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揚重複了之前的問題,但這迴卻並沒有像之前那樣讓莫君羽狂怒不已。


    莫君羽隻是皺皺眉,不高興地說:“我們兄弟之間許久不曾坐下來好好談談了,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地離開嗎?


    還是你根本連跟朕談談都不願意?”


    這樣帶著些微酸楚的聲音,聽起來簡直就像是小女朋友拈酸吃醋那一套。


    可是如果有人知道莫君羽的心理陰影,就不會覺得他說這種話有什麽問題了。


    莫君揚名義上是莫君羽的首席幕僚,就算做不到朝夕相對的程度,至少也應該像曲月白那種的,隨傳隨到。


    可是莫君揚這個幕僚當得可一點都不稱職,雖然本事大,但經常找不到人。


    反倒是時青雪一有什麽事,莫君揚就比什麽還要緊張在乎。


    莫君羽表麵上看起來無所謂的樣子,甚至還偶爾那莫君揚異於平常的表現嘲笑對方,但他心裏還是很吃味的。


    誰不希望有個人能夠隨時隨地幫著自己,默默關心著自己。


    這種占有欲,無關情愛。


    莫君羽見莫君揚不說話,壓下心中陰鬱的情緒,故意露出爽朗的笑容,調侃道:“好了,如今你也娶了時青雪,算是真正得償所願。咱們兩個成了家的大男人難得有時間坐下來好好談談,你就別想那麽多了!”


    莫君揚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但最終還是放鬆下來,微微頷首,“好。”


    說是閑談。


    但莫君揚是出了名的悶葫蘆,休想讓他主動開啟話題。


    他雖然答應留下來,不再執著追問正事,但是再之後就什麽話都不說了。


    上書房再度陷入尷尬。


    莫君羽明示暗示地眨了幾次眼、咳了好幾下,對方愣是沒有一點反應,自顧自地端起茶杯,斟酌自樂起來。


    皇帝陛下:“……”


    “咳咳!”莫君羽再次重重地咳了聲。


    總不能一直坐著不說話吧?


    不得已,莫君羽先找了話題,“你如今得償所願,感覺如何?”


    男人的閑談離不開三點——金錢、權力和女人。


    前二者對於莫君揚來說顯然不適用。


    女人的話,除了時青雪估計他們也沒什麽好談的了。


    莫君揚頓了頓,點頭,“如你所說,既是得償所願,自然是開心的。”


    男人一向冷峻的臉此時竟然透出了絲絲溫柔,看得莫君羽有些發愣。


    莫君羽不是第一次看到莫君揚流露出與他的冷硬人設不一樣的表情,但這絕對是最明顯的一點。


    甚至能看到莫世子微微上揚的嘴角。


    對別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麽,但如果套在莫君揚身上,那應該是心情好到爆的表現了吧?


    莫君羽訝異於莫君揚的坦率,有一陣子沒有說話。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失效搖頭,“這還是你第一次同朕說這些,看來你真的很高興!”


    莫君揚看著他沒說話,但是那理所當然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莫君羽再次開口,聲音裏帶了點猶豫,“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莫君揚:“陛下問的是什麽方麵?”


    “你當初與朕合作的時候,你說你此生所願,唯時青雪而已。”莫君羽想起兩人初次商談時的情景,至今仍有些難以言喻。


    彼時時青雪才多大呢?七八歲的娃兒,莫君羽差點以為這個主動幫助自己走出絕境的少年有戀?童癖呢!


    幸好那時候的莫君揚也沒有多大,莫君羽也隻當對方是少年情竇初開,一時迷戀,並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你已經娶了時青雪,你又準備如何?”莫君羽目光灼灼地看向莫君揚。


    莫君揚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深深地看了莫君羽一眼,垂下眼眸,意味深長地說:“不如何。既然得償所願,那就該好好珍惜。”


    “珍惜?”


    莫君羽再次恍惚起來。


    沒想過去了十年,莫君揚的心依舊。


    反倒是他,莫君羽已經問鼎江山了,他卻有些迷茫了。


    莫君羽之所以會問莫君揚這個問題,大部分自然是想要探究對方的心思,還有小部分,也許他自己都沒有察覺,這也是他這些時日一直在拷問自己的問題。


    他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了?


    莫君揚點點頭,淡道:“既然得到,就要加倍珍惜。這個道理,再顯而易見不過了。”


    莫君羽聽著莫君揚的聲音,仿佛從對方的話中聽出了另一層意味。


    那仿佛在告誡他:別不知足!


    莫君羽心中有有點不是滋味。


    他憋著口氣,忍不住嗆道:“喜新厭舊,人之常情。再說了,達成目標後再定個更高的目標,這才是每個人都該做的吧?”


