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炭背靠在店門後,望著黑幽幽的樓梯口,心底一個聲音規勸道:嗨,打開門管自走吧,既不舉報他,也不幫助他,已經夠意思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去管這檔子鳥事,家還要不要了,日子還過不過了


    紛繁江湖,波譎雲詭,江湖上的事,你管得了麽


    一念及此,他“霍”地轉身,手摸上了門栓,便要抽身走人,心底另一個聲音卻道:哎,人家柳三哥是天下第一條好漢,人家找你,是有難處了,也是看得起你,若在平時,你八抬大轎去請,也未必請得動,幫他,你當是白幫的呀,日後必有厚報,別急著走,沒人逼你,三哥不會強人所難,再想想吧。


    黑炭又轉過身來,將背靠在店門上,隻聽得心,別別亂跳,委實拿捏不定。


    大約三哥看見黑炭左右為難的窘境了,樓梯上傳來三哥的聲音:“不好意思,算了,這事確實太險,黑哥,再會,在下告辭了。”


    黑炭壓低嗓門道:“慢。”


    他急步上樓,樓梯口是一條走廊,走廊兩旁各有三間廂房,東廂房傍著嶽王路,西廂房傍著後街小弄,隻見最後一間西廂房,門一晃,“嗒”,發出一聲輕響,關上。


    黑炭三腳並作兩步,走到西廂房,門虛掩著,輕輕一推,門開了,隻見見西廂房的窗簾拉攏了,隻留著一條縫,一道窄窄的日光,斜射進屋內,依稀可見,窗口椅子上坐著蘇州人時家駒。


    黑炭有點不信,道:“你真是柳三哥”


    三哥笑道:“是。”


    黑炭道:“小車橋內的死囚犯也是你”


    三哥道:“你聽聽聲音,我是不是那個死囚仔細聽,就聽出來了。”


    黑炭道:“剛才你叫時家駒,在小車橋,你叫李長根,幾天功夫,你就有了兩個名字,名字真多啊。知道嗎,如今,名蟀堂四周全是暗探捕快,難道你看不見”


    三哥道:“在下洞若觀火。”


    黑炭道:“你是玩兒命來了,柳三哥。”


    三哥道:“沒那麽嚴重吧。”


    黑炭道:“你怎麽想起找我來了”


    三哥道:“我也問自己,怎麽找起黑哥來了咱倆隻有一麵之緣,你沒理由找黑哥,開得了口麽,好意思麽”


    黑炭道:“你不怕我出賣你嗎我是個生意人,把你賣了,能掙大錢啊,這種機會,一生也許隻有一次,也許,一次都不會有。對一個生意人來說,難免心癢難熬。”


    三哥道:“直覺告訴我,你不是這種人。”


    黑炭道:“萬一是呢,萬一我是這種人呢,你可真是虧大了,把本錢都砸進去了。腦袋掉了,啥也沒了,你不怕麽”


    三哥道:“在下的膽子向來就大,在下相信直覺,直覺是個奇妙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在關鍵時刻,總是給在下出金點子,從來沒有跟在下開過玩笑。”


    黑炭道:“哎,誰讓咱倆有緣呢,一麵之緣,也是緣,說吧,隻要黑哥能幫上忙的,就幫,要真幫不上,也別見怪。”


    三哥道:“哈,等到真要開口時,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不忙,想啥說啥,開門見山,不用客氣。”


    三哥一時有點難以啟齒,求人幫忙的事,總是有點難為情,何況是向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人求助,呐呐道:“這個,這個”


    黑炭笑道:“手頭緊,借錢來了要多少,盡管說。”


    “不,不是錢的事。”


    “想在我店裏躲幾天,避避風頭”


    “也不是。”


    黑炭奇道:“那你找我幹啥”


    三哥道:“聽說你在道上朋友多,想想辦法,把在下送出城去。”


    黑炭鬆了口氣,啞然失笑,道:“我當是啥事呢,那容易,一句話,這事包在我身上。”


    三哥道:“這事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


    “啊”黑炭驚道:“如今各水陸關卡查檢森嚴,正在追捕你的風頭上,今天絕對不行。”


    三哥道:“那就明天吧。”


    黑炭道:“明天也不行,何必如此性急呢,凡事不可頂風上,誰上誰倒黴,風頭一過,偃旗歇鼓,要出城,就容易多啦,黑哥親自送你出城,包你順風順水,平安無事。”


    三哥道:“不是在下性急,是在下有急事,急如星火,刻不容緩。”


    黑炭道:“莫非,比你的性命還重要”


    三哥道:“當然,重要百倍千倍。”


