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楠這一舉動一出,就連喻言墨都一驚,前來興師問罪的三人組更是齊齊愣住。


    半晌沒有人說話,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沉默,秦秋茗覺得情況似乎不對勁,他們明明是來追討贓物的,秦楠卻直接將乾坤囊拿了出來,而且態度平靜坦然,全然不像被抓包的樣子。


    秦秋茗短暫地糾結了一下,他其實對秦楠並不熟悉,畢竟兩人一個是萬人之上的世家公子,另一個不過是身微命賤的私生子,他是沒有什麽機會近距離接觸秦楠的。


    但他的母親月夫人卻常在他耳邊咬牙咒罵秦楠與他身份不明的娘,秦秋茗向來孝順母親,常常跟著出聲附和,久而久之,他便當真覺得秦楠是個身世卑微人品敗壞的小雜種。


    短暫的糾結之後,終於還是固有的偏見在心中占據了上風,秦秋茗高傲地挑眉,看向秦楠的眼神帶著滿滿的不屑。


    他諷刺道:“雜種就是缺教養,偷了別人的東西,還敢拿到失主麵前顯擺。”


    喻言墨麵色一沉。


    他沒想到秦楠的生活環境竟然如此惡劣,心中湧起萬千吐槽,憤憤地想,有些人看上去倒是人模狗樣,張嘴卻一口一個蔑稱,甚至僅憑偏見毫無證據就誣陷他人,也不知誰才是真的沒教養。


    隻可惜他雖然有心迴擊,卻被迫扮演一條不能說話的魚,隻好迴頭看向秦楠。


    秦楠的表情卻全無波動,甚至帶著一種習以為常般的平靜,他沒有看秦秋茗,也沒有反駁,反而當沒有這個人存在一般看向林見。


    林見方才還氣勢洶洶咄咄逼人,恨不得把手指懟在秦楠頭上,此時一張臉卻顏色煞白,神情不安地側身躲避在秦秋茗身後。


    按照林見本來的計劃,他會把乾坤囊失竊的事栽贓給秦楠,反正秦秋茗也不喜歡秦楠,被他三言兩語一說就信了七八分,即使最後找不到贓物秦楠也拒不承認,他也可以說秦楠隻是嘴硬。


    可是現在秦楠直接拿出了乾坤囊。


    這說明秦楠知道這東西曾被賣到當鋪裏,而當鋪那些人是認識他這位常客的!若是秦秋茗派人去當鋪裏一問,他的行為立即就暴露了!


    林見的額頭上滿是冷汗,秦秋茗待他雖好,卻最討厭身旁人的欺騙,又是個眼裏揉不了沙子的高傲性格,若是知道了他做過什麽,隻怕會直接將他逐出秦家。


    他廢了那麽多心血才得到這個進入秦家、踏上修真路的機會,他不想就這麽被趕出去。


    林見強壓著心中的不安,把自己的存在感縮到最小,生怕別人看出自己的異常,同時思考著若真敗露了又要如何抵賴。


    而秦楠,已經將他的所有舉動都看在了眼中。


    秦楠抬起手,乾坤囊就掛在他消瘦的指尖,被遞到林見麵前。


    林見的唿吸聲猛然一重。


    他的異常實在過於明顯,以至於秦秋茗都覺察到不對,暫時收起對秦楠的尖酸刻薄,有些困惑地迴頭看向他。


    在幾個人的注視下,林見冷汗如注。


    秦楠看著他的目光卻很沉靜,平靜問道:“這究竟是怎麽迴事,你應該清楚吧。”


    林見扯出個笑容,他剛說出幾個字,嗓音卻因緊張尖利得破音,忙清清嗓子才佯裝不解道:“你說什麽,我不明白。”


    “說你偷了秦秋茗的乾坤囊賣到當鋪,還準備栽贓我的事。”


    聽見這話,林見的表情猛地僵住,他沒想到秦楠竟已經知道了全部真相。


    秦秋茗與另一位書童神色愕然,顯然沒有猜到事情會有這般峰迴路轉的走向。


    喻言墨卻突然想起方才在當鋪時,秦楠特意做了些額外安排,當即明白現在發生的事恐怕早就在秦楠的計劃中。


    喻言墨心說楠主果然聰慧無雙,即使是少年版也毫不遜色,他怕打擾到秦楠思考,隻短暫地誇獎了他一句,然後卻又覺得吹得不盡興,幹脆抓著無法逃走的係統,把剩下的彩虹屁盡數吹完,同時還在小魚缸裏愉快地甩尾巴。


    秦楠聽見他的那句誇獎,唇角已經鬆動,再用餘光看到他的動作,忍不住唇角微翹。


    秦秋茗的心情顯然不像他們那麽輕鬆,他蹙起眉頭,問林見道:“怎麽迴事?”


