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哥與南不倒雜在眾保鏢與水手之中,離開了春風號輪,跳上碼頭,沿著江堤,向東奔跑。


    南不倒掂著個大肚子,輕功大減,柳三哥不時停下,趁著沒人的時候,拉著她的手,將真力傳送到她身上,帶著她飛奔,等一遇到人,趕忙撒手,免得讓人瞧見生疑,如今,南不倒已易容成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胖子,兩個男人牽手而奔,誰見了,都會覺得怪異。


    據南不倒說,她的臨盆期,就在這四五天,真得格外當心啊,看著南不倒氣喘籲籲的模樣,柳三哥心頭大痛,不行,這樣跑,絕對不行。


    江風獵獵,濤聲陣陣,天色微明,柳三哥見江邊柳樹下泊著一隻小船,心中大喜,指指小船,道:“不倒,我們上船。”


    “那是隻小劃子呀。”


    “有小劃子就不錯了,湊合湊合吧。”


    南不倒道:“行,去哪兒”


    “鎮江。”


    天將破曉,柳三哥明白,今兒,已是十號淩晨了,兩天過去了,離毒姥姥給的三天期限,隻剩一天了,我務必在十一號淩晨,趕到鎮江野外的白狐嶺墳場。


    關於“三天好”的事,柳三哥在南不倒麵前隻字未提,怕說了,南不倒擔憂,幾次想告訴南不倒,又忍住了。


    南不倒當然能研製出“三天好”的解藥,估計時間來不及了,南不倒用了七天時間,方研製出了竹葉青的“三步倒”解藥,毒姥姥的解藥,怎麽著,也得有個十天半拉月吧。何況,不倒在這五天中,就要生寶寶了,不能在這個關口給她添堵,這事,不能告訴她。


    如今,柳三哥在想,到了鎮江,該怎麽把她安置好了,撒個謊,走人。


    南不倒問:“去鎮江幹嘛”


    柳三哥道:“辦事。”


    “要沒事,順流而下多好,離南京越遠越好,就你事兒多。”


    “沒辦法,朋友多,事兒也多。”


    柳三哥見四周無人,抱起南不倒,躍下江堤,輕輕落在小船上,將不倒放在船中間坐下,解開纜繩,抄起船槳,在柳樹上一點,小船如箭似的射向江心。


    南不倒問:“老龍頭死了,都說是你殺的,怎麽迴事呀”


    柳三哥道將七號下午,老龍頭死時的情況說了一遍,末了,道:“你說,我冤不冤”


    南不倒並不作答,沉思良久,恍然道:“老龍頭的病來得蹊蹺,死得更古怪,看來,他是服了,聽說,江湖上有一味春藥,效果特好,用了後,飄飄欲仙,極易成癮,也極難戒斷,表麵上,無甚大礙,用久了,能把人的骨頭都淘空了,叫骨淘空,老龍頭該不會用了這味春藥吧。”


    柳三哥道:“看來,有人給老龍頭服了骨淘空,這個人會是誰呢會不會是無良郎中”


    南不倒道:“不會,老龍頭可是水道幫主,誰會膽子那麽大,敢給老龍頭下這麽一味猛藥要是水道追查起來,全家老小的性命就全沒了。況且,這味藥,隻是聽說,誰也沒見過,一般的郎中,配不出這味藥來,能配出這味春藥的人,天下不會超過七人。”


    柳三哥笑道:“其中之一是你。”


    南不倒道:“當然。不過,小女子不屑也不能,去配製這麽一味,缺德損壽的。”


    “是他的寵妾葛嬌嬌”


    “老龍頭死了,對她沒有好處呀。”


    “那會是誰呢”


    “是盼著老龍頭死的那個人,而你,卻替殺手背了個黑鍋。”


    柳三哥一邊劃著槳,一邊道:“我要找到那個殺手。”


    南不倒道:“那是以後的事嘍,如今,咱們逃命要緊。咦,你船劃得還可以嘛。”


    “一般吧。”


    “會遊泳嗎”


    “馬馬虎虎,當然,不能跟水道好手比。”


    天蒙蒙亮,江上起霧了,小船順流而下。


    柳三哥道:“尤其不能跟小龍頭比,聽說,小龍頭的水下功夫,特別了得,自幼受異人傳授。”


    “誰”


