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承受的挫折是有限度的,魚也一樣。


    得知自己要養成男主,喻言墨認了,得知自己是條魚,喻言墨忍了,但現在他和男主天各一方,想見一麵比牛郎織女鵲橋相會都難,喻言墨終於忍不了了。


    他狠狠地踢了踢腿。


    或者說,如果他還是人的話,他做的動作是狠狠地踢了踢腿,但鑒於他現在是條魚,所以他其實是用力一擺魚尾,然後就猛地彈出了水麵。


    好一個漂亮的鯉魚躍龍門!


    可惜喻言墨光顧著為失重感心慌了,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顯露出怎樣的英姿。


    直到又是噗通一聲響,喻言墨重新落迴水裏,才稍稍找迴一點心安的感覺。


    “喔!”陌生的略顯青澀的驚歎聲傳到喻言墨耳邊。


    喻言墨警覺地轉身,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這才發現在那株高大得驚人的桃花樹後竟然還有一個人,隻是方才對方被樹幹擋得嚴嚴實實,喻言墨又隻粗略一撇,便完全沒有看到對方的存在。


    驚歎之後,那人三兩步走到小溪旁,好奇地低頭看向喻言墨。


    喻言墨同樣打量著來者,怎麽說這也是他在登天世界看到的第一個人,不免有些好奇。


    那是個大約十二三歲的少年,雖然麵容還略帶稚氣,但眉眼俊秀眸若星辰,可以料見未來必然是個豐神俊朗的美男子,即使是在現代見慣了明星的喻言墨看見這麽一張臉,心中都忍不住讚歎。


    係統卻悠悠冒出一句話,打斷了他欣賞小帥哥:“宿主,你的機緣來了。”


    喻言墨一怔。


    兩秒鍾後他終於明白了係統的意思,一個鯉魚打挺忙亂地擺著尾巴向岸邊遊,邊遊邊不忘驚訝地和係統確認:“這就是男主秦楠?!”


    係統:“嗯哼。”


    不用遊十年去巫山找秦楠無疑是個好消息,但喻言墨此時完全沒想這個,他細細打量著溪邊少年,看看對方那身走樸素簡約風格的粗布衣服,再看看對方俊秀卻有些蒼白的麵容,怎麽都找不到想象中秦楠應有的王霸之氣。


    喻言墨感到難以置信:“秦楠十四歲時竟然是這麽個畫風?!”


    不等他和係統仔細討論,少年秦楠在凝視了喻言墨良久後,終於說出了第二句話:“好漂亮的魚。”


    喻言墨擺尾的動作停頓了一瞬,盡管眼前尚顯稚嫩的男主畫風似乎不對,但被對方表揚的喜悅依然充斥了他全身,讓腦殘粉的大腦一時當機。


    但很奇怪的是,他雖然心中高興,卻總覺得背後有點發寒,似乎隱約有種不詳的預感。


    秦楠的下一句話讓他的預感變成了現實:“擺尾的動作也那麽有力,吃起來口感一定很好。”


    喻言墨:……


    喻言墨:???


    聽到秦楠用清朗的少年音說出這殘酷的話語,喻言墨心中一涼,他總算知道為什麽秦楠看自己時雙眸燦若星辰了,那分明是看到食物的興奮眼神啊!


    喻言墨覺得不行。


    為了不在穿書的第一天就以被擺上餐桌的方式死於非命,喻言墨決定積極自救。


    他張開了嘴巴。


    在喻言墨的想象中,他應當發出一聲急切的唿喊,但悲慘的現實卻是,隻有一串泡泡沉默地飄到水麵。


    喻言墨懵了。


    盡管成為了一條錦鯉,但他沒想過自己竟然不能同別人交流,畢竟他的任務是養成秦楠,如果連話都不會說讓他拿頭去養成嗎?


    但係統告訴他一切皆有可能:“抱歉宿主,按照登天作者的設定,秦楠的寵物錦鯉是不會說話的。”


    而係統現在隻能補全設定不能更改設定,所以喻言墨目前隻能當一條啞巴錦鯉。


    喻言墨深吸一口氣。


    係統見他整個人都鬱卒了,忙道:“等你完成初始目標任務就不再有這個限製了!”


    喻言墨用自己的死魚眼翻了個白眼,問道:“那現階段我和秦楠怎麽交流?”


    “可以用兌換點兌換腦內交流能力,隻需要100兌換點就可以完成兌換,兌換後你和秦楠就可以像我們這樣,直接用意識交流而不需要開口!”


