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嫂子,你們得陪我去趟歡歡家。”


    “怎麽啦,天不怕,地不怕的飛天俠盜,也有怕的時候”柳三哥道。


    “不知為啥,有點兒。”丁飄蓬惴惴道。


    梅歡歡嗔道:“嘻嘻,怕吃了你呀”


    “那到不是。我是個野孩子,野慣了,不知怎麽麵對長輩,怕說錯了話,砸了鍋。”


    柳三哥與南不倒相視一笑。梅歡歡道:“說錯話咋的啦,錯就錯唄,怎麽會砸鍋莫名其妙”


    丁飄蓬尷尬道:“說是這麽說,怕還是有點兒怕。”


    就這樣,柳三哥、南不倒還有同花順子,作別了眾英豪,與丁飄蓬、梅歡歡一起來到了圖門城。


    梅歡歡的父親梅江山是圖門城的富商,宅第氣派,奴仆成群,他五十來歲,身材高大,臉色紅潤,慈眉善目,微微有些發福,看得出來,梅歡歡的迴家,讓他喜出望外,眼角眉梢,掛著歡喜之色。


    中午,在梅宅前廳的暖閣裏,梅江山置辦了一桌豐盛的酒宴,款待柳三哥、丁飄蓬等人。


    席間,梅歡歡將雙方介紹了一番,主人賓客融洽歡欣,也不見生,觥籌交錯間,互道仰慕之情。


    酒過三巡,梅江山臉紅耳熱,話就多了,道:“不怕各位少俠見笑,小女歡歡九歲那年沒了媽,看在她媽的份兒上,自幼被老朽寵壞了,也不象個女孩兒家,從小喜歡棍棒刀槍,長大了,心越發野了,自恃有些拳腳功夫,常女扮男裝獨自去闖江湖,出去個三五天是常有的事,這次好了,一出去竟有三四個月,真個把老朽急壞了。老朽四處派人去找歡歡,卻杳無音信,哎,為了這個女兒,老朽的心也操碎了。”


    梅歡歡道:“爸,我不是迴家了嘛,你想得太多了,江湖並沒有你想的那麽可怕。”


    梅江山道:“不對,遠比我想的還要可怕不信,你問三哥。”


    梅歡歡道:“三哥,你說呢,江湖好玩嗎”


    柳三哥道:“江湖很好玩,江湖也很可怕。”


    梅江山道:“是不是,你一個女孩兒家,就憑你那點兒微末功夫,怎麽應付得了呀。”


    柳三哥道:“伯父,歡歡的武功不賴呀,她師承的是哪位高人”


    梅江山道:“三哥,你快別誇她了,她的功夫是跟老朽學的。”


    柳三哥道:“歡歡的刀法,酷似長白山天池娘娘的風格,莫非伯父是天池娘娘的傳人”


    梅江山道:“三哥果然是武學行家,老朽確是天池娘娘的關門弟子。”


    柳三哥道:“聽說,天池娘娘與長白老妖原是一對恩愛夫妻。長白老妖愛錢如命,為了錢,幹盡了壞事;天池娘娘卻是菩薩心腸,樂善好施,扶貧濟困,並苦勸長白老妖棄惡從善,終無結果,後來,他倆分手了,雖都住在長白山,從此卻老死不相往來。”


    梅江山歎道:“是啊,不僅他倆斷絕了來往,門下的弟子也分成了兩撥,一撥跟著老妖,一撥跟著娘娘,雖曾是知根知底的弟兄,從此,也形同陌路人,老死不相往來。暗殺幫是長白老妖所創,老妖去世後,白毛風就成了幫主。”


    柳三哥道:“噢,原來如此。”


    梅江山話鋒一轉,道:“都說三哥這次到長白山是來找白毛風複仇的。”


    柳三哥道:“是。”


    “找著了沒有”


    梅歡歡道:“何止找著了呢,三哥在四塊石下,一著紫電清霜,結果了白毛風的性命。”


    梅江山微微一震,歎道:“了得,了得,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不過,這個結局本就在意料之中,古人說得好:多行不義必自斃嘛。”


    柳三哥道:“也並非在下一人之功,若沒有飄蓬與歡歡的攔截,白毛風就會一頭鑽進深山老林了,再要找到他,就麻煩了。”


    梅江山身子又是微微一震,呐呐道:“是嘛”


    梅江山的反應非常細微,幾乎所有在座的人都未覺察到,旋即,他恢複常態,談笑自若,敬酒夾菜,竭盡主人之道。


    同花順子道:“白毛風鑽進了深山老林也不怕,咱們有二黑呀,二黑能找到他。”


    南不倒道:“對呀,找到他是遲早的事。”


