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入中天,萬籟聲寂。


    冷落月披上外裳,散著一頭如墨的青絲,輕手輕腳地打開了寢殿的門。


    在外殿值夜的春雨,坐在地上靠著牆睡得正香。


    見她睡得這麽香,冷落月也就沒有弄醒她,打開正殿的門走了出去。


    該在正殿門口值夜的行宮小太監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冷落月搖搖頭,這行宮的人做事,多少是有些懶散了。


    大門口倒是有人守著,不過兩個人坐在石墩子上,靠著牆和周公約會去了。


    冷落月搖搖頭,拔了門栓,打開門走了出去,開門的時候,發出“嘎吱”的響聲,但兩個看守大門的太監,卻依舊睡得很香。


    在樹上小憩的葉星被聲音驚醒,連忙睜開眼睛,隻見原本應該在殿中睡覺的冷妃娘娘,竟然出了鳳臨殿,看了一眼龍行殿的方向,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這大晚上的冷妃娘娘不睡覺,是要往哪裏去呀?


    他雖然是在暗中保護小皇子安全的,但小皇子如今在龍行殿多的是人保護,他就留在鳳臨殿保護冷妃娘娘了。


    暗中保護亦是暗中監視,冷妃深更半夜突然出去,行蹤實在可疑。


    若隻是睡不著出來逛逛還好,他都不用向皇上稟報,若是見了什麽人,那他就不的不向皇上稟報了。


    他很喜歡小皇子,也很喜歡冷妃娘娘,所以他希望冷妃娘娘不要有什麽可疑的行徑,讓他難做,毀了皇上對她的信任和寵愛。


    明明下午烏雲很厚,這會兒月亮卻又高高的懸掛在天上。


    溫柔的月光灑在大地上,給大地上的萬物都鍍上了銀色的光輝。


    因為皇上來了,行宮裏的路燈也都是點燃的,不用打燈籠也可以在行宮之中自由行走。


    冷落月循著蕭聲朝前走著,也知道自己身後跟了尾巴,她敢大晚上的出來,一是仗著自己藝高人膽大,二是知道有暗衛在暗中盯著她呢!


    她去哪兒,暗衛就會去哪兒,她要是遇到危險,暗衛自會跳出來。


    葉星跟了一會兒,發現冷妃娘娘好像並未確定目的地,像是循著什麽動靜去了。


    片刻後,他便隱約聽見了一陣簫聲。


    因為距離遠,聲音嗚嗚咽咽,斷斷續續的,也聽不太真切。


    所以冷妃娘娘是聽見蕭聲才出來的?


    他跟到此處在隱約聽見,冷妃娘娘在鳳臨殿就聽見了,她的耳力竟恐怖如斯!


    葉星覺得,冷妃娘娘可能已經知道他在跟著了。


    擁有這麽好聽力的人,怕是連他的衣擺擦過樹葉的聲音都能聽見,又怎麽可能不知道身後有人跟著呢!


    知道自己暴露了,葉星反倒是放心了,冷妃娘娘知道有人跟著還敢繼續往前走,那就是不怕人知道她要去哪兒,去見誰的。


    冷落月隨著蕭聲到了白日裏到過的明鏡湖,湖邊路燈少,光線很暗,月光灑在湖麵上照得湖麵波光粼粼。


    白日裏的天鵝已經看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躲哪兒睡覺去了。


    遠遠的冷落月便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站在涼亭裏,麵對著湖麵吹簫,看身形是個男的,因為男子身子微微側著,看不清臉,隻能看見優越的下頜線。


    她腳步微微頓了頓,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上玄月掛在涼亭的斜上角,湖中倒映著玄月,夜風輕拂,湖水蕩漾波光粼粼。


    被月光鍍上一層銀輝的白衣男子,執簫而奏。


    這畫麵實在是……太唯美了。


    冷落月微眯著杏眼,看著眼前這幅唯美畫麵不由看入了迷。


    “唧唧……”灌木叢中響起兩聲蟲鳴,喚醒了沉迷美色的冷落月。


    唯美,唯美也不能擾人清夢!


    她擺出兇神惡煞表情,直接朝涼亭走去。


    涼亭在湖心,四周沒有遮擋之物,葉星沒再上前。


    嗚咽的簫聲幾不可聞地停滯了一瞬,便又恢複了流暢。


    冷落月走進涼亭,越看越覺得這白衣男子的背影有些熟悉,猜測他會不會是哪位隨行的官員,語氣不善地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吹什麽蕭啊?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吵得人睡不著覺,一個讀過聖賢書的大男人,怎麽這麽沒有公德心呢!”


    冷落月一通輸出,蕭聲也戛然而止。


    躲在灌木叢中的葉星嘴角抽了抽,所以冷妃娘娘,是被蕭聲吵得睡不著覺,才循著蕭聲找來的嗎?


    他迴頭看了看來時的路,“……”


    白衣男子身形明顯一僵,轉身,隻見披散著一頭青絲,在夜色下看不清麵容,卻能明顯感覺到她的不快的女子,正雙手環胸站在涼亭之中。


    “絕王?”雖然男子轉過身後,背著月光,但耳聰目明的冷落月還是看清了他的臉。


    “抱歉,本王在此處吹簫吵到冷妃娘娘了。”鳳城絕揖手道歉。不過,他有些納悶,自己在此處吹簫是怎麽吵到遠在鳳臨殿的冷妃的?


    納悶的同時,甚至還有一些冤枉。


    竟然是熟人,冷落月擺了擺手道:“沒事,是你的話就沒事。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在這鬼都沒一個的湖心吹簫做什麽?”


    吹得還如此淒涼,莫不是來到此處想起了什麽傷心事?


    聽到她說“是你的話就沒事”,鳳城絕心裏有一絲愉悅。


    聽她這話的意思,若不是自己是別人,她豈不是還要將人罵一頓。


    沒得到鳳城絕的迴答,冷落月又道:“可是想起了什麽傷心往事?心中難過,夜不能寐,才獨自來到此處,對月吹簫排解?”


    問著,冷落月從鳳城絕身邊走過在依欄上坐下,懶散地靠著欄杆。


    鳳城絕也隨著她轉身,清冷的月光傾瀉在她身上,襯得她宛如月下仙子,鳳城絕不由看癡了。


    見他依舊不說話,冷落月望著他道:“你知道嗎?最好的排解方式其實是傾訴,你在這兒吹些傷心的曲子,隻會讓自己越來越憂鬱。”


    “你有什麽傷心事,說與我聽聽,我來開解開解你。”


    她是不喜歡聽別人說什麽傷心事的,也是看在他是鳳城絕,她們還有些交情的份兒上,她才會想聽一聽,開解開解他的。


    要是換做別人,她才不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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