    黑炭道:“又在管朋友的閑事吧,別管啦,看,你管的水道,討好嗎不僅不討好,還非要把你置之死而後快呢,這叫多管閑事多吃屁,真正犯不著。黑哥我可是閑事不管,飯吃三碗,可以保身、全身、養親、盡年。自己的事,還忙得丟盔棄甲,管不過來呢。不過,你的事,是個例外,不要誤會噢。”


    三哥道:“不是朋友的事,是老婆兒子的事。”


    “她們怎麽啦”


    三哥道:“危險,十分危險,我得去救他們。”


    黑炭道:“她們在哪兒”


    “南京。”


    黑炭道:“你怎麽知道她們有危險”


    “水道總部在南京,水道的探子,在找她們。”


    “找著了嗎”


    三哥道:“不知道。”


    黑炭笑道:“哈,不知道怎麽就有危險是你自己嚇唬自己吧。”


    三哥道:“這兩天,我左眼皮老跳,不是好兆頭。”


    黑炭道:“你也信這個身體虛,眼皮也跳,得啦,你這叫杞人憂天。”


    三哥道:“內人在坐月子,孩子還未滿月,牽掛啊。”


    黑炭道:“那你怎麽就出來了,這就是你的不對啦。”


    三哥道:“在下不對的地方太多,實在對不起她們,不過,事出有因啊。”


    黑炭道:“啥事”


    “一言難盡,黑哥。總之,出來是不得不出來,迴去呢,最好能飛迴去。”


    黑炭道:“照顧你媳婦兒子的人有嗎可靠嗎”


    “有,可靠。”


    黑炭道:“那就好,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沒事,在我這兒好好待幾天,養養精神,風頭一過,黑哥我,送你出城。”


    三哥道:“不行,我得走。”


    黑炭道:“你這人怎麽不聽勸呢若是這兩天走,那是燈蛾撲火,自取滅亡。”


    三哥道:“你有出城的門路麽”


    黑炭搖搖頭,道:“這兩天,真沒有。上頭查得那麽緊,關卡上的弟兄,都是有家小的,沒人敢涉險。”


    三哥起身,擰緊眉頭在屋內來迴踱步,苦苦思索,有頃,眉頭舒展,一臉燦爛,笑道:“我想出了一個辦法,不知能否試一試”


    黑炭愕然:“辦法什麽辦法”


    三哥道:“你店裏有個叫桂花袍的夥計,對吧”


    “有啊,怎麽啦”


    “可靠嗎”


    黑炭道:“小夥子可靠,幹活也賣力。”


    三哥問:“怎麽可靠”


    “沒我幫他,也許早已家破人亡了。”


    三哥道:“你幫過他,他不一定會幫你,恩將仇報的人,比比皆是。”


    黑炭道:“他不是這種人,這個你放心,我眼火準,不會看錯。”


    “膽子大嗎”


    黑炭道:“年紀雖輕,膽子卻大。”


    “哪兒人”


    “江西九江。”


    三哥道:“既如此,就是他了。”


    黑炭奇道:“怎麽,一說到九江人,就確定是他了。”


    三哥道:“九江人一向彪悍。”


    黑炭道:“他好像並不彪悍。”


    三哥道:“有種彪悍寫在臉上,往往似是而非,其實並不彪悍,或者即便彪悍,也有限絲絲;九江人的彪悍是窩在骨子裏的,外表看不出來,這種深藏不露的彪悍,要麽不發作,一旦發作,才叫真個彪悍。”


    黑炭道:“得,我是個粗人,不識幾個字,三哥的話我不懂,聽得混沌沌吃餛飩,越聽越糊塗,直說吧,你要九江桂花袍幹啥”


    三哥道:“你看,他的個頭像我麽”


    黑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三哥,一拍腦袋,道:“嗨,你不說,我還真沒看出來,像,個頭差不多,哎,臉形也差不多,不過,五官不像呀。”


    三哥道:“把他變成我的模樣,太容易啦。”


    黑炭麵色一沉,冷冷道:“你要幹啥讓他替你去頂罪,去坐班房你便可借此,魚目混珠,逃之夭夭三哥,虧你想得出來,你啥時變成這種人啦我敬你是一條英雄好漢,才答應幫你,如今,說真的,老子還真看不起你,走吧,咱倆沒天談。”


    三哥並不生氣,也沒走,反倒在椅子上坐下,道:“黑哥,別急呀,在下估計桂花袍進小車橋兩三天,就能出來,畢竟他不是柳三哥,就像所有抓錯的柳三哥一樣,事後,會無罪釋放,還能得到一筆賠償金。”


    黑炭譏道:“這麽說起來,還得謝謝你老人家羅。”


    三哥道:“哪兒話呀,得謝謝你黑哥,還有桂花袍。”


    “說來聽聽,你的高見。”


    三哥拉過一張椅子,道:“黑哥,坐,要是你覺著行,就試試,要是覺著不行,就當在下沒說。哎,馬瘦毛長,人窮誌短,在下也是萬般無奈,方出此下策,萬勿見怪。”


