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鷗外難得的有些失神。


    手中險些甩出去的手術刀又被牢牢地抓了迴來, 差點沒割破他的掌心。


    而後, 一個小小軟軟的東西就猛地撞進了他的懷裏,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


    對方的力氣實在太大了, 以至於森鷗外都被撞得向後趔趄了幾步。


    十年後火箭炮帶起的煙霧很快就散去了,森鷗外低下頭,正好和懷裏抬起頭來看他的小家夥來了個視線相對。


    在看清懷裏小家夥的臉時,哪怕是森鷗外,他臉上那完美無缺的笑容也有一瞬間的開裂。


    ——原因無他,實在是此時抱著他的這個小姑娘長得太像月見裏月見了。


    那簡直就是縮小版的月見裏月見。


    及肩的黑色長發,猩紅卻又在瞳孔的周圍泛開些淺紫的眼眸, 或許是因為年紀還小的關係,這個抱著他的小姑娘臉頰兩側還有圓嘟嘟的嬰兒肥,讓人一看就忍不住想捏捏她。


    森鷗外控製著想伸手捏捏她的念頭,緩和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笑容, 試探著開口道:“你——”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 小姑娘就睜著那雙剔透的眼睛輕輕地眨巴了幾下, 驚訝道:“爸爸你好像變年輕了。”


    森鷗外:“……”


    “眼角的小細紋少了好幾道!”小姑娘驚唿, “嘴角的笑紋也淺了好多!啊, 我知道了——”小姑娘雙手一拍,和他格外相似的紅色眼眸中閃動著天真而懵懂的眸光, “是因為前段時間太宰哥哥來看我和媽媽,爸爸被太宰哥哥說和媽媽站在一起簡直就像父女, 所以爸爸去偷偷做了臉部保養對不對?”


    森鷗外:“……”


    “不是嗎?”看著他那一臉虛假的微笑容, 小姑娘微微皺起眉, 思考了一下,然後繼續猜道,“那是因為上次我們一起去遊樂園的時候,爸爸你被路人以為是誘|拐|犯,打電話報警之後,才下定決心的嗎?”


    森鷗外:“……”


    “嗚哇,都不是嘛。”看著他的表情,小姑娘吐吐舌頭。


    有仿佛惡作劇成功一樣的狡黠笑容從她的臉上一閃而逝,但很快地,那表情就被小姑娘苦惱的神情所取代了,“那所以到底是為什麽嗎?”


    不過她那表情的變化自然是瞞不過森鷗外的。


    港黑的首領挑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這個顯然是故意的小姑娘。


    他正要說話,就有一道熟悉的女聲先他一步在房間裏響了起來。


    “——茉莉,你在做什麽?”


    而後一截熟悉的身影便從不遠處的房間探出半個身。


    那是月見裏月見。


    不,準確的說,那是比森鷗外所認識的月見裏月見要更加成熟幾分的月見裏月見。


    她穿著一件嫩黃色的圍裙,已經長到後背的頭發被紮成了一束馬尾。


    這接二連三的詭異情形讓森鷗外顯然有些沒能迴過神來,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圍著圍裙,一身居家服,手上還套著一幅厚厚的棉手套,好像在烤製什麽東西的黑發女人。


    “媽媽!”看到了家裏真正的掌權人,森茉莉瞬間就把森鷗外拋下了,跑了幾步,就跟隻小兔子似的跳進了她的懷裏。


    知女莫若母,一看到自家女兒那笑眯眯地跑過來的樣子,月見裏月見就知道她肯定是要撲過來。


    她張開手臂,雙手用了些勁,把這個完美遺傳了丈夫黑心眼性格的小姑娘抱進了懷裏:“作業已經完成了嗎?”


    “完成啦。”頂著一張神似森鷗外的笑容,森茉莉迴道。


    月見裏月見:“完成了作業,所以就又去捉弄爸爸了是嗎。”


    “哪有。”小姑娘撒嬌道。


    如果說她那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是遺傳自父親的,那麽毫無疑問的,她此時這撒嬌的本領一定是來自母親的。


    小姑娘微微鼓著臉頰,原本清脆的聲音被拉得長長的,像是拉成絲的麥芽糖,甜的不可思議,再配上她臉頰兩側那可愛的嬰兒肥,任誰看了都無法責怪她。


    “我說的都是實話哦。”森茉莉將眼睛睜的大大的,一臉的無辜,“上次太宰哥哥來的時候確實有這樣說過嘛,而且我們上個星期去遊樂園的時候,爸爸也確實被人當成誘|拐|犯了嘛。”


    小姑娘穿著紅黑色的小裙子,裙擺印著可愛的蕾絲,看上去就像是個純潔可愛的小天使。


    但作為這個小天使的親生母親,月見裏月見卻是無比清楚,她家小天使的殼子下到底是怎樣一個小惡魔。


    “所以。”月見裏月見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家女兒,“你敢說這兩件事和你沒關係?”


