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哥摻著南不倒的手,推門走進西屋,順手將門關上了,隻聽得“哢嚓”一聲,西屋的門,從裏麵栓上了,隨即,西屋內便沒了一點聲響。wqu


    南極翁走到門前,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卻聽不到一點動靜,他心下狐疑:兩個娃兒,別幹出不地道的事情來呀,哎,管不了那麽多啦,隻要南不倒穴道解開,老夫帶著她就走,柳三哥從此再也休想碰不倒一根指頭,哼哼


    西屋安靜,東屋也安靜。躺在熱炕上的南海仙童真會睡,頭一擱上枕頭,便沉沉睡去,睡得一點動靜都沒了,隻聽得他的唿息聲與咂嘴聲,象是在睡夢中吃著美食。


    南極翁嘀咕道:“睡覺也不安生,還想吃,真是個吃貨,把老夫吃窮了,卻越吃越瘦,怪。”


    同花順子嘻嘻一樂,南極翁道:“笑啥”


    順子道:“我也愛吃。”


    “愛吃啥”


    “沈陽城的老邊餃子。”


    “都是些好吃懶做的家夥。”南極翁嘀咕著,在炕上坐下,喝著茶,低聲問同花順子:“要是白毛風來了,童子雞,你怕嗎”


    同花順子也低聲道:“南極爺爺,我叫童順子,不叫童子雞。”


    南極翁笑道:“噢,童,童順子,你怕嗎”


    順子道:“不怕。”


    南極翁道:“好,人小膽子大,哈哈。”


    順子道:“生來就這樣。”


    南極翁問:“老家在哪兒”


    順子道:“大概是沈陽。”


    “怎麽叫大概是沈陽”


    “我是個孤兒,到處流浪,記不清了。”


    南極翁道:“老夫小時候也到處漂泊,你有點兒象我。武功不錯吧”


    順子道:“不行。”


    南極翁道:“從小就學會謙虛了,好樣的。小夥子是柳三哥的徒兒,武功肯定不錯。”


    順子道:“南極爺爺,我才當了叫名兩天,實足三天的徒兒,啥都不是呢,隻是,從小學會了江湖上一些逃生救命的陰損絕招,象擲石灰包啊,踢下陰啊,咬手抓臉啊,用頭撞對方肚子呀,全是些上不了台麵的功夫,說出來怕你笑話,不過,有時候還真管用。”


    “真的”


    “騙你是孫子。”


    南極翁道:“哈哈,順子,那可是江湖下三濫呀。”


    順子道:“爺爺,順子知道,一般情況,大孩子打我幾拳,踢我幾腳,我都受了,嘴裏喊大哥饒命,服軟討饒或撒腿就跑得了。不到萬不得已,順子決不敢使這些損招兒,有時,混混無緣無故往死裏揍我,順子也隻有反擊了。”


    南極翁道:“怎麽反擊”


    順子道:“我佝僂著腰,一邊喊饒命,一邊偷偷掏出石灰包來,冷不丁向對方劈頭劈腦擲出石灰包,拔腿便跑,爺爺,順子跑得賊快,天生的兔子腿,跑他個無影無蹤,一般來說,沒吃過大虧。”


    南極翁捂嘴竊笑,手指指點著順子,道:“小壞蛋,小壞蛋,真是個小壞蛋。”


    順子道:“南極爺爺,順子不是小壞蛋,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也不想這麽幹呀,是他們逼的,逼上梁山,不得不反呀。”


    南極翁道:“老夫知道,老夫知道,順子要是壞蛋,柳三哥也不會收你為徒了。”


    順子道:“是,爺爺說得沒錯。”


    南極翁道:“我去院子裏轉轉,看看動靜,你坐在門前別動。”


    順子道:“是,爺爺。”


    南極翁走出東屋,撩開門鬥的棉簾,在院中一站,見西屋窗下空無一人,沒見著南海仙女,心頭一驚,正詫異間,見附近的柴火堆裏閃出一條人影來,正是胖如圓球的南海仙女,原來她是藏在柴火堆後呢,覺得這比站在窗下要好多了,免得讓人見了生疑,大冷的天,一個女人站在窗下幹啥,屋裏肯定有古怪吧好,這主意好。


