個苟活於世的,則被時政送來了這裏。


    擔憂著付喪神聯合起來,所以每位刀劍男士都來自不同的地方,徹底杜絕了他們聯合的可能『性』。


    大和守安定不得不稱讚一聲,這陽謀用得漂亮。


    來這裏最久的三日月宗近已經走過了十年光陰,和他合作了最長時間的一期一振,也在這裏呆了有九年,按理說他們應該成為了好友,並且合作時毫無間隙才對。


    不,他們僅僅是維持著表麵的平和,暗地裏依舊警惕著對方。


    究其根本,也是和時政的陽謀有關。


    看到熟悉的人,便會想到自己曾經也有著同樣相貌的同伴好友,有了這份過去的情感打底,他們又怎麽能夠順利的將另外一個同名同姓的迅速接受,並且直接取代舊友在心中的地位。


    這是一根刺,隨著本丸的付喪神變多,梗在喉嚨的刺的數量也會提升。


    在這種環境下要還能製造出愉快氛圍,大家和和樂樂的相處,那才是真的不可思議。


    來這座本丸當審神者的人,一般都會苦惱於付喪神之間的關係,有的還會想著修補一下。


    他們都敗在了付喪神的冷漠上。


    修複關係需要雙方的努力,最為尷尬的就是第三者在旁邊搖旗呐喊,作為主角的兩方連友誼之手都懶得伸出去。


    再熱情的心幾經打擊後都會消沉下去,付喪神們拒絕著審神者的好意,而審神者們也沒有用一顆溫暖的心去融化堅冰的愛好,他們就這樣維持著表麵上的合作關係,直到下一個人過來接手。


    “三日月殿。”


    一期一振叫了聲坐在了走廊邊上的太刀:“看你的表情,似乎對書上的內容很是熟悉。”


    “嗯,很熟悉。”


    他當初學習中文的時候,用的還是另外一套材料,審神者還給他買了不少課外書籍,正是因為那位主上的耐心指點,他才能擁有不俗的中文讀寫聽說能力。


    “那按照你的意思,我們是不是要按照那審神者的意思,學習一下上麵的內容。”


    “一期殿,你可不要給我下套。”


    三日月擺了擺手:“你可以學,也可以不學,這是你自己的事;那審神者是否要強製的讓我們學,那是她的事。至於之後會怎麽樣,我也不知道了。”


    你就裝吧。


    一期一振輕哼了一聲:“既然這樣的話,不如三日月殿親自向審神者詢問一下如何?剛好抵了在我這裏借宿的費用。”


    “親兄弟明算賬。”


    還未等對麵的人開口,一期一振就直接給堵了過去:“順便問一下那位大人,出陣什麽時候開始。”


    他們這些付喪神隻想奔赴戰場,將心中的鬱卒好好的發泄在溯行軍的身上。


    “唉。”


    三日月宗近很是委屈,他是想主動的住到這院子的嗎?要是知道一期殿打的是這個主意,他就是『露』宿野外都不願意過來。


    然而這時再後悔也晚了,沒能在當時提出交換條件是他的失誤,那這虧也就隻能自己咽下。


    “那就等吃完了早飯吧。”


    點了點頭,三日月默認了一期一振的說法:“這臨行前的最後一餐,一期殿也就不要吝嗇了。”


    怎麽都得讓你大出血一次。


    而且那位審神者其實是個意外好說話的人,你們這些聽不懂對方說什麽的文盲,早就落了下乘。


    被鄙視了一通的一期一振倒是很痛快的提供了一頓相當豐盛的早餐,他還陪著三日月走到了審神者的小院門口,看著對方敲響了門後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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