    梅江山問:“二黑是誰呀來了沒有”


    同花順子指一指門邊臥著的野山貓,道:“二黑是隻貓,看,它在門邊打盹呢。”


    梅江山打量著二黑,奇道:“真是隻神貓啊。”


    柳三哥歎道:“你們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二黑的箭傷沒有痊愈,奔跑速度大不如前,若是二黑在深山裏,接連三天追蹤不到白毛風,便將失去循跡追蹤的特異功能,白毛風就將逃之夭夭了。所以,歡歡與飄蓬的攔截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沒有他倆,白毛風是死是活就難說了。”


    這後麵的幾句話,是故意說給梅江山聽的。


    果然,梅江山的身子第三次微微一震。


    梅江山席間接連三次的細微失態,幾乎逃過了所有人的眼睛,卻休想逃過柳三哥的慧眼,三哥裝作莫知莫覺,管自吃喝說笑。


    心裏疑道:莫非他是白毛風的人


    是又怎樣他畢竟是歡歡的父親呀,隻有裝糊塗了,人有時還是糊塗一點好呀。


    梅歡歡卻笑道:“我的輕功,哪有飄蓬的好,是他拉著我的手,我才能跑得象飛一樣,我可不能貪天之功為己有啊,是不是,飄蓬哥”


    南不倒也道:“若論輕功,飄蓬確為天下第一飛人,三哥也差了一截啊。”


    丁飄蓬一直不說話,他怕在未來的丈人麵前說錯了話,不好收拾。


    梅江山微微頷首,道:“哈哈,白毛風惡貫滿盈,死有餘辜。來來,各位少俠,咱們管自吃喝,不談這魔頭了,一提起他,老朽便覺著無趣之極,老朽敬大夥兒一杯,感謝各位將小女平安送迴家中。”


    於是,眾人起立舉杯,一飲而盡。


    梅歡歡坐在丁飄蓬身邊,用肘頂一頂他,道:“飄蓬,你啞吧啦,說兩句呀。”


    丁飄蓬撐紅了臉,道:“你們都說了,我還能說啥呀。”


    梅歡歡道:“往日象個話癆,今兒象個啞吧,真沒勁。”


    她轉過臉,對梅江山道:“爸,我幹爹好麽”


    “好。”


    “他最近來過嗎”


    “一個月前來過。”


    柳三哥問:“歡歡,你還有個幹爹”


    梅歡歡道:“是,我的救命恩人。”


    梅江山接過話茬兒,道:“幹爹叫黃富貴,是敝府的一個老仆人,十多年前,敝府內院著火了,歡歡隻有一歲光景,困在火海之中,黃富貴冒著生命危險,衝進火海,將歡歡救了出來,自己卻燒得麵目全非,老朽千方百計延醫救治,命算是保住了,容貌卻毀了,臉上布滿了扭曲的傷痕,人見人怕,從此,再不敢以真麵目示人,常年用黑布蒙麵,活得十分艱難,老朽將他安置在馬場管事,象家人一般相待,為了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就讓歡歡認了黃富貴為幹爹。黃富貴還真愛歡歡,過個一月兩月,便會帶著歡歡喜歡吃的零食,來看她。”


    梅歡歡道:“我從小就調皮搗蛋,見幹爹黑布蒙臉,隻露出兩隻眼睛,就想看看他的臉,他不讓,說,看了,你會嚇壞的,會不認我這個幹爹的。我說,不,不會,堅決不會,保證不會。他拗不過我,有一次,他摘下了蒙臉的黑布,哇,這張臉上,疤瘢糾結,不象人樣,嚇得我閉上了雙眼,從此,再也不敢去看他黑布後麵的臉了。為了救我,他燒成了那樣,我愛他,他永遠是我的幹爹。飄蓬,過些天,我倆該去馬場看看他。”


    丁飄蓬道:“好啊。”


    柳三哥敬了梅江山一杯,道:“這杯酒,是晚輩與飄蓬兄弟敬伯父的,祝伯父身體健康,壽比南山。”


    梅江山哈哈大笑,道:“看來,這杯酒,有講究了。”


    柳三哥道:“是。這是杯喜酒,是晚輩代飄蓬兄弟向伯父愛女求婚的酒。望伯父務必首肯,促成一段美好姻緣。”


    突然,梅江山身子一晃,幾乎栽倒,坐在他身邊的柳三哥,忙扶住他,問道:“伯父,你怎麽啦,怎麽啦”


    頃刻,梅江山臉色劇變,紅暈消失,一臉蒼黃,手中的酒杯當啷落地,他用雙手捂住臉,道:“這,這,恐怕不行,三哥,恐怕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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