    南海仙女,別看她胖,卻心細如發,常會想出許多聰明點子,為他分憂,是他行走江湖的得力臂助。他向南海仙女一豎拇指,表示讚許。南海仙女微微一笑,一閃,又沒入柴火堆後。


    大黃狗蹲伏在偏房門口,黃澄澄的眼睛瞪著南極翁,也不叫喚,院子裏有幾隻雞,在雪地裏覓食,四野是一片白茫茫的雪野,不見人蹤。


    南極翁拄著鶴杖,在院子裏散步,心內暗忖:估摸已過了半個時辰,快了,再過一個半時辰,南不倒的穴道解開了,老夫再與柳三哥翻臉不遲,那時,柳三哥隻剩了一成內力,若是好說好散便罷,若是柳三哥不識時務,就怨不得老夫了,一個南海仙女就能將其製服了,不過,下手不能太狠,隻要點了他的穴道便可,免得日後被道上的朋友詬病,若是他徒兒童子雞要發作,就一並點了穴道,不過,要小心他的石灰包,免得生出笑話來,之後,咱們上了馬車,溜之大吉。從此大道朝天,各走兩邊。一念及此,南極翁喜氣洋洋,十分得意。


    正在此時,隻見遠處山坡上一彪人馬向農家院落奔來,細看有八騎之眾,南極翁大吃一驚,轉身進了東屋,南海仙童還在酣睡,他將仙童搖醒,道:“起來,有情況,你去門口門鬥裏呆著,若是有人要衝進來,你就打出去,若是沒人進來,你就不要出門鬥。”


    南海仙童睡得快,醒得也快,一揉眼睛,從炕上“騰”地坐起,道:“是。”隨即戴上帽子手套,拔出長劍走出東屋,在門鬥裏藏著。


    順子道:“爺爺,白毛風追來了”


    南極翁道:“嗯,怕了吧,還說不怕”


    順子道:“真不怕,我都不知死過幾迴了,沒死成。我也去門鬥守著,好嗎”


    南極翁道:“不行,你去是送死,給老夫守著這道門,要真打到了這兒,你再上吧。”


    順子站起來,拔出長劍,做了一式昆侖劍客的起劍式,眉頭一揚,雙眼棱棱生威,充滿殺氣,道:“也好,白毛風若想進這道門,就得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瞧著同花順子無所畏懼的氣派,南極翁心裏莫名其妙的一寒,看來,這小子真是個亡命之徒啊,若是柳三哥調教得好,是塊料;若是柳三哥調教不好,日後又是一個江洋大盜。


    南極翁道:“童子雞,把劍收起來,真是白毛風來了,老夫先用文鬥試試,能智退強敵,則是上上之策;文鬥不成,再用武鬥不遲。”


    順子把劍插入鞘中,道:“一切聽爺爺的,爺爺怎麽說,順子怎麽幹。”


    南極翁道:“若是有人問起你來,就裝啞巴,我自會應付,你會裝啞吧嗎”


    順子道:“嘻,啞吧好玩,順子裝啥象啥。”


    南極翁道:“這就好。”


    南極翁來到東屋窗口,將窗紙捅一個小窟窿,向外張望,見一彪人馬,已奔到院落門口,大黃狗在院中奔跳怒吼,眾人全不理會,紛紛下馬,將馬拴在樹上、木柵欄上,為首者虎背熊腰,滿臉絡腮胡子,瞪著銅鈴大的眼睛,一腳踹開柵欄木門,帶著眾人闖進院落,順手一揚,飛鏢擲出,正好插入大黃狗脖子,立時鮮血飛濺,倒地而亡。


    偏房內,房東也趴在窗口,眼睛貼在窗紙上的窟窿眼裏,緊盯著院中的動靜,見此情景,以為是山裏的胡子來了,嚇得夫婦倆再也不敢走出偏屋一步。


    大漢怒視著站在西屋窗下的南海仙女,見她腰佩兩柄寶劍,雙手叉腰,向著眾人傻笑,吼道:“你是什麽人”


    南海仙女道:“我是遊客,到長白山來看雪景的,怎麽的,不讓啊”


    南海仙女人雖長得癡肥,聲音卻如百靈鳥般清脆婉轉,一張肥臉,凍得紅紅的,胖臉上一左一右,長著兩塊紫色的凍瘡。


    大漢聽了一愣,問身旁的高大帥哥道:“五弟,你認不認識這胖婆娘”


    大帥哥道:“不認識,傳說中的南海仙女就是這付熊樣,世上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來。”


    南海仙女格格笑道:“五弟見識真廣,竟然一猜就猜中了,老娘確實是南海仙女,想不到人老珠黃了,還能被世上人口口相傳,唉,今不如昔啦,不中看嘍,年輕時,還真是個萬人迷呢,跟在身後的小夥子成打成打的喲,那可不是吹的喲。”