    黑炭走過來,不情不願,一屁股坐下,道:“說吧。”


    三哥笑道:“不好意思,在下的餿主意是這樣的”


    翌日清晨,城門未開,清波門內外排起了兩行長長的隊伍。


    兩行隊伍中,五行八作,三教九流皆有,隊伍中人雜,車馬也雜,牛車、驢車、馬車、獨輪車、大板車夾雜其中,也有挑擔背筐、拖兒帶女的,挨個兒排著隊,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望著前麵的隊伍動了沒有,估摸還要等多長時間,才能挨到自己受檢。長長隊伍中議論紛紛,人聲鼎沸,唿兒喚女,犬吠馬嘶,十分繁雜喧囂。


    城門口聚集著眾多捕快兵丁,黑沉著臉,目光犀利,手持刀槍,如臨大敵一般。


    所有的捕快兵丁,麵朝著城內隊伍,隻要城門一開,盤查逃犯柳三哥的活兒,又得開場了,這活兒又累又枯燥,逢人必查,逢貨必檢,查了四五天了,,至今一無所獲。


    太守明諭,柳三哥已被堵在杭州城,哪個關卡出現紕漏,讓柳三哥給跑了,本官定將追查到底,嚴懲不貸。


    至於,進城的人員車馬,不用盤查,任由其進入,不得擁擠推掇,城內用鐵柵將進出城的人員車馬隔開,進城的人,不得在鐵柵外,停留觀看出城盤查,以免礙事。


    六時正,城門大開,城外的隊伍人聲鼎沸,一擁而入,幾個兵丁還嫌不快,吆喝道:“快走快走,不得停留,誰若停留觀看,老子就讓你去蹲小車橋。”


    杭州人都知道,小車橋是個令人聞之色變的可怕監獄,進去容易,出來難,那是進不得的。


    此生不進小車橋,做個安逸安樂王。是杭人抱定的人生宗旨。


    此時,城內的隊伍,開始了日常盤查,盤查的進度太慢,出城的人心急,盤查的捕快兵丁何嚐不急,無奈這是個細活,急是急不來的,一急就要出事,一旦出事,後果不堪設想。


    人要查,男人由男捕快緝查,盤查來龍去脈,察看衣著神色,唯恐內中有詐,當然,免不了拉扯胡須頭發或用熱水洗臉,若果真露出原形,遇上了柳三哥,老子絕不含糊,大步上前,鏘啷啷給他套上鐐銬,搶個頭功,關鍵時刻,靠的是眼明手快的這份手頭功夫,聽說,柳三哥相繼受饑餓迷藥困擾,身體極度虛弱,一時難以恢複,武功已大不如前,趁他病,要他命,正是建功立業,賺錢獲賞,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這也是捕快兵丁雖嘖有煩言,但也心存希冀,查得過細頂真的動力;女人由女捕快緝查,帶入一旁帳篷,脫下衣褲,驗明正身,生怕柳三哥男扮女妝,廝混其中,你不是善於易容改裝麽到了咱們地頭,叫你千變萬化也萬難出城。


    人盤查煩,貨物翻檢更煩。


    尤其是牛車驢車馬車上的大宗貨物,打開箱籠,逢箱必檢,搞得一塌糊塗,塵土飛揚,以防柳三哥藏匿其中,查完了,再裝箱上車,乒哩叭啦,車顛馬嘶,車夫苦工累得汗流浹背,氣喘籲籲,商賈夥計怨聲載道,真個是勞民傷財,不遺餘力。


    這麽個查法,快得了麽當然快不了,排隊的百姓氣得罵大街,卻不敢明目張膽罵太守捕快兵卒,若弄得當官的火起,叫你吃不了兜著走,那就真個走不了啦。


    有用麽,沒用,你就是沸反盈天,怨氣衝天,查,還得那麽查,這叫鬆進嚴出,當官的自有當官的道道,小老百姓懂啥,純粹是瞎叫喚。


    隊伍起先有些慢,一會兒,就順起來了,隊伍在緩慢蠕動,隻要動就好,動,就有盼頭,隻怕不動,不管你動不動,日影卻不等人,按自己的腳步在移動,若隊伍動得比日影慢,等到天一黑,城門一關,今兒排了一整天的隊,腳骨發酸,腳底板痛,白白受罪,又出不了城,要明天趁早再來排除,那就虧大啦。


    第二天接著排除的人,又不是沒有過,這麽排下去,啥都耽誤了。


    聽說,杭州城的十個城門,隊伍排得都差不多長,清波門還算好的,唯獨北麵的武林門、艮山門隊伍排得最長,聽說,柳三哥出城,最想去的地方是南京,從武林門、艮山門去南京近一些,大約是他去南京的首選。