    莫君羽雖然見證了莫君揚對時青雪的深情,但是他卻是不相信所謂的情深不悔。


    男人嘛!就算不都是喜新厭舊的,也不可能一直將心放在一個人身上。


    在他看來,莫君揚之所以會對時青雪那麽執著,完全是因為求而不得。


    現在得到了,新鮮勁還沒有過去,說這些大話自然正常不過了。


    但是日子一久,總是麵對同一個人,難免會心生厭倦。


    到時候就不知道莫君揚能不能說出和今天一模一樣的話了!


    就連他才剛娶了良紫馨沒多久,對皇後也是有感情的,但是不也納了兩個後妃。


    這就是男人!


    莫君揚也不例外!


    莫君羽心中的念頭幾度起伏,那陣不舒服才勉強壓下去,同樣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但願過段時間,你還能跟我說同樣的話。”


    話不投機半句多!


    莫君揚更是將這一點發揮到極致。


    聽到莫君羽的侃侃而談,根本沒想著反駁,隻是略微揚眉,淡淡反問:“敢問陛下,你也早就得償所願了,如今你的新目標是什麽?”


    莫君羽被問得麵色一僵,看著莫君揚那張仿佛洞悉一切的麵容,他忍不住心虛起來。


    怎麽會這樣呢?


    明明他才是把控全局的那個人,為什麽對方隻是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問題,就讓他陣腳全亂,險些以為對方已經知道他心中所想。


    不,不可能的!


    他都是昨天才得到消息的,根本沒有聲張,對方怎麽可能知道呢?


    莫君羽握緊拳頭,努力維持著臉上的表情,把問題丟迴去,“揚弟,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這分明是我問你的問題,你得先迴答我!”


    莫君揚看著莫君羽,對方也正看著他,兩人都知道,這個問題絕不簡單。


    莫世子這迴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一些,但最終他還是直接迴答道:“如果青雪願意,我想帶她遊遍欽州大陸。”


    “什麽?”莫君羽再次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這算什麽目標?


    沒有雄心壯誌,甚至連建功立業的影子都看不到。


    莫君揚這麽本事的一個人,才不到二十五歲的年輕人,就開始想著遊山玩水?


    這迴莫君羽的腦子和臉上都快刷滿了問號。


    不用說都可以看出他的懵逼。


    自古以來,不都是那些仕途失意、鬱鬱不得誌的人才會想著寄情山水——完全是個情不得已的最末端選擇。


    莫君揚絕對不是上述任何一種人,怎麽就開始想著避世了?


    莫君羽是不信的。


    哪有男人不愛權力,即便不貪戀癡迷,也不可能把到手的權力,說放棄就放棄的。


    他皺起眉,隨後又鬆開,故意用那種開玩笑的語氣說:“寄情山水?連瑞王府都不管了?這目標要是被皇叔聽到了,他可是不會放過你的喔!”


    故意提起瑞王的爵位,莫君羽就是想試探一下莫君揚的態度。


    可對方隻是搖搖頭,麵上不辨情緒,“不會的。”


    至於為什麽不會?莫君揚就不打算再說了。


    一個話題聊到這裏,又到了盡頭。


    莫君羽感覺還是沒能從莫君揚嘴上探出什麽有用的信息,對方根本不同他講真話,簡直要氣死他了!


    然而皇帝陛下不知道的是,這恐怕是兩人相交一來,莫君揚對他最最坦誠的一次。


    句句屬實。


    可他卻是一句也沒信。


    兩人的談話陷入僵局,早膳也用完了,總不能一直幹坐著。


    莫君揚抬頭望了下外頭的天色,已過辰時。


    可是沒等他把告辭的話說出來,莫君羽又說:“你慣會討長輩的歡心,皇叔隻有你這個寶貝兒子,對你那是一個千依百順,就連父皇……”


    說到某個關鍵點,莫君羽深吸了口氣,才繼續說下去:“就連父皇也對你寵愛有加。”


    莫君羽是先皇後的孩子,先皇後不討莫祥斌喜愛,令他也連帶地不為莫祥斌所喜。


    不過莫祥斌向來冷情,就是對自己寵愛的四皇子莫君皓表現得也不會特別寵愛。


    所謂的父子之情,反倒像是君臣情誼。


    不冷不熱,不溫不火。


    莫君羽以為自己都習以為常,根本不在乎了。


    可是如今迴想起來莫祥斌對莫君揚的態度——莫君揚那麽不討喜的性子反而深得莫祥斌的信任,而且莫祥斌對莫君揚從來都和顏悅色,對其他皇子的不假辭色從來都不會在莫君揚身上出現。


    甚至有時候莫君揚出言頂撞的時候,也不見莫祥斌生氣。


    簡直算得上縱容了。


    莫君羽以為這是對兒子和侄子的區別,可如今看來,卻未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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