    原來,大漢是陰山一窩狼的老三謀財狼,大帥哥是老五大色狼,六名隨從是殺手幫的鐵杆幫徒,其中兩人是山神廟的道士。


    當白毛風發覺南不倒被救走後,便將屬下分成四路,分頭去追捕南不倒。謀財狼與大色狼等是其中一路,他們循著山神廟後的足跡,跟蹤到了農家院落,不料,卻遇上了南海仙女。


    南海仙童與仙女在江湖上名聲卓著,功夫了得,是兩個難纏的角色,這一點,陰山一窩狼當然都聽說過,因此,不敢貿然行動。


    大色狼開口道:“仙女,就你一個人”


    南海仙女道:“就我一個人怎麽啦,不是一個人,又怎麽啦笑話”


    大色狼道:“南海仙童呢”


    南海仙女道:“他去鎮上買菜了,找他有事嗎”


    大色狼道:“沒事沒事,你倆如稱杆與稱砣一般,形影不離,如今見你隻有一個人,就覺得有些怪了。”


    南海仙女格格狂笑,道:“虧你大帥哥想得出來,我們夫妻倆確有點兒象稱杆與稱砣,有啥不好,不是挺好的嘛,般配。”


    隻見她笑得渾身贅肉亂抖,如大海波濤般翻滾起來。


    這時,南極翁拄著鶴杖,撩開門鬥的棉簾子,從屋裏出來了,他身後跟著手握長劍,一臉陰沉的南海仙童,南海仙童又瘦又高,附視著眾人,手中長劍,簡直象一杆長槍,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南極翁對謀財狼等人道:“各位弟兄,想必是長白山的坐地戶吧,請問,可見過手到病除南不倒沒有”


    白發蒼顏,戴著頂紅色狐皮帽,圍著條黑色貂皮圍巾,卻穿著打著補丁的灰色棉襖,黑色棉褲與棉鞋,奢華與寒酸集於一身,實在有些不倫不類。


    謀財狼與大色狼相視一笑,謀財狼道:“你大概就是南海藥仙南極翁吧”


    南極翁道:“是。”


    關於南極翁的傳說,沒人比謀財狼知道得更多了,南極翁是個富得流油的大富翁,當今江湖財富排行榜,位居第十一位,他手中總帶著一根鶴杖,寸步不離,聽說鶴杖是南海異物所製,是南極翁最順手的兵器,堅如镔鐵,中空,內中藏著數以千萬計的銀票呢。


    謀財狼的一雙眼睛,竟直勾勾地盯著南極翁手中的鶴杖,再也離不開了,江湖傳說,南極翁是個吝嗇哭窮的守財奴,他將平生所得的全部財產,分成三份,一份全是珠寶古玩,埋在南海的翡翠島了,另一份全是黃金,埋在南家老宅的地下,第三份,便是匯通錢莊的銀票、金票,卷成小紙卷兒,藏在隨身帶著的鶴杖裏了。


    若不是南極翁武功超群,出神入化,謀財狼說啥也要賭一把,將他手中的鶴杖搶過來。


    南極翁緊了緊手中的鶴杖,在結冰的地麵上一頓,說來也怪,冰麵上沒留下一絲痕跡,整個院落的地皮卻抖了三抖,謀財狼等人嚇了一跳,麵如土色,以為地震了,竟往後退了三步。


    南極翁怒道:“喂,小子,你怎麽變成鬥雞眼了,死盯著我手中的鶴杖幹啥老夫的鶴杖可啥也沒有,不要想入非非了。”


    謀財狼涎笑道:“江湖上的人都說,老爺子的鶴杖裏藏著好多好多銀票。”


    南極翁道:“江湖上傳的話可信麽江湖上還傳呢,根本就沒有南海藥仙南極翁這個人,這隻是一個神話故事。又有人傳說,南極翁早就見閻王爺了呢。這些人亂嚼舌頭,你也信”


    謀財狼道:“有些可信,有些不可信。”


    南極翁道:“喂,兄弟,老夫剛才問你啥來著對了,你知道南不倒在哪兒嗎”


    謀財狼心道:我是來找南不倒的,難道你也在找南不倒你是假癡假呆,明知故問呢,還是在真的找你的玄孫女呢不管怎麽著,我可不能說實話,便道:“南不倒是手到病除南不倒”


    南極翁道:“莫非還有第二個”


    謀財狼道:“沒見著。”