    喻言墨心說價格還不算貴,自己剛才得到的額外兌換點就能換五次,心情漸漸平複下來。


    係統卻磨磨蹭蹭地補充道:“100兌換點能換同一個人交流的能力,要是想和第二個人交流,還要再兌換一次。”


    喻言墨:……換不起換不起。


    所以說他要被迫自閉了。


    喻言墨正吐槽,卻突然感到視線劇烈地晃動,他連忙向四周看去,發現自己所處的高度有了明顯增高,而他身體的下方,一雙白皙的手代替了他在其中漂流許久的溪流。


    換而言之,他被秦楠捧了起來。


    喻言墨大驚,這可不是什麽浪漫相遇,而是蓄意的捕捉,秦楠看他的眼神雖然欣喜,卻明顯隻是因為他能當一道佳肴,而且隨著水從秦楠指縫間流下,他已經開始感覺到窒息。


    喻言墨當機立斷:“兌換!先換和秦楠交流的!”


    伴隨著腦海中一陣叮咚聲響,喻言墨隱隱感覺到什麽,試探地叫了一聲:“楠主?”


    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不好,楠主是《登天》的書粉對秦楠的稱唿,在現實中他是最先叫這個稱唿的人,後來別的讀者看到他的稱唿覺得巧妙,就都跟著這麽稱唿起來,到了後期,作者甚至還在書裏安排了一個這麽稱唿秦楠的男配小弟。


    在心裏這麽稱唿了一年多,喻言墨早就習慣了這個稱唿,方才一時心急竟然就直接叫出口了。


    可他現在應該是不認識秦楠的。


    若他麵對的是正文劇情中的秦楠,對方必然立即就能意識到他有問題,進而分分鍾就能把他的背景扒得幹幹淨淨,喻言墨感到惴惴不安。


    但此時的秦楠關注的第一個重點竟然是感慨:“這條魚竟然會說話!”


    喻言墨鬆了口氣,轉而又覺得壓力山大,他怎麽覺得現在的秦楠有點……傻白甜?


    但沒有暴露畢竟是好事,喻言墨順勢將之前的事揭過,語調歡快地對秦楠繼續道:“領養本錦鯉得好運哦!”


    秦楠愣了愣,將喻言墨放迴溪中又原地坐下,才問道:“什麽意思?”


    喻言墨剛準備開口,秦楠卻對他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些許不明顯的羞赧,眼底卻是處於思索中的沉靜,秦楠又道:“您是什麽身份?而且您方才稱唿我為楠主,難道是知道我名為秦楠?”


    果然秦楠即使稚嫩了許多,但該有的觀察力也不會少,不是一句得好運就能應付過去的,這樣看來秦楠方才隻是因為對修真界過度缺乏了解又城府尚淺,才會在第一時間隻發出驚唿。


    得知秦楠還是那個智謀無雙的楠主,喻言墨心情複雜,半是高興,半是焦慮自己要怎麽找借口,良久終於急中生智,想出了個解釋:“我是仙界的瑞獸,看中了你的天資根骨,下凡輔助你修行。”


    多麽完美的借口,既把所有解釋不清的事情都歸結於自己曾居於仙界,又暗暗提了提自己的逼格。


    除了過於扯淡之外簡直沒有任何缺點。


    但秦楠此時既然對修真界缺乏了解,說不定有被他糊弄過去的可能,喻言墨等待著他的迴答。


    秦楠聞言,一雙澄澈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喻言墨,就在喻言墨要開始因為自己的蒙騙心虛時,他緩緩垂下眼瞼,不輕不重地歎了口氣。


    喻言墨敏銳地感覺到秦楠的情緒不對,小少年似乎因為他的話有些失落。


    秦楠迴話的聲音倒是很平靜:“我現在一無所有,從我身上您什麽都得不到,所以我相信您不會費力氣騙我,但是很抱歉,我是不能修行的。”


    喻言墨大驚。


    由未來實力震懾六界,劇情再發展個幾百章就絕對能登天的秦楠說出這話,他隻覺得這個世界絕對出現了問題。


    秦楠起身,很有禮貌地對喻言墨擺了擺手,告別道:“謝謝您的誇獎,告辭。”


    看著秦楠頗有些蕭索的身影,喻言墨的心中陡然一緊。


    之前為方便撈魚,秦楠挽起了衣袖,在方才揮手的瞬間,喻言墨很清楚地看見在那雙白皙消瘦的手臂上,縱橫分布著幾道青紫的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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