    大眼睛輕輕地眨巴著,小天使隻當聽不懂媽媽的問題。


    這應該也是遺傳她爸的,壞心眼又惡趣味,尤其是喜歡看她爸的熱鬧。


    偏偏某個曾經連太宰治都成功算計過得港黑首領就是心甘情願地願意被自家女兒坑。


    真不知道這對父女上輩子是不是有仇。


    月見裏月見哭笑不得。


    不對,應該說是,真不知道是不是她家閨女上輩子單方麵地對她爸有仇。


    到底是沒能在森茉莉的撒嬌下對她說什麽重話,月見裏月見揉了揉自家小姑娘的腦袋:“我烤了餅——”她抬起頭,正要對不遠處每日遭受女兒迫害的傻爸爸打招唿,讓他過來吃烤好的餅幹,卻在抬起頭的那一瞬間驀地止住了全部的聲音。


    看著不遠處,披著一身黑色風衣,在脖子上圍著紅色圍巾,頭發梳理的整整齊齊,儼然一副首領打扮的森鷗外,月見裏月見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


    從她的目光中感覺到了幾分審視的意味,森鷗外刻意放鬆了自己的神情,對著不遠處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眨了下眼,露出了和女兒同樣的無辜又無害的神情。


    在丈夫身上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違和感,但是細看卻又無法看出來的月見裏月見:“你這是要出門嗎?”


    其實森茉莉剛才對森鷗外說的那些話並非全然是真的。


    那是七分真,三分假,搖勻一下,就變得讓人難以分辨了。


    就比如說,她剛才說的太宰治的事是真的,遊樂園他被人誤認為誘|拐|犯的事也是真的——誰讓他當時穿的一身邋裏邋遢的,身邊帶著她,她媽媽和愛麗絲,還一臉幸(癡)福(漢)地拿著手機給他們拍照,這不報|警抓他還能抓誰。


    但是,她說此時的森鷗外看上去要更加年輕卻算不上是句真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時光格外對他寬容,十年後的森鷗外和十年前比起來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差距。


    如果一定要說兩人隔著時間的變化,那麽頂多是十年後身邊已經有了妻女的森鷗外氣息要更內斂一些。


    比起森鷗外,反而是月見裏月見隔了十年,變化要更大。


    坑爹的森茉莉純粹就是想逗弄一下這個來自十年前的父親。


    ——是的,森茉莉知道她眼前的父親是來自十年前的。


    雖然自此之前,她從未見過自家父親和十年前的自己替換過,但到底骨子裏是流著森鷗外的血,雙商從小高於常人,再加上藍波舅舅也不是沒在她麵前用十年後火箭炮大變活人過,所以在那煙霧散去後,看著衣著發型都變了的森鷗外,森茉莉對此時的這個父親的身份心知肚明。


    但這並不妨礙她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在老虎頭上作威作福。


    森茉莉無所畏懼的原因一部分是因為她對自己和森鷗外之間的血緣羈絆深信不疑,另一部分原因則是因為她也清楚,她這些也不過是小打小鬧,對她爸不會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威脅。


    要是真對他造成了威脅,她雖然應該不至於和q一樣被關進禁閉室,但關進自己的房間反省幾天肯定是免不了的。


    也隻有她媽才會真的以為她爸是個毫無底線縱容女兒的傻爸爸了。


    一家三口,她媽最甜。


    絲毫不知道自己被女兒腹誹了的月見裏月見此時正擰著眉看著麵前總覺得哪兒不對,但是就是說不出到底是哪兒不對的丈夫,最終放棄了糾結。


    “是中也那裏出現什麽緊急情況了,還是紅葉姐有緊急文件要你看?”像往常一樣自然地向丈夫走去,月見裏月見一邊問著,一邊伸出手替森鷗外整理了一下剛剛因為咖啡廳的大亂鬥而顯得有些淩亂的領帶。


    整理了兩下,見領帶還是亂,月見裏月見索性把森鷗外的領帶拆開來重新又係了一遍。


    柔軟的指尖隔著領帶虛虛地擦過胸口,森鷗外的眸光動了動,唇角的弧度有一瞬間的扳平,站在月見裏月見身後的森茉莉對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嘲笑了一下自家父親十年前的樣子,月見裏月見卻全然不曾注意到這對父女的眼神官司。


    她替他打好領帶:“餅幹剛剛烤好,我找一下袋子裝起來,你記得拿去給紅葉姐,中也,廣津爸爸,小銀還有芥川。”


    她一報就報出了一串的人名。


    見她並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森鷗外沉默了一瞬,而後微微一笑,決定順水推舟:“把原本隻屬於我的餅幹分給這麽多人的話,我可是會吃醋的哦。”


    “所以呢?”黑發女人似笑非笑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森鷗外皺起眉,像模像樣地歎了口氣:“我現在可是很難過哦。”


    “然後你又要說‘隻有小月亮親我一下,我才能不繼續難過下去’?”


    還有這種福利?


    森鷗外眨眨眼睛,也無所謂那本該是十年後的他的福利,坦然問道:“所以,小月亮忍心看我繼續難過的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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