    南極翁道:“聽說他跟柳三哥到長白山來尋白毛風的晦氣了,你見到她,轉告一聲,就說是她太爺說的,柳三哥的事,跟她沒關係,別去瞎攪和,太爺在找她呢,家中出大事了,要她趕緊迴南海,否則,就來不及了,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謀財狼問:“家中出大事什麽事”


    南極翁道:“你這麽說,她就知道了,煩請轉達,不勝感激。”


    謀財狼道:“好說好說,見到了,一定轉告。”


    言畢,謀財狼手一揮,帶令眾人走出院落,紛紛解開韁繩,認蹬上馬。頃刻,八騎人馬唿嘯離去,如旋風一般向來路返迴,雪塵滾滾,越過山坡,跑得無影無蹤。


    房東從偏屋出來,南極翁道:“東家啊,今兒,你還是進屋呆著為好,千萬不要出來,如有事,自有老夫一力擔當。”


    房東嚇得瑟瑟發抖,連連點頭,將死了的大黃狗拖到了牆根下,歎了口氣,迴屋了。


    不知何時,變天了,剛才還是晴空萬裏,如今卻已陰霾密布,雪花紛紛揚揚地飄灑下來。南極翁對南海仙童道:“你去柴火堆裏藏著,守著西窗,讓仙女進屋暖和暖和吧。”


    南海仙童道:“是,恩師。”


    南極翁迴到東屋,在炕上坐下,順子低聲道:“爺爺真行,幾句話就將壞蛋全打發了。”


    南極翁指指窗口,道:“看見啦”


    “是,我從窗窟窿裏,看得一清二楚,爺爺心計真妙,還沒等壞蛋問話,就先問倒他們了,高,實在是高,這在三十六計當中,叫啥來著空城計不對,哎,三十六計當中還沒有,叫惡人先告狀不對,這不是告狀,爺爺也不是惡人,應該叫明知故問裝糊塗,不妥,叫糊塗難得計。對了,對了,爺爺,你說呢”


    同花順子是個話癆,如今撿著話題,就說開了。


    南極翁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道:“你以為他們走了,不會來了”


    順子道:“當然啦,他們敢嗎,爺爺露了一手真功夫,連地皮也抖了三抖,我看,這些孬種是不敢來惹事了。”


    南極翁白眉緊鎖,道:“他們是去叫救兵了,用不了多久,白毛風的人會傾巢而至,不倒的穴解了之後,他們再來,就好了,千萬不要在解穴的時候來呀。”


    南海仙女聽了一愣,她知道江湖的兇險,忙去東窗窗紙窟窿張望,這一張,令她心頭一驚,迴頭輕聲道:“恩師,他們來了,他們又來了,從山坡上奔來,來的人馬,好象比剛才多了一倍。”


    南極翁道:“怕啥來啥,既來之,則安之,咱們什麽樣的風浪沒見過,什麽樣的惡仗沒打過,聽天由命吧。”


    他對順子道:“童子雞,怕不怕”


    順子已經習慣他把自己叫成童子雞了,道:“怕啥怕,砍頭隻當頭點地,誰勝誰負說不定,破釜沉舟賭一把,劍劈妖魔乾坤淨。”


    南海仙女道:“嘻嘻,順子還會吟詩呢。”


    順子道:“不好意思,說到興起,張口就來。”


    南極翁正色道:“童子雞。”


    “在。”


    “死守此門,死守此屋,不得擅離一步,違者,斬。”


    “是。”


    南極翁再不多言,一揮手,與南海仙女走出了東屋。


    東屋隻剩了順子一人,他將耳朵貼在西屋門上,木門極厚,聽不到西屋內的一點聲響,索性就不聽了,走到東屋窗口,湊著窗紙的窟窿眼,向外張望。


    一彪人馬,從山坡上衝了下來,足有十餘騎,雪塵滾滾


    ,蹄聲嗒嗒,向院子衝來。


    原來,謀財狼與大色狼帶著眾人,循著南不倒逃離的足跡,跟蹤到了農家院落,足跡便消失了,他倆斷定,南不倒定藏在此院中,正準備搜查一番,卻不料遇上了南極翁及其門徒,自忖非其對手,便佯裝糊塗,離開農家院落,去討救兵了。剛到大路上,卻碰上了老妖狼、瘸腿狼、毒眼狼帶著五名熟悉當地地形的暗殺幫門徒,經過此地,兩撥人馬糾集在一起,正好十六騎,料想足以對付南極翁了,便又返身向農家院落急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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