    “東海牢舉騎大鯨。”


    “啊騎大鯨”


    柳三哥道:“因他常年騎著大鯨在東海出沒,時不時,也在長江口與錢塘江出沒,江湖上的人,就叫他騎大鯨了,至於他的真實姓名,無人知曉。”


    南不倒問:“那牢舉是啥意思呢”


    柳三哥道:“牢舉是吳越間的方言,意思是:江湖道行老,為人處世,精於算計,每舉事,必能牢牢把控,圓滑老到,不會吃虧,也不肯吃虧的意思。”


    南不倒道:“啊,騎大鯨是這樣一個人呀。”


    柳三哥道:“我也是聽老龍頭說的,世上見過東海牢舉騎大鯨的人極少,其人甚怪,不僅精於算計,不肯吃虧,還愛跟人唱反調,好像年輕時受過什麽刺激,性格孤僻,獨往獨來,不過,水上功夫,無人能敵,江湖傳言,騎大鯨能在水下呆半個時辰。”


    南不倒道:“啊,半個時辰怪不得小龍頭能在水下呆一刻鍾了,原來,是受了東海牢舉的啊。其實,我的水下功夫也不錯,不過,沒法跟小龍頭比,哎,說真的,咱們不該上船啊,要是碰上小龍頭,就糟了。在岸上,碰上誰,有你在,就不怕。”


    柳三哥道:“我怕你奔走不便,動了胎氣啊。好了,別自己嚇唬自己了,如今,小龍頭正在四處抓瞎,找咱們呢,嘻嘻。”


    其實,小龍頭一點兒都沒抓瞎,正帶著水手,劃了兩隻小劃子,在他倆身後遠遠跟著呢。


    當南極翁走後,龍長江與小龍頭帶著眾人返迴船艙,小龍頭一眼瞥見,船艙的後舷窗開了一半,一股江風穿窗而入,撲麵而來,他的心,不由“格登”了一下,這後舷窗原先是關得好好的呀,誰開了舷窗不好,事有蹊蹺


    接著,跟龍長江走下舷梯,便見底艙裏,倒著兩個女看守,枷鎖委棄在一旁,南不倒不見了。


    小龍頭冰雪聰明,瞬間,什麽都明白了,剛才,南極翁突然說了些文不對題的話:“聽見了,聽見了,我耳朵又沒聾,知道了,知道了,你早點兒說,好不好,這麽一說,我心裏就亮堂了,”


    當時聽起來,有點兒唐突古怪,如今連起來一想,就通了。


    這分明是柳三哥用腹語與南極翁在交談呢,柳三哥告訴南極翁:我已救出了南不倒,太爺,別鬧了,快走吧。


    南極翁不會腹語會話,隻得借著迴答徒弟南海仙女的由頭,在抱怨柳三哥呀。


    他不吭一聲,趕緊轉身,上了船,躍上船艙,四處張望,這時,碼頭上、客船上燈火通明,到處是縱躍奔跑的保鏢與水手,有些,要趕迴客船,張羅張羅,天一破曉,還要招攬旅客,啟碇遠航呢;有些,要迴到碼頭上的酒館、賭場,去接著玩樂,這刀頭舔血的活計,說不定哪天就掛了,老子趁著有口氣,就得痛痛快快地活著,不能虧待了自己。


    小龍頭估計,剛才,柳三哥與南不倒扮成了保鏢或水手,就在自己身旁,如今,他要找的兩個人,不管是什麽穿著打扮,隻要這兩個人,一個矮胖,一個頎長,並且,形跡親密,那麽,就肯定是柳三哥與南不倒所扮。


    本來,南不倒也是一個身材窈窕的淑女,如今懷孕了,就顯得胖了。


    小龍頭站在船艙頂上,四處張望。果然,他見有這麽兩個體形的人,穿過碼頭,沿著長江大堤,向東奔跑,頎長者,身法輕健,矮胖者,步履拖遝,腆著個大肚,顯得吃力,頎長者時不時用手去摻扶矮胖者。小龍頭斷定,他倆十有八九是柳三哥與南不倒。


    他一聲不吭跳下船艙,躍上碼頭,見碼頭上有幾個保鏢在閑逛,便一揮手,道:“弟兄們,跟我來。”


    保鏢們見是小少爺招唿,自然緊跟在其身後,小龍頭道:“腳步輕一點,不得作聲,違者斬。”


