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又拿過桌子上的《藥經》來,翻到了九葉血棠的地方讓我看……


    我不用看都知道,上麵除了寫明了培植九葉血棠的方法之外,下麵還有一行小字:可製三屍瘟蠱毒,全葉全根煎服可愈,二人分服可延壽十年,眾服可延壽三旬……


    父親喟然長歎,拿出來一個小小的花盆,放到了桌子上。


    我看到,花盆裏就是我們苦家祖上傳下來的那碗七星焦土……


    每年的三伏天,父親都要小心翼翼的把這碗七星焦土拿出來,在鐵鍋裏炒一遍,變得失去了土性……


    父親又拿出了一個木桶,從木桶裏取出幾隻水蛭來,放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那些水蛭馬上瘋狂的咬住了父親的手臂,開始吸血……


    漸漸的,那些水蛭的肚子大了起來,裏麵都是父親的鮮血……


    父親拿起了水蛭,用刀劃破了它們的肚腹,鮮血就流到了那些七星焦土上……


    我看到父親的手臂上,已經有了好幾處被水蛭咬過的痕跡,這才知道,父親在給趙媽開小青龍湯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她中了三屍瘟蠱毒,便已經


    開始培植九葉血棠了……


    我給父親說,即便培植出了九葉血棠,也隻能救一個人……


    可父親說,盡人事知天命吧……


    於是,我也撈出了幾隻水蛭放到了手臂上,我不能讓父親一個人用血澆灌九葉血棠……”


    “三月二十三陰


    這一個月來,村子裏的人,幾乎全都出現了趙媽和老村長的那種症狀,我知道,瘟疫已經在我們村子裏開始蔓延了……


    雖然,大家在上吐下瀉繼而打擺子之後,都恢複如常了,可我和父親都知道,三屍瘟蠱毒已經進入了他們的體內,百日之後,這些三屍瘟蠱毒蟲大麵積的孵化,他們就會腸穿肚爛而死……


    我老早就提出讓小葵和三丫出山去躲避三屍瘟蠱毒,可是,父親說沒有用……


    他說,這種三屍瘟蠱毒的潛伏期十分長,而我們苦心堂又收治過這麽多村子裏的病人,恐怕小葵和三丫早就被傳染了……


    而且,父親怕小葵和三丫把三屍瘟蠱毒帶到山外去,那可就成了一場浩劫……


    不過,父親還是讓我把小葵和三丫關在了一個屋子裏,用破布


    塞住了門窗的縫隙……


    這樣做,或許能讓她們倆的三屍瘟蠱毒發作的遲一些……


    小葵三丫問我為什麽要把她們關起來,我便告訴她們,村子裏可能出現了瘟疫,讓他們在屋子裏躲幾天,等到了夏天就好了……


    三丫很乖,並沒有吵鬧著要出去,隻是和母親在屋子裏玩……“


    我和父親也戴起了口罩……


    沒有了小葵操持家務,所有的事情都得我自己來做了,我恐怕沒有時間再記日記了……”


    “四月初一,雨。


    今天,我和父親也開始上吐下瀉,可我們還是堅持給村子裏的人看病,因為,村子裏感染的人越來越多了,大家也都知道,村子裏出現了瘟疫,誰都呆在家裏不敢出門……


    唯一的救命稻草九葉血棠發芽了,我和父親每天都用血澆灌它……”


    “四月初九,雨。


    這是最後一篇日記……


    山外的人也聽說了我們村子出現了瘟疫,居然封住了貢尕山唯一的出口,拿著槍守著,不讓我們出山……


    我每天都忙到深夜,還要和父親用血來澆灌九葉血棠,所以,我的身


    體十分虛弱,已經完全沒有時間記日記了……


    我之所以如此仔細繁瑣的寫下了這本日記,就是希望能把我們苦家的秘密,傳給三丫……


    父親明明知道九葉血棠救不了全村的命,卻依舊培植著九葉血棠,我知道,他是想把九葉血棠給三丫一個人吃,讓三丫活下去,把《藥經》和九葉血棠傳承下去……


    可是……我很了解父親,他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全村的人死在他麵前的……


    一邊是三丫和苦家祖祖輩輩的傳承,一邊是貢尕村全村人的命,這實在是太難抉擇了……


    父親心裏的矛盾和煎熬,我幾乎無法想象……


    不過,無論如何,我也得想辦法讓三丫活下去,讓她逃出山外……


    所以,我不厭其煩的寫下了這本日記,我打算把它塞在三丫的那個木馬裏,等三丫長大了,她一定會迴來貢尕村,找到這本日記……


    希望上天能保佑她……“


    杜遠誌合上了苦三丫父親的日記本,他終於看完了……


    苦三丫的父親之所以沒有繼續往下記日記,一來是因為他已經沒有時間和精力


    ……


    二來,苦三丫當時已經七八歲了,完全有了記憶……


    所以,貢尕村後來發生的事情,應該就和苦三丫說過的一樣。


    三個月後,貢尕村鄉親們的三屍瘟蠱毒發作,九葉血棠也成熟了,苦三丫爺爺就把九葉血棠煮了一大鍋,讓全村人喝了,延續了三個月的壽命……


    等第二株九葉血棠成熟的時候,老村長留下了一封書信,帶著全村人去了大山深處,集體自殺,把九葉血棠留給了苦三丫……


    苦三丫的爺爺最終決定,讓苦三丫和她媽媽吃了唯一的九葉血棠,帶著《藥經》和九葉血棠的種子,逃出山外……


    而苦三丫的媽媽,卻在那間密封的小屋子裏,悄悄讓苦三丫喝下了大部分九葉血棠,而她自己卻隻喝了不多的幾口……


    等苦三丫的爺爺和父親都死了之後,苦三丫的媽媽便帶著苦三丫來到了城市裏,撿破爛為生……


    又過了兩年,苦三丫十歲的時候,苦三丫媽媽的三屍瘟蠱毒也要發作了,她就給苦三丫留下了一封信,去了沒有人的地方,靜靜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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