    林見頓了頓,臉色竟奇異地恢複了紅潤,在危機時刻爆發出了影帝級別的演技,讓喻言墨連連感慨他作為一個新手boss,到也不是一無是處。


    隻見林見茫然地看著秦楠,語氣無辜又憤憤:“就算咱兩有舊怨,你也不能拿這種事誣陷我啊!”


    聽見這話,秦秋茗當即又挑高眉頭壓低唇角,恢複刻薄的表情,居高臨下地看向秦楠。


    喻言墨目瞪口呆,心說大哥你莫不是個變臉機。


    秦楠不像林見般渾身是戲,依舊很平靜:“是不是誣陷,派人去當鋪問問不就清楚了?”


    林見當然知道若是問了會有怎樣的答案,當即搖著頭大聲道:“誰知道你會不會早就同別人串通好,一起來害我?”


    喻言墨明白了,這應該就是林見最後的辦法了,無論發生什麽都抵死不認,堅持說是秦楠要聯合別人陷害他。


    這招雖然沒什麽技術含量,卻著實好用,若不是秦楠早就有先見之明,麵對一個明顯偏心的秦秋茗,他們還真沒法在這招麵前找迴公道。


    喻言墨邊想邊對係統道:“誒呀,我怎麽又開始吹楠主的智商了。”


    係統無奈道:“我已經習……”


    喻言墨打斷係統,自問自答道:“一定是因為楠主太優秀了,隨時能找到新吹點。”


    “慣了。”係統說完被打斷的話,語氣十分虛弱。


    這時喻言墨卻聽見秦楠對他道:“這個林見,賊喊捉賊。”


    喻言墨當即反應過來,秦楠的意思是林見之前沒少誣陷他,此時卻裝出一副被誣陷的受害者的架勢,賊喊捉賊。


    他忙道:“不怕,以後不怕這種人,憑你的聰明才智加我的……”喻言墨頓了一下,終於找到了此時的自己唯一比秦楠出眾之處,“加我的好運,以後我不會再讓那些事發生!”


    秦楠聽到了期待的話,抿了抿嘴唇,不甚明顯地一笑。


    然後他終於對林見給出了致命一擊:“在看到乾坤囊,查清真相後,我就猜到了你會抵賴,所以我特意同當鋪的人簽了一份箴言。”


    林見神色大震,眼中突然流露出灰敗絕望的神色。


    箴言,修真界獨有的一種契約,隻有上麵寫的所有內容都是真相時,契約雙方才能將名字簽上去,若是其中一方有所欺瞞,那無論簽多少次,他的名字都會自動消失。


    簽一份箴言花不了多少錢,因此箴言在修真界很常見,買賣雙方做交易時常會用到,用一份箴言就能確定對方是否說真話,可以省去查貨驗貨的許多麻煩。


    之前秦楠一定要讓當鋪的店員同他簽訂箴言,甚至為此多給了二兩銀子,就是為了此刻能拿出這個過硬的證據。


    在箴言麵前,什麽樣的狡辯都無用。


    秦楠將箴言遞給秦秋茗,在那張看似普通的紙張上,秦楠與店員的簽名俱在,而紙張上最後一條很明白地寫著,這是秦楠第一次來到當鋪,所謂的早就串通好自然不可能成立。


    秦秋茗的臉色變了幾變,這份證據實在太硬,容不得他再偏心,他一把攥緊手中紙張,看向林見的神情中滿是震驚與惱怒。


    他忍了又忍,將斥責的話咽下去,最後聲音冷硬如鐵道:“自明日起,你不用來了。”


    林見的目光惶惶,臉頰蒼白到沒有一點血色,他幾次張口想要求秦秋茗網開一麵,卻在看到秦秋茗的表情後瑟縮地閉上了嘴巴。


    最後,他隻能狠狠地瞪了秦楠一眼,秦楠與他短暫的視線相接,看到了他眼中的怨恨與淚,卻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看著他獨自離去。


    喻言墨同樣看著林見,恭送第一個小boss退場,然而就在林見與秦楠擦身而過時,喻言墨突然看到一個巨大的黃色驚歎號浮現在林見頭頂。


    喻言墨一愣,忙問係統:“這是什麽意思?”