    保鏢低聲道:“是,少爺。”


    這時,柳三哥與南不倒已跑遠了,小龍頭等人遠遠尾隨著,其實,跟著柳三哥與南不倒,隻能跟,除此之外,還真拿他倆沒辦法。


    若是被他倆發覺了,沒你好果子吃。


    不過,直覺告訴他,柳三哥與南不倒不會傷害他。


    要是他倆要傷害自己,剛才,扮成保鏢,混在我方隊伍裏的當兒,動起手來,真是太方便啦,況且,還有南極翁與他的兩個徒兒相助呢,不要說自己跑不了,父親、軍師、浪裏鯊和弟兄們,誰也別想活著離開春風號客輪。


    最多,那個武功高強的阿哈法師能逃得一命。


    柳三哥為什麽不動手呢


    難道爺爺不是柳三哥殺的


    這起兇殺案,變起倉突,處處透著蹊蹺。


    不管怎樣,這件事,總要當著柳三哥的麵,問問清楚。


    在陸地上,他拿柳三哥真沒辦法,在水裏,就不一樣了,他隻求柳三哥快去坐船,隻要柳三哥上了船,隻要船劃到江心,那就是三個指頭捏田螺,柳三哥與南不倒,一個也別想跑。


    不過,抓住了他倆,卻不能將他們交到父親手裏,父親對柳三哥本就有成見,而且,天生是個一條道走到黑的性子,交到父親手裏,柳三哥就沒命了。


    抓住他怎麽辦呢第一,要問清事情原委。第二,如果另有殺手的話,就著落在柳三哥身上,讓他去找到兇手。


    哇,柳三哥與南不倒還真的上船了,太好了,三哥,你別跑,我不會殺你,隻是,爺爺死的太蹊蹺了,這個悶葫蘆,我一定要親自解開。


    柳三哥南不倒上了船,向江心劃去,小龍頭也在附近找了兩艘船,悄悄劃動,遠遠跟著。


    晨光熹微,江上起霧了,不一會兒,霧越來越濃,一丈開外,景物莫辨,小龍頭大喜,想不到,捉住柳三哥與南不倒,竟會變得如此容易。


    人生多變,無人能測。有時,想要的,怎麽要也要不到,有時,絕望了,希望卻會突然出現在你麵前。


    小龍頭的兩艘船,各坐了三個人,起初,他怕柳三哥察覺,隻是遠遠地在後麵跟著,如今,起霧了,便壓低嗓門道:“弟兄們,劃快一點,靠近前麵的小劃子,準備動手。”


    弟兄們沉聲道:“是。”


    水道弟兄多是些血性漢子,全是好樣的,如今,水道大了,兩條船上的五個弟兄,隻有兩個有些麵熟,其餘三個麵生,大概是新來的吧。


    他道:“一會兒,我下水去把前麵的船翻了,如高個兒男子未落水,你們別靠近,等他下水了,上前接應。”


    弟兄們點頭道:“是,少爺。”


    小龍頭道:“抓活的,不得傷害他倆。”


    “遵命。”


    小龍頭解下腰間的單刀,脫掉上衣、長褲、鞋襪,隻著一條牛頭短褲,光著膀子,一身雪白的腱子肌肉,咕咚一聲,鑽入江中,江麵上不起浪花,隻冒出一圈漣漪,動靜極小。


    動靜雖小,柳三哥也已驚覺,道:“不倒,剛才你聽到聲響了嗎”


    南不倒問:“啥聲響”


    “咕咚一聲,好像有人下水。”


    南不倒格格笑道:“真所謂長江之上,魚蝦皆兵呀,想不到千變萬化柳三哥,也隻有這麽點兒膽量啊,傳出去,被人笑死,老公,是魚在跳,不是人下水,你不是說,小龍頭正在碼頭上抓瞎嘛,放心吧,小龍頭再精明,也算不到咱們已順流而下啦,他絕對不會想到,向來穩重的柳三哥,會走這麽一著險棋。”


    “險棋”


    “對呀,不走岸路走水路,險得很哪。”


    南不倒心大,遇事總往好處想。


    柳三哥雙眼在江麵上搜索,無奈霧茫茫一片,啥也看不著,這時船幫旁,撲嗵一聲,跳出一條鯉魚來,南不倒一伸手,抓住了,笑道:“三哥,看,我抓住小龍頭啦。”