    水道動用各方力量,窮追不舍,逼得柳三哥倉惶逃竄,聽說,他氣壞了,想再去南京水道老巢作個大案,出出氣,解解恨。因此,那兩個城門查得特別嚴,隊伍拉得尤其長。


    清波門出城盤查是兩個一撥,同時進行。


    遇上出城婦人士女,便快一些,女捕快將其帶入一旁帳篷,脫下衣褲,驗明正身,即刻放行;若碰到男子,臉上毛發盛的,二話不說,先洗臉扯胡須再說,若皺紋胡須都是真的,再放人走路;最麻煩的是二十來歲、身材頎長,嘴上無毛的年輕男子,如若跟柳三哥的畫像有些須相似,那盤查起來,叫個慢,那個問呀,打破沙鍋問到底,問得蘿卜不生根,問得你不知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問到最後,問者與被問者俱各頭昏腦脹,前言不答後語,不知問到了哪裏,繞來繞去,到了實在問不出花頭了,毛估估像個好人,便放人,若毛估估有些可疑,便捆起來,關進帳篷,等候發落,慢就慢在這種人身上。


    清波門城樓長官曲大興,是個絡腮胡子,是個較真的人,他端張椅子,在一旁坐鎮,身前擺一張桌子,泡一壺茶,渴了喝兩口,眼睛盯著被盤查者,不敢稍有差池。


    連日來,他寸步不離守在城樓下督查,這個城樓長官是自己在邊關沙場一刀一槍掙來的,可不能捅婁子整丟了。


    餘太守說了,殺人逃犯柳三哥就在杭州城內,若城關長官玩忽職守,讓柳三哥逃出了杭州城,必將一查到底,嚴懲不貸。反之,若能將柳三哥緝拿歸案,則將升官重獎。


    升官重獎,曲大興真沒那個想頭,不過,若出個意外,還真出不起呀。輕則,頭上這頂烏紗帽摘了,抄沒家產,返鄉務農,重則,脖子上這顆大好頭顱就得搬家,差子出在哪兒,老子不管,決不能出在清波門,所以,他天天守在城下,遇到可疑人員,就自己親自盤問,免得讓柳三哥跑了。


    哎,有時,越是不想發生的事,偏偏越是要發生。


    七時正,輪到了一對要出城查驗的人,一眼看去,就知他倆不是一路人,一個是胖婆兒,胳膊上拐一隻竹籃,一個是駝背和尚,肩上斜挎著隻癟癟的褪色的藍布包袱,那個駝背和尚。就是易容後的柳三哥。


    柳三哥也真是的,易容就易容嘛,何必將自己易容成一個嘴歪眼斜,奇醜無比的駝背呢,看著叫人直起雞皮疙瘩。


    胖婆兒被女捕快帶入帳篷查驗,過了一會兒,出來放行了。


    捕快士兵對柳三哥盤查的時間也不長,在一旁城牆上貼著四張柳三哥的畫像:一張是柳三哥最愛扮的落魄書生模樣,還有兩張是柳三哥常扮的江湖郎中或算命先生畫像,都蓄有美髯,神采飄逸,第四張是根據柳三哥真人相貌畫的頭像,清秀英俊,麵白無須。


    這四張畫像貼得各到各處都是,驛站、碼頭、城關、客棧,巷頭街尾,就連茅坑旁的矮牆上貼得多有,大約第四張畫像畫得太傳神了,常惹得婦人士女,駐足呆看,想入非非,挪不動腿腳了。


    因此,這四張畫像對杭州人來說,早已稔熟於胸,婦孺皆知。不過,柳三哥說是說在城裏,卻至今,杳無音信,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捕快麵對著這個駝背和尚,也不用對四張畫像了,怎麽看,這個醜和尚也跟柳三哥對不上號,隻是應景問了幾個問題,既無胡須可扯,也不用熱水洗臉,那光溜溜的臉上,也洗不出啥名堂來,對著麵目可憎的歪嘴斜眼和尚,揮揮手道:“走吧走吧。”


    意思是,老子忙得頭頭轉了,你來湊啥熱鬧呀。


    駝背和尚道聲謝,向城外走了三步,突地,清波門守城長官曲大興,一聲暴喝:“迴來。”


    放行的胖婆兒走在前頭,駝背和尚走在後頭,倆人轉身,齊道:“長官,叫我麽”


    曲大興道:“和尚,迴來”


    兩個兵卒即刻上前,一邊一個,夾著和尚,拖到曲大興跟前,將他摁跪在茶桌旁。


    胖婆兒手拍胸脯,轉身走了,邊走邊哆噥:“喔喲喂,還好不是我,嚇得心別別亂跳,也沒有介兇的呀,像吃生米飯一樣,吃相太難看,這種人,少見少有,從來沒碰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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