    綠色的對勾很好理解,但這個驚歎號可能代表的意味卻不止一種,喻言墨生怕自己一時不查,讓秦楠陷入危險。


    係統卻道:“這是宿主自己的技能,請宿主自行探索,係統無法解答。”


    喻言墨:……我要你有何用!


    喻言墨隻好自己分析,可是驚歎號轉瞬即逝,不等他確定究竟是什麽意思就已經消失不見,喻言墨覺得自己有點心慌。


    喻言墨一直有個毛病,他討厭失控,一旦有事情超出他的控製,他就忍不住心慌意亂,這是他最暴躁攻擊性也最高的時候,此時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驚歎號,他就處在這個狀態。


    偏偏就在此時,秦秋茗又上前挑釁。


    秦秋茗依舊是一副高傲到下巴看人的樣子,顯然沒有為冤枉了秦楠這件事道歉的打算,反而因為得知林見的欺騙,脾氣愈發糟糕。


    他輕蔑地垂眼看了看秦楠,語調依舊是不變的刻薄,甚至把無理的要求都說得理直氣壯:“小雜種,把乾坤囊還迴來,那不是你能碰的東西。”


    說完他又指使莫深上前拿乾坤囊,舉止間盡是不想和秦楠多接觸的傲慢。


    秦楠很平靜地交出了乾坤囊,他本就不願與秦家有太多瓜葛,對秦家的東西自然也沒什麽熱忱,能借乾坤囊迴報之前林見的數次誣陷對他而言已經足夠了。


    但他沒忘了提醒:“還我銀子。”


    秦秋茗不屑地一挑眉,重新展開那張被他揉皺的箴言,看清了上麵寫的價格。


    然後他的麵色就一變,語調怪異地問道:“十五兩?”


    秦楠不在意他們秦家的乾坤囊,不在意裏麵的奇珍異寶,卻對這區區十五兩銀子如此重視?難道在他眼裏這乾坤囊還不值區區十五兩?想到這裏秦秋茗就咬緊了牙。


    秦楠平靜地答道:“十七兩,箴言還花了二兩。”


    秦秋茗牙關都咬得發疼,想說出這個乾坤囊究竟有多麽珍貴,卻又覺得沒必要和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雜種解釋,最後甩手揮出一張銀票,忍著氣踏著重重的腳步就要走。


    喻言墨卻突然對秦楠道:“叫住他。”


    秦楠問也不問,立即道:“等等。”


    秦秋茗腳步一頓,心說難道這小崽子後悔了,那還算他有那麽一點眼光,邊想他邊迴過頭。


    然後就被一道水柱糊了一臉。


    喻言墨剛同係統兌換完這個技能,眼看秦秋茗頭發被水打濕,整潔完美的造型也不複存在,這才出了口氣,覺得自己煩躁的心情好了很多。


    很好,五十兌換點沒有白花。


    秦秋茗愕然地用袖子擦了擦額頭,覺得自己的額頭竟然被水流打得有點暈,他看看秦楠,再看看小魚缸,視線漂移了幾次,臉都氣青了。


    秦楠看著他,微笑道:“現在可以走了。”


    秦秋茗風度全無地咬牙切齒,怒道:“我和你勢不兩立。”


    喻言墨舒了心中的鬱氣,此時卻又隱隱有點擔心,雖說這位秦公子看上去又傻又傲,但他似乎不該貿然樹敵?


    秦楠卻債多不愁,心態相當樂觀地主動安慰喻言墨:“月夫人針對了我這麽多年,我不也順利地活下來了嗎,再多一個少不更事的秦公子也沒什麽可怕的。”


    喻言墨:他是聽到了一個十四歲的人說一個起碼十六七的人少不更事嗎?


    秦楠見喻言墨擺尾的動作一頓,心知對方已經被轉移了注意,滿意地彎了彎眼睛,不甚明顯地表達了自己的笑意。


    他雖然不知道喻言墨究竟為什麽突然暴躁,但喻言墨幫他這麽多,不應該為了顧慮他,連生氣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反正如他所說,債多不愁,而且按照他的計劃,大概過不了多久,他就要離開秦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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