    鯉魚真肥,歙動著嘴,擺弄著須,漆黑的背,雪白的肚子,甩著金黃色的尾鰭,在南不倒手中掙紮,濺得她一身的水。


    柳三哥笑道:“看來我是有些神經過敏了,”


    南不倒看看鯉魚,道:“小龍頭呀小龍頭,你不該這麽調皮呀,前天給我灌了迷魂藥,今天,又來嚇唬我三哥,得,不知者不罪,不跟你計較啦,放你一條生路吧。”


    她把魚放入江中,手一鬆,鯉魚尾兒一擺,水皮上潑喇喇濺起一溜水花,頭一沉,鑽入江中,逃得無影無蹤。


    柳三哥正看得出神,突然,船兒像觸了礁似的從水麵上掀了起來,南不倒大著個肚子,本就行動遲緩,一個不當心,撲嗵一聲,落入江中。


    柳三哥反應靈敏,出乎本能,手掌在船幫上一拍,人便騰空而起,手中還抓著一把槳呢,見腳下的船兒拋在空中,一個骨碌,倒扣著落在水中,咣當劈叭,濺起大片水花,船底在江麵上載沉載浮。


    柳三哥提一口真氣,在空中斜斜一飄,方始落在倒扣的船上,知道著了道兒,莫非真是小龍頭在使壞他明白,隻要自己不落水,站在船板上,小龍頭就奈何不了我,別說小龍頭,就是東海牢舉騎大鯨,也拿我沒招。


    如今,柳三哥最擔憂的是南不倒,他聲嘶力竭地喊:“不倒,不倒,你在哪兒”


    南不倒從水中鑽了出來,一抹臉上的江水,把臉上粘著的胡須都抹了下來,露出她的本來麵目,依舊姣好嫵媚,笑道:“看你急的,沒事,沒事,我水性好,這船咋搞的,觸礁啦”


    這哪兒是觸礁啊,觸礁的船,必定破碎支解,這船卻毫發未損,是水中有人將小船掀翻了。


    柳三哥知道危險已經迫近,閑話少說,救人要緊,把槳伸給南不倒,道:“快,抓住槳,上來。”


    南不倒剛要伸手去抓槳,咕咚一聲,身子沉入江中,還咕嚕咕嚕嗆了兩口水,頭發在江麵上一冒,便沒了蹤影。


    柳三哥驚出一身冷汗,怎麽辦


    江水滔滔,不見人影,就像根本沒發生過南不倒沉江的事一樣。


    水下的人可能就是小龍頭,南不倒是南海派傳人,水性當然不俗,要是一般的保鏢、水手,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怎麽辦下不下去


    不下去,可自保無虞,下去,就我這水性,十有八九,會命喪江中。


    老龍頭最寵愛小龍頭,把他視為掌上明珠,如今小龍頭以為是我害死了他爺爺,必定恨之入骨,此時我下水,無異於自尋死路。


    什麽也別想了,不管是死是活,也得下去拚一把。


    能救上不倒,即便自己掛了,也值;萬一兩人都掛了,那是命該如此,雖非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夫妻攜手,共赴黃泉,路上也就不寂寞了。


    柳三哥扔下船槳,正要下水,咕咚一聲,卻見南不倒又從水裏竄了出來,一抹臉上的江水,踩著水花,道:“果然有水鬼,不過,水鬼不是我對手,扯著我的腳脖子,往水下拖,我俯身使了一招浪裏斬,切在他手腕上,那水鬼立馬撒了手,我一擺雙腿,追了上去,近身了,看清來人正是小龍頭,我倆在水下拆了幾招,我用水下分筋錯骨手,將他打跑啦。看來,小龍頭的水下功夫也不過爾爾。”


    “啊”柳三哥總算鬆了一口氣,他不信,小龍頭會這麽容易被打跑了。為保險計,柳三哥催促道:“快,快快,不倒,上船吧。”


    他抄起槳,又遞了過去,咕咚一聲,南不倒又沉下江去,也許,南不倒又在跟小龍頭過招呢。


    柳三哥站在船板上,等南不倒凱旋歸來,左等不來,右等不來,越等越慌,再也不敢等下去了,深吸一口氣,縱身跳入江中,在水下,睜開雙眼,尋找著南不倒。


    他下水的地方,就是南不倒沉沒的地方,水下一片混沌,什麽也看不見。


    柳三哥睜著雙眼,在水下潛泳,他在水下比常人能多呆那麽一分鍾,水下功夫還說得過去。


    不過,跟小龍頭就沒法比啦。


    首先,小龍頭的雙眼具有天生的特異功能,幾乎跟在陸地上毫無二致,無論多麽混濁的湖水河水還是海水,在水下,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即便是在黃河下,一兩丈內的魚蝦鱉蚌,也莫能遁形,不過,黃河水中的泥沙太濃了,那些水族,看起來都是黃的。


    小龍頭天生就了一雙“水眼”,不,“龍眼”,這是當初連騎大鯨都甚感驚愕的一件事,咦,天下竟有跟我一模一樣,長著一雙“龍眼”的人這也是孤高自傲,從未收過門徒的騎大鯨,破格將小龍頭收入門下的重要原因。


    至於,水下遊動之快,吐納換氣之巧,柳三哥更是沒法跟小龍頭比了。


    在水中,小龍頭在明處,柳三哥在暗處。


    當第二次小龍頭將南不倒拖下水後,知道南不倒水下功夫頗為了得,不敢托大,還沒等南不倒祭出“浪裏斬”,在水下展動身形,如一尾江豚,唿啦啦遊到南不倒身後,速戰速決,一式“分波乾坤指”,點了南不倒的穴道,南不倒動彈不得,心中一驚,還沒等她緩過神來,小龍頭已拖著她的腳脖子,一個勁往江底墜落,南不倒大驚,忘了是在水下,就要罵人,豈料口一張,咕嚕咕嚕,灌了一肚子江水,迷迷糊糊,昏厥了過去。


    見南不倒已暈了過去,小龍頭才抓著南不倒的後衣領,從江底向江麵遊動,距水麵尚有兩三尺光景,便控製住了上升勢頭,摁著南不倒的肩頭,不讓她冒出水皮,隻有這樣,柳三哥才會著急,才會下水,他太懂柳三哥這個人了。


    在水下,他拽著南不倒,潛到柳三哥背後,透過流動的水波,盯著焦慮萬狀的柳三哥。


    此刻,自己千萬不能露出水麵,不然,就會被柳三哥發覺,柳三哥手中的任何東西,包括那枝槳,都會變成致敵於死命的武器,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果然,柳三哥扔了船槳,跳入水中,他小龍頭這才冒出水麵,這時,兩艘小船也從濃霧裏冒了出來,小龍頭將南不倒托出水麵,船上的保鏢,抓住南不倒的頭發衣服,將她提上船去。


    小龍頭道:“輕一點,她是孕婦,我已點了穴道,小心救護,不得傷了她。”


    保鏢點頭道:“遵命。”


    小龍頭道:“我去江中把柳三哥抓來,你們等著接應。”


    保鏢道:“少爺,當心。”


    小龍頭吸一口氣,身子一沉,沒入江中,在水中,對付柳三哥,就輕鬆多了。


    他雙腿一剪,如江豚般遊到柳三哥身下,抓住柳三哥的腳脖子,往江底急速墜落,這一招叫“鐵稱墜江”,是小龍頭的拿手好戲,柳三哥大驚,拚命蹬踢,企圖擺脫拖拽,卻哪裏掙脫得了,起初蹬踢得十分有力,一會兒,便有氣無力了,江水越來越涼,越來越冷,柳三哥知道自己已落入深水中,手腳麻木,不聽使喚,胸腔的空氣,已經耗盡,再也憋不住了,想吸口氣,口一張,江底冰冷的帶點魚腥味的江水,便先從他的鼻孔裏,灌了進去,吃了一個“酸鼻頭”,嗆得他七葷八素,張開的嘴,再也合不攏來,咕嚕咕嚕灌了一肚子江水,接下來的事,就不知道了,


    柳三哥手腳冰涼,軟綿無力,小龍頭還不放心,一會兒,擺弄擺弄他的腿,一會兒,擺弄擺弄他的手,還在他臉上抹了兩把,把他臉上的假須抹了個一幹二淨,見確已沒了知覺,隻有心還在跳,這才心裏踏實了,一手提著柳三哥的後衣領,腳尖在江底一點,如箭般射向江麵。


    咕咚一聲,江麵冒出個大水花,小龍頭出現在兩艘小船間,他雙手托起柳三哥,船上的保鏢七手八腳,將柳三哥提到船裏。


    小龍頭道:“他是柳三哥,別傷害他,也別救他。”


    這艘小船上有兩名保鏢,一名高瘦,麵色黎黑,長著個高鼻子,蓬鬆披散的頭發,留著濃密的絡腮胡子;另一名中等身材,剃著個平頭,臉上有兩撇濃黑的小胡子,頷下的胡須刮得溜光,刮過胡須的皮膚黑裏透青。


    絡腮胡子道:“殺了得了,他要醒了,咱們沒個好。”


    小龍頭臉色一肅,正色道:“不,聽你的還是聽我的違令者,斬無赦。”


    小龍頭麵色鐵青,殺氣騰騰,自有一股威儀在。


    絡腮胡子與小胡子麵麵相覷,喏喏連聲。


    小龍頭雙手在水麵上一按,人便從水裏縱了起來,跳進小船,解下腰帶,腰帶隻有小指般粗,呈暗褐色,遞給絡腮胡子,道:“把柳三哥的手反綁,連同腳捆結實了,抽緊繩子,最後,我來打結。”


    絡腮胡子接過繩子,掂了掂,分量極輕,一臉的訝異,又不便多說,伸手在柳三哥鼻孔間一探,道:“少爺,柳三哥還有氣呢,這繩子那麽細,要是他醒了,這繩子可捆不住他,一折騰,就斷了,後果不堪設想啊。”


    後半句話他沒敢說:不如殺了得了。


    小龍頭笑道:“我知道柳三哥內力精純,一般的繩子,他稍一用力,就繃斷了,我還知道,柳三哥還有一招絕活,叫做縮骨遊鱔功,即便是精鋼打製的枷鎖,也鎖不住他,骨頭一縮,就呲溜出去了。不過,這根腰帶可是件寶物,叫鮫鯊魔繩,它是用海中千年鮫鯊的筋搓成的,刀劍不入,火燒無痕,更有一種好處,像柳三哥這種有縮骨遊鱔功的人,你越是縮骨,魔繩就箍得越緊,將你箍得死死的,根本無法脫身。那是恩師送給我的寶物,快捆,捆完了,我來打結。”


    絡腮胡子與小胡子七手八腳,把柳三哥捆結實了,道:“好了。”


    小龍頭已擦幹了身子,穿上了衣褲鞋襪,他上前打了個鴛鴦結,手法之快,結頭之奧妙,絡腮胡子與小胡子怎麽也看不懂。


    小龍頭道:“繩結打好了,這結頭也是恩師教的,任何人都休想解開,隻有本少爺才能解開繩結。”


    絡腮胡子依舊有些半信半疑,實在放心不下,那根魔繩能捆得住柳三哥,不要說是柳三哥,就是老子,稍一運氣,也能把繩子掙斷了。


    小龍頭笑道:“看你的樣子,不信繩子能捆得住柳三哥”


    絡腮胡子笑笑,點點頭。


    小龍頭道:“好,你用匕首去試著割割魔繩,看割不割得斷。”


    絡腮胡子連連擺手,怕把繩子割壞了,吃罪不起。


    小龍頭道:“叫你割就割,割斷了賞銀百兩,割不斷賞銀五十兩,不割,罰你打一個月夜班,扣發當月餉銀。”


    絡腮胡子這才上去,掏出匕首,死命割那繩子,卻怎麽也割不斷,累得手酸死,魔繩上連一點點刃口印痕也沒有,起身搔搔頭,信了。


    小龍頭笑道:“服了吧,這就是鮫鯊魔繩的奇異之處,恩師騎大鯨,搜盡天下奇珍異寶,供己玩賞,魔繩隻是其中之一而已,不足為奇。好了,大膽幹活兒吧,把他倆救活了,本少爺有話要問。”


    另一隻船上,南不倒雙臂倒綁,坐在船上,一名保鏢,拍著南不倒的背,南不倒哇哇地吐著清水,此時,她已恢複了神智,罵道:“小龍頭呀小龍頭,你真不是個東西,下手那麽絕,差一點把姑奶奶我給殺了,你是爹生娘養的嗎,怎麽一點人性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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